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釋回到病房的時候，緒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

隻是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也說不上來，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就是霍思梅如死灰一般的表，還有封曜那雙目灼灼人，直直盯著不肯移轉開分毫的眼眸。

林釋眉心微微了，移開視線不去看封曜。

饒是如此，還是能夠覺到封曜的眼睛像是粘在上了一樣，一不。

就在這時，霍思梅睜開了眼睛，看向秋紅：“我家附近有一家老餛飩店，我想吃那裏的餛飩了，你可以幫我買一碗嗎？”

秋紅一聽說霍思梅想吃東西，臉上立刻出喜，都來不及思考，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秋紅離開，病房裏隻剩下了林釋、封曜和霍思梅三個人。

封曜就坐在沙發上，姿勢一如既往地慵懶不羈，充滿氣。

霍思梅深吸一口氣，先是看了封曜一眼，隨即才將目對準林釋。

霍思梅：“我將秋紅支出去，是因為我要跟你說一件事，我改主意了，林釋，我將當年的事，全都告訴你。”

其實在剛剛霍思梅借口讓秋紅買餛飩的時候，林釋已經察覺到了。

隻是疑，霍思梅之前不是還說不肯半個字麽？

怎麽現在……

林釋下意識的朝一旁的封曜看了一眼，封曜卻是聳了聳肩，一副和自己無關的樣子。

林釋收回目。

算了！

現在也不是糾結霍思梅為什麽會改主意的時候。

要的，是知道真相！

霍思梅慢慢講述起來。

當年在進行新藥臨床試驗一期的時候，那個老何的男人突然找到霍思梅。

他以霍思梅丟失的兒為威脅，要求霍思梅指出楊聽雪的新藥有問題，讓承認之所以會同意孤兒院的孩子參加臨床試驗，是因為楊聽雪給了一筆錢。

這就是讓霍思梅在撒謊。

霍思梅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老何向承諾，隻要對外這麽說，到時候就會給孤兒院捐助一筆錢，還會將丟失兒的消息告訴。

霍思梅想來想去，覺得隻是說收了錢，孩子們也沒有什麽損失，隻是讓楊博士的名譽一些損失，等到時候試驗功了，這件事就會被人忘，所以同意了。

第二天有記者上門來采訪的時候，霍思梅就按照老何吩咐的，說了假話。

原本，霍思梅以為事會按照預想那樣繼續下去。

可讓沒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記者剛剛離開不久，那些參加臨床試驗的孩子們就出了問題。

先是有人開始發燒嘔吐，再到後來的休克昏迷，再到後來，有幾個孩子在搶救的時候，直接死在了手臺上。

霍思梅不知道突然之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隻是知道，完了！

事遠遠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那段時間，記者們每天都會去醫院跟蹤報道孩子們的況，所以一時間，所有人都在指責楊聽雪，之前對有多誇讚，後來都變了對的口誅筆伐。

而霍思梅的話，就是最好的證詞。

霍思梅慌了。

那段時間，每天躲起來不敢出去，甚至不敢再去麵對楊聽雪和那些孩子。

嚐試著再次聯係老何，想要詢問清楚，可是卻怎麽也聯係不上了。

戰戰兢兢了幾天，故意不去看事發展到了什麽地步，以為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

可錯了。

等後來終於決定站出來說出實的時候，楊聽雪已經死了。

含著滿懷的冤屈，帶著所有人的指責和謾罵，死在了大火之中。

失蹤了多日的老何也突然主打電話給，不但沒有告訴兒的下落，甚至還警告不要說話，不然不但和兒的命，就連天使孤兒院的那些孩子們，也都會沒命。

他們那些人，不是一個小小的孤兒院院長就能惹得起的。

霍思梅終於明白被騙了。

做錯了。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楊博士死了，、兒和天使孤兒院孩子們的命還被對方牢牢攥在手中。

能怎麽辦？

隻能將孤兒院給秋紅，然後獨自一個人離開楊城，永遠地躲藏起來。

“是我對不起楊博士！”

說到這裏，霍思梅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是我的錯，是我自私，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報應，我很快就可以下去給楊博士恕罪了。”

林釋從始至終都看似平靜的聽著霍思梅的講述，雖然沒有說話，也沒有，隻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可是那愈發涼薄的眼，和周彌漫籠罩著的寒涼，卻越來越濃重。

甚至於，垂在膝蓋上的雙手，都在抑製不住地微微抖著。

的母親，竟然就這樣陷了一場謀之中。

雖然霍思梅也是被威脅，被欺騙的，可是怎麽可以因為自己的私心，就陷害母親？

怎麽可以！

現在再在這裏恕罪、懺悔，又有什麽意義？

的母親死在了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之中，可霍思梅卻好好地活了十年。

不公平！

不公平！

“林釋！”

林釋像是整個人陷了夢魘之中，腦海中不斷翻湧著的聲音，宛若魔鬼的咆哮。

然而就在這時，另外一道聲音卻衝破了重重疊疊的阻礙，衝破那些魔鬼的咆哮，進了的心裏。

林釋眸怔了怔，下意識地轉眸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一雙深邃漆黑的眼，那雙眼漂亮到了幾乎妖冶的地步，卻讓淩焦躁的心，竟然緩緩地平靜了下來。

封曜見林釋的目漸漸變得清明，揪在一起的心這才微微放緩了一些。

他彎著子，單手撐在林釋下座椅的扶手上，另外一隻卻輕輕搭在了林釋垂在膝蓋上的手上，輕輕握了一下。

封曜：“林釋，冷靜一下。”

在林釋進來之前，這些事，他已經聽霍思梅講述了一遍。

他其實有些猶豫，要不要讓林釋親耳聽到這些。

或者說，他可以繼續私下裏調查，直到查出真相，能夠給楊聽雪徹底清白的那一天，再讓林釋知道。

但最終，他還是改了主意。

即便疼，也還是要讓林釋知道。

因為這是母親的事。

也是這麽多年支撐一個人的，所有力量。

可看著這樣的，他的心髒還是像被什麽東西狠狠攫著一般，一下一下地微微瑟痛著。

封曜眸微微凝了凝，攥著林釋的手，也不由得再次用了用力。

林釋的理智和思緒終於回複了一些。

是啊！

現在不能！

要冷靜。

霍思梅雖然講述了當年的一些事，但那些事之中，還滿是疑點。

林釋微垂下眼眸，雙手卻依舊用力地攥著拳頭。

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

封曜很有耐心的就這麽陪著林釋。

空氣，沉默得讓人抑。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釋終於重新抬起頭，隻是往日裏那雙涼薄清冷的眼，此刻更是宛若蒙著極地之中的寒冰，冷冽得攝人心魄。

看見這樣的林釋，封曜揪著的心這才微微放緩一些。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讓林釋親耳聽到這些。

可他沒有辦法。

就算他今天沒有威脅霍思梅講出實，林釋也不會就此放棄。

會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所有真相的那天為止。

封曜微微按捺下了心髒的痛，起，看向了病床上的霍思梅。

霍思梅還在喃喃自語著：“我會下去親自給楊博士賠罪的，我……”

“給我母親下去賠罪，你還不配。”

林釋突然開口，冷冷地說了一句。

霍思梅沒有反駁，隻是眼淚愈發的洶湧起來。

林釋微微斂了斂心神，將霍思梅講述之中的疑點一一列舉了出來。

林釋：“你是誰，在那個老何找到你之前，試驗一直很順利？”

霍思梅點了點頭：“是的，其實當年我也懷疑過，懷疑藥品是不是中間被人了手腳，可是我沒有能力查出真相，我也害怕……”

“夠了！”

林釋聲音涼薄地打斷：“我不想聽你這些廢話，我再問你，除了老何，那段時間，你還接過其他什麽特別的人，或者是和臨床試驗相關的人？”

聽聞了林釋的話，霍思梅這才微微凜了凜淚水，仔細地回想了一下。

“當初我隻是在醫院裏負責照顧孩子們，所以和其他的人並沒有什麽聯係，每天見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參加臨床試驗的孩子們，還有楊博士……

哦對了，還有負責監測那次臨床試驗的醫生和護士。”

林釋眼眸一凜：“那個醫生什麽名字？”

“什麽名字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他是個男的，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和楊博士之前好像就認識。

哦對！我想起來，楊博士好像是說過，當初就是那個醫生主聯係的楊博士，說願意提供華夏醫院的場地做臨床試驗。

藥品輸送方麵……好像也是那個人負責。”

聽霍思梅這麽說，林釋和封曜的麵都是一。

他們其實之前也想過要調查一下，當年參與臨床試驗的醫生，可那個醫生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在那次臨床試驗之後就徹底消失了。

如今再次被提起，兩個人心裏都清楚，這個人，才是這件事的關鍵人！

思及此，林釋眸又冷了冷，直直的問向霍思梅、

“所以那個醫生，到底什麽？”

“我……我真的記不起來了，我和那個醫生當時隻是見過幾麵，連話都沒有說過，我真的……

林釋，我知道是我當年做錯了事害了楊博士，你想怎麽樣我都可以，我隻求你，求你放過秋紅，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我就是的母親，而我也不會和相認。

是我拋棄了，我又害了楊博士，我這樣滿罪孽的人，本不配做的母親……”

“吧嗒——”

霍思梅的話還沒等說完，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聲音響起的一瞬間，霍思梅整個人都抑製不住的劇烈抖了一下。

瞪大了一雙眼睛，看向了門口，這才發現，原本應該被支開去買餛飩的秋紅，此刻卻站在門口，一臉驚恐和不可置信。

霍思梅慌了，下意識的朝著秋紅出了手：“秋紅，你……”

“你說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秋紅像是聽不到霍思梅的聲音，也看不見霍思梅的舉，隻是站在原地不住的搖著頭，不住的喃喃自語著。

秋紅：“你怎麽會是我的母親呢？我的母親親手拋棄了我，害我了孤兒，那樣鐵石心腸的人，怎麽會是你呢？”

霍思梅臉上淚洶湧，在抖，想要起床，想要去到秋紅的邊，可是起不來。

霍思梅：“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秋紅，你聽我說……”

“林釋！”

霍思梅正說著，秋紅突然撲到林釋麵前，撐大著一雙眼眸，用充滿希冀的目看著。

秋紅：“林釋你告訴我，你們剛剛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老院長不是我的母親，也沒有陷害你的母親，對不對？”

林釋眼底的冷意像是能將人凍住一般，冷冷的看著秋紅。

林釋：“你和霍思梅的DNA測試吻合，就是你母親，也是當年背叛我母親，陷害我母親的人。”

林釋的話像是垮秋紅的最後一顆稻草，讓終是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林釋卻慢慢站起，一言不發的往門口走。

霍思梅如今心如麻，痛苦、悔恨等等一係列的緒織著。

看著林釋的背影，霍思梅突然開口：“林釋，我對不起你！我……”

林釋腳下的步子沒有毫的停頓，不等霍思梅一番話說完，影已經消失在了病房之中。

封曜微微瞇了瞇眸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還不願相信事實的秋紅，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霍思梅，隨即用意味不明卻低沉冷的語氣，淡淡一笑。

對不起？

對不起不配得到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