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嶠差點驚出聲,只能雙眼一閉,著頭皮念道,“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念著念著,后的異越來越明顯,姜嶠聲音一啞,終于掙扎起來,“兩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霍奚舟死死按住了,聲音都帶著些熾燙,“快了……別。”
話音剛落,船忽然被翻涌的水波晃了一下。
掙扎中,姜嶠一下失去平衡,往后撞進了霍奚舟的懷里。霍奚舟的聲瞬間變得重急促,扣在肩上的五指猝然收攏。
姜嶠吃痛,忍不住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呼。
半晌,后的靜終于平息。
霍奚舟扣著的手放松下來。他長舒了口氣,帶著些說不出的意味,又將頭搭上了的肩,湊到頸側忍地嗅著,“沒有你之前,便都是這個法子。”
“……”
姜嶠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
這一夜的小曲過后,姜嶠在霍奚舟面前變得愈發別扭起來,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即便是在同一間船艙,也時刻與霍奚舟隔得遠遠的,保持著安全距離。
直到看見霍奚舟在看南靖輿圖,姜嶠才終于忍不住靠了過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這是什麼?”
“輿圖。”
雖然輿圖十分機,但霍奚舟倒是沒有要藏著掖著的意思,仍是自顧自地看著。
姜嶠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便能接到輿圖,心中暗喜,一邊佯裝天真地指著輿圖上的各個標識,詢問叨擾霍奚舟,一邊卻將整張輿圖的細節都刻進了腦子里。
霍奚舟起初還認真作答,片刻后卻察覺出什麼,忽地合上輿圖。姜嶠心里一咯噔,下一刻人就被拉了過去,跌坐在霍奚舟的懷中。
“你到底是對這輿圖興趣,還是來搗的?”
霍奚舟側眸看,“不躲著我了?”
姜嶠懸著的心終于墜了下去,訕訕地轉移話題,“郎君不無聊嗎,不如……我們下棋打發時間吧?”
霍奚舟眸微滯,松開了姜嶠,“不會。”
“你不會弈棋?”
姜嶠面錯愕,不解地,“郎君在外征戰數年,知兵法,怎會不通棋?”
“如果懂兵法的都會下棋,那軍營里豈不個個都是棋壇圣手?”
姜嶠噎了噎,覺著這話竟也無法反駁,只好站起,抱著棋罐坐到一邊,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自己與自己對弈。
棋盤上剛落了十來個子,姜嶠眼前一暗,抬眸就見霍奚舟立在了跟前,面上雖帶著些不耐,雙指卻拈起了一粒黑子,“如何下。”
姜嶠揚起笑,立刻給霍奚舟騰了位置。臥榻上安置了一方矮幾,棋盤和棋罐放在上頭,二人一左一右坐在矮幾兩側。臨水對弈,乍一看倒也有番極為雅致的意趣,只可惜霍奚舟卻不是個好棋手。
姜嶠與霍奚舟細細地講了規則下法。霍奚舟讀了那麼多兵書,有這樣的底子在,若真想認真學棋,其實快得很。可他心思卻偏偏不在這上頭。雖都講謀略戰,他在沙場上排兵布陣就是一腔熱,耐著子坐在屋里“紙上談兵”卻了一種折磨。
姜嶠也察覺出了霍奚舟的心不在焉,可兩個人對弈總比一個人多些樂趣,于是就假裝瞧不見對面的破綻。一個敷衍,一個放水,兩人竟也下得有來有回,“棋逢對手”。
又行了幾個時辰,商船進了東都,岸上的景致突然變得不一樣了。正是暮將至,近岸的水上停了不掛著彩燈、系著紅綢的花船,花娘們或在船頭招攬客人,或在船彈琴唱,水上一片笙歌燕舞,空氣中都彌漫著濃郁的脂香。
姜嶠也走出屋子,看見霍奚舟的親兵們都紛紛擁到了船頭,眼著不遠的花船。堪堪掃了一眼,卻沒瞧見霍奚舟的影。
“看什麼?”
聞聲,姜嶠轉頭,只見霍奚舟從另一頭走了回來。
姜嶠眨了眨眼,“看東都人啊。郎君就不好奇嗎?”
霍奚舟側眸,朝那片燈火旖旎的花船上掃了一眼,卻很快收回視線,輕嗤一聲,“一個個形銷骨立、弱不風,有何好看的。”
“……”
姜嶠啞然。
東都的花娘確實比尋常子更纖瘦,但看著也是窈窕弱態,怎麼就形銷骨立了?霍奚舟這是什麼審,難道他更喜歡健碩些的北方子?
不對,姜晚聲也不是這種類型啊。
姜嶠暗自在心里嘀咕。
突如其來的沉默,倒是讓霍奚舟有些不適應。他突然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眼前的子也是纖弱那一掛的。
“你這樣就很好。”
霍奚舟補救了一句,方才轉進了艙室。
姜嶠杵在原地,微微皺眉,低頭看了看自己。
……霍奚舟這是在說胖嗎?
“郎君!”
彥翎匆匆跑了過來,在門口撞見姜嶠,朝點了點頭,便沖進了屋子,“郎君,前面來了艘大船,正朝咱們這兒來,一點避讓的意思都沒有,像是要尋釁滋事……”
霍奚舟擰眉,從屋走了出來,“去看看。”
姜嶠也好奇地跟了上去,幾人都到了船頭,果然看見前方來了艘不小的樓船,共有兩層,最上層的樓閣四角掛著鈴鐺,隨著水上的風叮鈴作響。這樣華貴奢靡的裝飾,還不是尋常富商的手筆,恐怕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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