元首說：“宏大這種詞用在質子這樣的微觀上，我總覺得不可思議。”

科學執政沒有理會元首，自顧自地說下去：“在更高維度上，粒子部的複雜程度和結構數量急劇上升，我在下麵的類比不準確，隻是個形象的描述而已：七維視角的基本粒子，其複雜程度可能已經與三維空間中的三星係相當；八維視角下，粒子是一個與銀河係一樣宏大浩渺的存在；當視角達到九維後，一個基本粒子部結構的數量和複雜程度，已經相當於整個宇宙。至於更高的維度，我們的理學家還無法探測，其複雜度我還想象不出來。”

元首指指太空中那些巨大的眼睛，“眼前的事是不是表明，被展開的質子所包含的微觀宇宙中，存在智慧生命？”

“生命這個定義，用在高維度微觀宇宙中怕不合適，更準確些，我們隻能說那個宇宙中存在智能或智慧。這樣的可能科學家們早已預測到了，那樣複雜宏大的一個世界，如果沒有演化出智慧這樣的東西反倒是不正常了。”

“它們為什麼變化出眼睛來看著我們？”元首仰天空。那些太空中的眼睛是很的雕塑，栩栩如生，它們都看著下麵的行星，目似乎很詭異。

“也許隻是想顯示自己的存在吧。”

“那些東西都會落到地麵上來嗎？”

“不會的，請元首放心。即使落下來，與上次一維展開的細一樣，這些巨大的全部質量之和也就相當於一個質子而已，不會對我們的世界產生任何影響。人們要做的，隻是使自己的心理適應這種奇觀而已。”

但這次，科學執政錯了。

現在，人們可以覺察到，在布滿天空的所有三維中，“眼睛”們的移速度明顯地比彆的幾何快，而且它們都在向著同一點彙聚。很快，兩個眼睛相遇了，合為一，合後的形狀仍是眼睛，隻是積增大了。更多的“眼睛”加合，後者的積也在迅速增大。最後，所有的“眼睛”合為一，這顆“眼睛”是如此巨大，仿佛代表著整個宇宙在盯著三世界。它的眸子清澈明亮，中心映著一太，在廣闊的眼瞼上，繽紛的彩如洪水般滾滾而過。時間不長，“巨眼”表麵的細節開始變淡，漸漸消失了，“巨眼”變了一隻沒有眸子的盲眼；然後，它的形狀開始改變，最後完全失去了眼睛的形狀，變一個完的圓。當這個巨圓開始緩緩轉時，人們發現它並不是平麵，而是一個拋麵，像從一個巨球上切下的一部分。

軍事執政盯著空中那個緩緩轉的巨，突然悟出了什麼，喊道：“元首，快，還有其他人，快進地下掩蔽室！”他指著上方，“它是……”

“一麵反鏡，”元首冷靜地說，“命令太空防部隊立刻摧毀它，我們就在這裡看，哪兒也不去。”

反鏡聚焦的這時已經投到三行星上，最初斑的麵積很大，焦點的熱量還不殺傷力。這個斑在大陸上移著，尋找著目標。反鏡顯然發現了首都這個最大的城市，斑向這裡移來，很快將首都罩在它的範圍。巨擺紀念碑下的人們隻看到太空中出現一團巨大的亮，這強得掩去了空中其他的一切。與此同時，人們到了一陣酷熱襲來。籠罩首都的大斑在迅速收，這是反鏡在進一步聚焦，太空中的團亮度繼續增強，使人們不能抬頭，斑的人們則到熱度在急劇增加。就在酷熱已不可忍之時，斑的邊界掃過了巨擺紀念碑，一切都驟然暗了下來。這裡的人們花了好一會兒才使眼睛適應了正常的亮。他們抬頭首先看到的是一頂天立地的柱，呈倒錐形，太空中的反鏡就是錐的底部，錐的頭部正刺中首都的中心，使那裡的一切都在短時間變白熾狀態，滾滾的煙柱從那裡騰空而起，被錐的不均勻熱量引發的龍卷風則形了另外幾接天的塵柱，圍繞著錐扭舞蹈著……

幾團耀眼的火球在反鏡的不同部分出現了。它們的與反鏡發出的芒不同，是藍的，這是三世界太空防部隊發的核彈在目標上炸。由於炸是在大氣層外進行的，聽不到聲音。當這幾團火球熄滅時，反鏡上出現了幾個大，然後整個鏡麵開始撕裂，最後破裂十幾塊。與此同時，死亡錐消失了，世界重新回到正常的亮中，人們一時間覺得一切像月夜般昏暗。那些已失去了智能的碎塊繼續變形，很快與太空中其他的幾何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下次展開實驗會怎麼樣？”元首帶著嘲諷的神對科學執政說，“會不會把一個質子展開四維？”

“元首，即使這樣也問題不大，四維展開後的質子積要小很多，如果太空防部隊做好準備，對其在三維空間的投影進行攻擊，同樣可以摧毀它。”

“你在欺騙元首！”軍事執政憤怒地對科學執政說，“你閉口不提真正的危險！如果，質子被零維展開呢？”

“零維？”元首饒有興趣地問，“那就是一個沒有大小的點了。”

“是的，奇點！一個質子與它相比都是無限大，這個質子的所有質量將包含在這個奇點中，它的度將無限大！元首，您當然能想象出這是什麼東西。”

“黑？”

“是的。”

“元首，是這樣——”科學執政連忙解釋道，“我們選擇質子而不是中子進行二維展開，目的就是為了避免這種危險。萬一零維展開真的出現，質子帶有的電荷也會轉移到展開後形的黑中，我們就能用電磁力捕捉和控製住它。”

“萬一你們本找不到它或控製不住呢？”軍事執政質問道，“它就可能降落到地麵上來，在途中吸進遇到的一切質迅速增加質量，然後沉到我們行星的地心中，最後把整個三世界都吸進去！”

“這事不會發生，我保證！你乾嗎總跟我過不去？我說過，科學實驗嘛……”

“夠了！”元首說，“下次的功率有多大？”

“幾乎是百分之百！元首，請相信我，通過這兩次失敗，我們已經掌握了微觀至宏觀低維展開的規律。”

“好吧，為了三文明的生存，這個險必須冒。”

“謝謝元首！”

“但，如果下次還是失敗，你，還有參與智子工程的所有科學家，都有罪了。”

“是的，當然，都有罪。”如果三人能出汗的話，科學執政一定抹了一把冷汗。

對同步軌道上三維展開的質子的清理要比一維展開的質子容易得多，用小型飛船就能把那一團團質子質拖離行星近地空間，避免它們進大氣層。那些像山脈一樣的質幾乎沒有質量，仿佛是巨大的銀幻影，一個嬰兒就能輕鬆地拖它們。

事後，元首問科學執政：“在這次實驗中，我們是不是毀滅了微觀宇宙中的一個文明？”

“至是一個智慧吧，而且，元首，我們毀滅的是整個微宇宙。那個宇宙在高維度上是很宏大的，可能存在的智慧或文明顯然不止一個，隻是它們沒有機會向宏觀世界表現自己而已。當然，在微觀尺度的高維空間，智慧和文明的形態是我們絕對無法想象的，它們完全是另一種東西。還要說明：這種事可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哦？”

“在漫長的科學發展史上，理學家們用加速撞擊過多質子？又撞擊過多中子和電子？可能不下一億次吧。每一次撞擊，對那個微宇宙中的智慧或文明都可能是毀滅的。其實，即使在大自然中，微宇宙的毀滅也是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比如質子和中子的衰變，還有，進大氣層的一束高能宇宙線就可能毀滅千上萬個微宇宙……您不會為此多愁善起來吧？”

“你很幽默。我要馬上通知宣傳執政，讓他把這個科學事實向全世界反複渲染，讓三人民明白，文明的毀滅，其實是一件在宇宙中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再普通不過的事。”

“這有什麼意義呢？是讓人民能夠坦然麵對三文明可能的毀滅嗎？”

“不，是讓他們坦然麵對地球文明的毀滅。你也知道，在我們對地球文明的基本政策公布後，激發起一些極其危險的和平主義緒。我們現在才發現，三世界中像1379號監聽員這樣的人其實是很多的，必須控製和消除這種脆弱的緒。”

“元首，這種緒主要是由最近來自地球的新信息引起的。您的預測實現了，地球上的異己力量果然在發展，他們建立了一個完全由自己控製的發基地，開始源源不斷地向我們發送大量地球文明的信息。我得承認，地球文明在三世界是很有殺傷力的，對我們的人民來說，那是來自天堂的聖樂。地球人的人文思想會使很多三人走上神歧途，三文明在地球已經為一種宗教，而地球文明在三世界也有這個可能。”

“你指出了一個巨大的危險，應該嚴格限製來自地球的信息流民間，特彆是文化信息。”

質子二維展開的第三次實驗在三十個三時後進行，這次是在夜間。從地麵上看不到太空中的加速圓環，隻有旁邊聚變發電站散熱片的紅標示出它的位置。加速啟後不久，科學執政就宣布展開功。

人們仰夜空，開始什麼都沒看到，但很快，他們發現了一個神奇的跡象：星空分了兩部分，這兩部分中星群的圖案是對不上的，仿佛兩張星空圖片疊在一起，小的那張放在大的上麵，銀河在兩者的邊界被截斷。小部分的星空是圓形的，正在正常的星空背景上迅速擴大。

“那裡麵的星座是南半球的！”文教執政指著正在擴大的圓形星空說。

當人們正在窮儘自己的想象力，試圖理解在行星另一麵才能看到的星空是如何疊印到北半球的夜空上時，一個更驚人的景象出現了：在那片擴大中的南半球星空移的邊緣，出現了一個巨大球的一部分，那個球呈褐，正在像一個速度很慢的顯示屏上的圖像一樣被掃描出來，那是一個大家都很悉的球，上麵清晰地顯現著悉的大陸形狀。當球的顯示完後，它已占據了三分之一的天空，其表麵的細節可以看得更清楚了：褐的陸地上布滿了山脈的褶皺，一片片雲層好像是著大陸的殘雪……這時才有人說出了一個事實：“那是我們的行星！”

是的，太空中出現了另一個三世界。

接著，天亮了起來，在太空中的第二三行星旁邊，擴大的南半球星空的邊界又掃描出了一太，這顯然是現在正照耀著南半球的那個太，但似乎隻有它的一半大小。

現在，終於有人悟出了事的真相：“那是一麵鏡子！”

這麵在三世界上方出現的巨鏡，就是那粒正在被展開二維平麵的質子，這是一個沒有厚度的真正意義上的幾何平麵。

當二維展開完時，蒼穹已完全被南半球的星空所覆蓋，天頂正中就是三行星和太的鏡像。接著，周圍地平線一圈的星空開始變形，群星的圖像被拉長扭曲，像融化後流一般。這種變形正由周邊向上發展。

“元首，質子平麵正在我們星球的引力下彎曲。”科學執政說，他接著指指星空中剛剛出現的許多暈，就像有人用晃的手電照著窟的頂。“那是從地麵發出的電磁輻，對平麵的引力彎曲進行調節，以使得質子平麵最後把我們的星球完全包裹起來，之後電磁輻仍將持續發，像許多輻條一樣維持住這個大球麵的穩定，這樣三行星就了一個固定二維質子的工作平臺，在質子平麵上集電路的蝕刻就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