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公,求盛世明主,百姓安居樂業。於私,求兩心相悅,歲歲年年。”
他盯著看,清辭被他深深的目看得臉熱,隻當作沒聽見,轉開臉。韓昭卻是朗然一笑,拉住的手往前走,“原來現在知道害了,好。”
清辭惱他,小聲嘟囔,“原來世子現在是沒皮沒臉了,真不好。”
才走不遠,有一老一相攜著走來,正是今日在客店裏的那老婦人。老人滿麵笑容,見了他們也是客氣地道:“你們也來拜佛吧?是要多拜拜,慈恩寺的菩薩靈著呢!”
清辭笑著謝過,眼含慕,看那一老一慢慢下了山。那小丫頭一雙眼睛都在老婦人腳下,一個勁兒地提醒著,“婆婆仔細腳下頭,呢。”
清辭尤看著們,有幾個穿了厚僧袍的僧人迎上來,為首是個七十開外的老僧,瘦而不萎,雙目有神,看衫便知是主持。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可是宮中來的貴人?”
宮中早幾日派人過來知會過,會有人送太後親抄的佛經到佛前。剛才就有小沙彌過來稟報,說似是宮中的人到了,那正在一步一叩上中天門。主持聞言便親自候在了大雄寶殿外。
清辭雙手捧過經匣遞給主持,主持又道了聲“阿彌陀佛”,雙手接了過去,虔誠地供於佛案前。早有和尚們在團上坐好,一同念起經文。
儀式畢後,主持引著兩人出了大殿,隻見外頭天已然黑了,雪卻越下越大了。主持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太後娘娘慈恩浩,心天。吾皇有德,才降下這等祥瑞。貴人們一路辛苦,不如先到客房裏略作歇息,用些齋飯吧?”
清辭差事一卸,人也輕鬆了許多,的酸痛便一點一點浮現出來,膝蓋也如針紮。此時下那階梯,怕是兩都要打的。兩人對看了一眼,明白彼此想法,便謝過了主持,在廂房裏用了齋飯。
一大碗素麵,幾個暄的饅頭,還有慈恩寺製的全素八寶辣醬。胃裏飽了,人也熱氣騰騰了。
慈恩寺是皇家寺院,自然比尋常寺院更見宏偉。加之撥了款子加建,此時工程雖還未結束,但已見未來之恢弘偉麗。近年關,匠人們都回了鄉,香客也,整個寺廟在雪中越見寧靜。
出得門來,廊子下已經點起了風燈,那燈所見的方寸之地,隻見飛雪如絮。庭院中間一棵姿態奇崛的綠萼老梅樹開滿了花,連著撲麵而來的雪都帶著幽香陣陣。
“太後娘娘說,讓我折一枝梅花帶回去,寺裏還有其他的梅樹嗎?”
韓昭牽著清辭的手走到梅樹下,“慈恩寺後本有一片梅林的,不過有年山火,梅樹都燒了。奇的是,這棵梅樹附近的佛堂卻安然無恙。後來那片梅林就改種了菩提樹,寺裏便隻剩這一棵梅樹了。因為這事,都說這梅樹吉祥多福,後來傳來傳去的,都來折梅請福回去。”
那梅花是重瓣綠萼,萼綠花白,或半開或怒放,千萬態,煞是惹人憐。清辭聽罷,促狹一笑,“人人都折,這樹豈不是很快也變剃頭和尚了?”
“所以說它有福也對。也是一年冬天,那時候外祖母正待字閨中,跟著家人來寺裏祈福,折梅的時候遇見了還是皇子的先帝。兩人一見鍾,後來先帝回去就聘了外祖母做了王妃。先帝繼承大統後,外祖母就了皇後。”
“為了讓外祖母來時有花可折,先帝就下了聖旨,這梅樹閑雜人等不可攀折。每年冬天,花開得最好的時候,外祖母都會來折一枝梅。這幾年老人家腳不便了,便都是旁人代折一枝。”
原來折梅以寄哀思的。他這樣一說,清辭想起前歲冬日,蕭蓉曾送過梅枝來,應該就是這寺裏的梅花吧。想來這世間的件,都因為背後的“事”,使得它同旁區分開來,變得不尋常。
仰頭目在梅枝裏逡巡,“你說折哪一枝?”
“那枝吧。”
“有點高,我夠不著,你來折吧。”
韓昭了手去,看中的那枝確實太高,他也夠不著。“我上樹去。”說著起袍角,清辭拉住他,“別,為了那一枝花,把其他的枝子踩斷了怪可惜的,我去找小沙彌借把梯子。”
“要什麽梯子,何必這麽麻煩?”
韓昭蹲下去,抱住的小,一下把舉了起來。清辭不提防忽地到了高,人差點出聲,又怕驚擾了禪寺中人,立刻噤了聲。
“現在夠著了嗎?”
清辭手探了探,“哎呀,就差一點兒了。算了,折另一枝吧?”
韓昭卻把放回了地麵上,蹲了下去,這回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上來,我馱你。”
那豈不是要騎在他脖子上?清辭又又窘,忙後退,“不要了,那什麽樣了?換一枝吧。”
“噯,你這個人,怎麽總婆婆媽媽的,讓你在我頭上‘作威作福’還不樂意啊?大周朝那麽多人,姑娘你是獨一份兒,還矯什麽?”說著拉過來。
清辭紅著臉勉為其難地上他肩膀,韓昭捉著的雙,輕輕鬆鬆站了起來。在上頭,無可依,子晃了晃,忍不住大呼小,又忙捂住。太高,真怕跌下去。
人到了花枝間,所見另有一番景,難怪人總登高了。忽然想起小時候見過父親馱紀大公子的兒囡囡摘石榴,那時候囡囡也是這樣興地著。遠遠地看著,心裏滿是羨慕……
“這回夠得著了吧?”韓昭在下頭問。
“嗯。”清辭回過神,手去折梅花。那枝幹也不細,需用些力氣方能折斷。掰折間,開過的殘花、枯枝同那紛紛揚揚的雪花一齊往下落。
“折好了,快放我下來,回頭人看見了不像話。”
韓昭蹲下,反手扶著讓在地上站穩,自己才站起。清辭把梅枝遞到他手裏,“噯,你把頭低一下。”
韓昭以為想要親自己,一揚,俯下子,噙著笑等著的小獎勵。誰知道踮起腳,不過在他頭發間拿掉一朵殘花、幾截枯枝,“有東西掉你頭上了。”
韓昭難掩失,那雙含的桃花眼哀怨地看著,“就這?”
“不然呢?”
古人都說了,“君子見機而作”,他的目從雙眼慢慢移到的上,極有深意地微微翹了翹角。
兩人麵對著麵,雪粒子和說話時吐出的白煙隔在他們之間。雪落得太,不得不瞇了瞇眼,但他滾燙的意圖卻看得一清二楚……
清辭看得臉熱,得轉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韓昭拉住手腕,笑道,“也對,換個地方……”
這雪是一點沒有停的勢頭,仿佛頃刻間滿山遍野都白了。主持親自前來留客,“雪太大了,臺階不及細掃。兩位貴客若不嫌棄,就在山裏先住一宿,待雪停了再走。我可派寺中腳利索的僧人替你們到山下知會隨從一聲。”
韓昭心疼清辭今日叩拜勞累,便也應了。
長夜漫漫,無事消磨。正是濃,想到明日回宮,再見亦是不易,便都失了睡意,索手牽著手夜遊慈恩寺。
除了大雄寶殿,慈恩寺尚有四五座佛殿。兩人在一,一點倦意皆無。清辭一尊佛一尊佛拜過去,一張小臉滿是虔誠。韓昭不信神佛,隻在一旁默然守候。隻是雙手合十時,定然要湊到耳邊笑著囑咐一句,“記得求姻緣,求個鴻案相莊,同心永結。”
清辭嫌棄他聒噪,又不好在菩薩麵前說話,隻把眼波一橫。那一種罕見的婉,直看得他心中甜怡,笑意在眼中蔓延。
到了最後一間佛殿,那殿有一尊千手千眼觀音菩薩的金立像。跪於菩薩麵前,忽然心底有一縹緲的不安,好像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妄想,都隻是的一場夢。夢醒了,還是那個被人丟棄的小孩。
下意識回過頭去尋找他的影,看到他雙臂抱在看側殿的佛像,心中終是定了定。似是心有所,韓昭轉過頭來,衝著微微一笑,如月破雲出。悄然容,眼眶忽然有些熱,不患得患失起來。這樣好的人,這樣寵著無法無天的人,若有一日他離開了,或恩斷絕,該怎麽辦?
明知“覺悟生死如夢,一切求心自息”,但還是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禱告起來,“菩薩在上,信紀清辭誠心禱告,願得菩薩庇佑,保佑信與此人兩心相印,歲歲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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