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周的校慶，有同學問我參不參加。”江喬實話實說。

頓了幾秒，又加上一句，“裴老師……去不去啊？”

以前不覺得。

在京大上學，裴知鶴在同一所學校當教授，撇開某種微妙的背德不說，這種覺還好的。

正因為學校裏的大事他都聽說過，所以即便年齡差有點大，也礙不著能跟裴知鶴暢談校園話題。

話接話自然得不行，有一種在和同齡男生談的錯覺。

車子駛過學校南門，裴知鶴放在方向盤上的左手輕輕抬起，跟門衛打了聲招呼。

轉彎時，他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邊的。

杏眸晶亮，氣也不錯，手裏摳著草莓熊外殼的手機。

的手機還在震個不停。

默認的白聊天界麵上，對麵的新消息一波一波地往外冒。

他視線稍一停留，又很快移開，“不一定。”

“院裏邀請了我去做講座，但最近蘇院士那邊的活有點棘手，不一定得開，我還沒給最終答複。”

江喬本來就是不怎麽會藏緒的人，以前還會費心在他麵前裝一裝，現在已經全然不在乎了。

聽完裴知鶴說的話，輕輕“哦”了一聲。

從眼角到肩膀都耷拉下去，失落從全的每一個細胞騰騰往外翻湧。

裴知鶴勾問，“就這麽想讓我去？”

江喬力點頭，眼睛水汪汪的，“就這麽想。”

不是場麵話。

還真的想讓裴知鶴去的。

雖然前幾天的論壇也和講座質差不多，但這次畢竟是在學校裏，麵對的都是學生，自然在英同行麵前不一樣。

在學校裏的，認認真真講課的，清冷溫醫學院教授。

做夢都想看一眼。

從十月開始就在心裏念叨，都快了執念了。

臨下車，手裏抓的手機還在震。

江喬本分不出心來去回複，幹脆左，設了免打擾。

裴知鶴手過來替解安全帶，漫不經心問道，“學生會的人？”

江橋往靠椅上讓了讓，有點尷尬，但也不準備瞞著他什麽，“就是……之前那個給我論文筆記的池嶼，你還有印象吧。”

“他說你們醫學院的全準博士生都要去這些講座，無聊的，想請我……”

裴知鶴沒等說完，直接把人按在車座上吻下來。

江喬被掐著後頸承，不自覺發出輕的哼聲。

一吻過後。

裴知鶴鬆開，指腹在被親得發紅的上蹭了蹭，隨手拍拍的腰，“沒印象。”

他先下車。

繞了半圈到副駕駛車門外，修長冷白的手指屈起，敲了敲玻璃。

“你行李不要了？”

“……”江喬從座位上瞬間彈起，開門下車。

……行吧。

忘了就忘了吧。

裴教授日理萬機，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記不住也正常。

江喬一邊接過箱子，一邊腦子裏東想西想，看著裴知鶴搭在後備箱的漂亮手指發了好一會呆。

最後踏進宿舍樓門的時候，才小小聲歎出一口氣。

校慶，裴知鶴八是不會來了。

要是真想看看學校裏的裴老師，得趁早想個辦法，看看醫學院有什麽也能混進去的大課。

-

人算不如天算。

江喬這趟學校，回的比預想中久得多。

輔導員讓填的材料全部整理完，又趕上了大一的期末考試。

導師人在老家休假，又不想為了這事特意跑回京市一趟，擬了封相當正式的委托書，直接讓江喬頂替了的位置。

從監考到批卷子錄績，一條龍跟到底。

京市冬天冷，外語係的小樓又老舊，供暖效果就有點跟不上。

七八個老師挑了間暖氣片最熱的教室，卷子摞了一列，一邊批改一邊話家常。

江喬膽戰心驚地找了個旮旯坐下，在一群帶過自己的老師中間如坐針氈，手裏的紅筆都忍不住哆嗦。

每天的午飯都得和老師們一起吃，就連期待已久的周末也回不去了，很難有太好的胃口。

結果就是，好不容易被裴知鶴喂出來的那點都掉沒了，整個人萎靡得不行。

周五改卷子的空檔。

江喬從包裏拿出手機，在門口牆站著，很幽怨地給裴知鶴發消息。

【嗚嗚嗚悲報，導師說這周末就得把績錄完，沒得商量，我下午回不了家了[流淚]】

那邊很快回。

【沒事，先忙，家隨時都能回。】

【今天累不累？】

江喬不自覺地癟，指尖打字飛快，【累，我都累瘦了，下特別尖。】

【連蔣佳宜都說我像被幹了，你要是今天能見到我，肯定認不出來了。】

裴知鶴回，【不會。】

【有什麽想吃的嗎？】

可能是前段時間日夜共。

即便隻是看著這兩行短短的字，都仿佛已經聽見了他低沉溫潤的聲音。

標卡在聊天框裏閃啊閃，像撲通撲通跳的心。

本來就冷的走廊好像一瞬間更冷了，冷得瞬間意誌薄弱，心的小人一邊扭一邊哼唧，想現在就拎包下樓，助跑撲進他懷裏。

抿，【我想吃的東西有好多哦。】

料想裴知鶴也隻是隨口問問，頂多等回家的時候帶去改善生活。

江喬的消息回得肆無忌憚。

【想吃鬆榮記的脆皮鴿，黃魚餛飩，花膠羹，還有之前你給我點過外賣的那個紅糖麻糍…原來公司樓下的桂蛋糕也想吃。】

【我都不敢想，如果現在就能吃上，我該會是個多麽開朗的小孩[流淚][流淚][流淚]】

聊天頁麵頂上，一直是“正在輸中”。

等的消息發完，裴知鶴回了一個“好”。

下一條消息也很快彈出。

【寶寶辛苦了。】

特效藥立竿見影。

把手機放回外套口袋，江喬低著頭擰開門把手，拚命地低線，很小聲地坐回那一堆答題紙中間。

隔了幾分鍾看時間，忍不住多看了眼手機屏保，又想笑。

怕出聲被旁邊坐的老師注意到，隻好微低下頭，借兩側的頭發遮著，用手指抻直角。

此地無銀三百兩。

坐對麵的李老師一眼看穿，手下批改的作不停，眼睛都不抬，“我們小江剛剛出去那麽一會兒，是見男朋友去啦？”

江喬飛快抬頭又低下，耳朵子發紅，“不是。”

倒是想。

可這一屋人都不放走啊。

“那肯定就是打電話去了，”李老師看一臉乖，表都乎乎的，忍不住想再逗，“這有什麽的，我們又不是沒年輕過。”

“咱們學校男孩子資源很好的，不談就浪費了。”

這回沒再出聲。

李老師八卦起來：“是我們學校的對吧？”

“不……”江喬頓了幾秒，想了想又覺得剛剛的評判標準太狹隘，變更答案，“是我們學校的。”

誰說這個範圍隻有學生。

正兒八經的在編教授，完全也符合要求……吧。

問題是們問的，等到聽到預想之中的答案了，一群老師又失去了興趣。

——小年輕和男同學談個校園而已，八卦起來兩句就沒了，沒什麽點。

一下午飛快過去，老師們要接孩子要顧家，都走得早，收尾的活全塞到手裏。

熬到今天的試卷批改好，又到了晚上快七點，食堂都關門了。

蔣佳宜看一臉菜地回來，被嚇了一跳，“不是吧你們院……怎麽老這麽榨人，薅羊還摁著一隻羊薅，又沒吃飯？”

江喬無聲點頭。

蔣佳宜悲歎一聲。

從轉椅上站起來，掏手機看外賣送哪兒了，很是可靠地把肩膀往自己這邊一摟，“沒事，我炸分你一半，吃不飽我們就去樓下販賣機買麵包，總不會把你著。”

剛說完，披上外套，一陣風一樣開門下樓。

隻留江喬一個人癱在椅子上，手指尖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手機屏幕，連起換服的力氣都沒了。

還真被出來一條未讀消息。

來自裴知鶴的。

發送時間是五分鍾前，那時候還頂著風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結束了嗎？】

江喬閃電坐直，【結束了。】

【剛剛回宿舍，還沒吃飯呢。】

裴知鶴，【那正好。】

江喬懵懵地，【……啊？】

那邊回，【給你打包了新榮記的菜過來，還有之前公司樓下的蛋糕。】

那個“正在輸中”閃了閃，又彈出兩條。

【我在你宿舍樓下。】

【麻煩下來接我一下，開朗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