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京嶼的格一向寡淡,從小便如此。
容熙第一次看見他發脾氣,是在四歲時,那會兒容京嶼已經有十二歲了。
容雪一貫仗勢欺人。
因為自己是私生的緣故,從被帶回容家的一刻起,容熙便總被欺負,即使是容家的傭人也會對踩高捧低。
四歲的容熙,已經看得懂大人間的眼了。
所以大多時候,都盡量降低存在,這樣日子也就好過點。
直到那次。
是母親的忌日,四歲的容熙再怎麽懂得察言觀,還是會想念這世間唯一一個對好的人。
容雪卻在這天特意命人剪壞了僅剩的一張母親照片。
那是唯一一次,容熙什麽也不顧的和容雪打架了,沒人疼的小姑娘,爪子鋒利的很,把容雪那張小臉蛋撓的紅腫不堪。
容雪哭了整整一個星期。
容熙原以為自己肯定要被趕出容家了,本來就不歡迎。
沒想到,最後會是十二歲的容京嶼出麵,讓留了下來,並且責令容雪不許再追究這件事。
也就是那次後,即便容家人都覺得容京嶼不好相,容熙也最喜歡這個二哥了。
明明那時大家都不願意靠近容京嶼,卻還敢一再湊上去找他說話。
雖然大多數時候,容京嶼都沒有理會。
但容熙就覺得他是個好人。
直到那一年除夕。
容家人親淡薄,但是到了這種節日,還是會聚在一塊兒吃團圓飯。
容熙存在低,隻想安靜吃完這頓往日吃不到的飯菜。
十二道菜,全部上齊。
但容雪這個不怕死的,心裏估計是怨恨著上次容京嶼不允許計較打架這件事,又仗著年紀小,不知道從哪裏聽來了容京嶼吃不得餃子這件事,故意讓家裏傭人在除夕夜上了一份餃子。
當時本就沉默的餐桌氛圍,瞬間死寂了下去。
容熙現在都記得,那會兒就連一向鎮靜的容老爺子臉都變了變,語速飛快說:“趕把餃子撤下去,混賬!”
眼神沉沉瞪向了容雪。
容雪吐了吐舌頭,全然沒當一回事。
年紀小,沒人會怪的,隻會說幾句不懂事。
卻在當晚。
飄著大雪的京宜,容雪被了外套,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小,丟在寒雪中站了一整晚。
容熙清晰記得容雪那時哭了什麽樣子,臉凍的通紅,脖子都漲了青紫。
話都說不清楚的打抖道:“二哥……我錯了,讓我進去,冷……”
才四歲的容雪,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任誰看了都不忍心。
唯獨容京嶼不於衷。
十二歲的年,同樣隻穿了一件黑高領,清瘦的影屹立於大雪中,尚未長開的五隻餘下殘忍的冷漠。
他就站在這兒,沒人敢帶容雪進去。
氣的容向東在屋罵了一整晚,但也始終真不敢有所行。
因為容京嶼的手上,有一柄水果刀。
那是容熙第一次目睹眼中這位好人二哥的冷之。
雖然認為,那不過是容雪自作自,誰讓小小年紀就一把壞心思,也就是打那次後,容雪看見容京嶼,都和老鼠瞧見貓似的,躲的遠遠的。
畢竟在雪地裏凍了一晚,第二天險些發燒死掉。
——“容熙?”
見容熙整個人都好像打定座了般,黎杳沒忍住輕喚了一聲。
這是怎麽了?
不就是胖嬸上了一盤餃子麽。
昨天給容京嶼帶的時候,他都吃完了呢。
容熙被喚了好幾聲,才終於回過神來。
下意識看了眼容京嶼,男人繼續慢條斯理的用著餐,即便那盤餃子就擺在眼前,他也一派冷靜,全然不複當年那戾殘忍。
好像餃子對他而言,就是最普通不過的食罷了。
“嫂嫂。”
咽了咽口水,容熙握了黎杳的手,小聲說:“嫂嫂,煩請你以後,不要再讓胖嬸給二哥做水餃了。”
黎杳懵懂的眨眨眼睫,不太明白為什麽。
小聲哦了哦。
正好,這段時間也不想吃餃子了。
目送容熙離開雲頂水灣,黎杳越想越不對勁。
看容熙今晚那表,不像是開玩笑,可不但是今晚還是昨晚,容京嶼都將餃子吃完了呀。
黎杳都還記得,昨晚在邁赫上。
打開保溫桶,直接將裏麵的水餃擺到了容京嶼麵前,有點小別扭但真心的說:“冬至快樂,胖嬸做的餃子,吃不完,順便給你帶幾個。”
車窗外的霓虹變幻般的映進來,昏暗影被切割出。
以至於男人那張冷峻臉龐看不太清表。
黎杳用力提著手裏的保溫桶邊沿,修剪的圓潤指甲不自覺摳了摳。
見他好一會兒沒。
黎杳撇撇角,準備收回手:“不吃算了,待會我自己吃。”
說完,便要蓋上保溫桶。
卻在這時,剛才沒什麽反應的容京嶼突然輕輕扣住了纖細的手腕。
“吃。”
他聲線淡的,黎杳聽不出別的緒,隻覺得剛才他是在發呆。
哦了聲,將保溫桶丟到他手裏,嘟囔了句:“胖嬸做的餃子可好吃了呢,能吃到胖嬸的餃子,是你的福氣。”
換作是旁人,才不樂意讓他們品嚐胖嬸的手藝呢。
可小氣了呢。
裏嘀嘀咕咕的,黎杳親眼見著容京嶼將手裏的餃子吃了個,一個也不剩。
瞧著一點兒也不像是不喜歡吃餃子的模樣。
“不行!”
輕微拍了拍大,黎杳收回思緒,一瞬間從沙發站了起來。
得好好問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思索了片刻,黎杳提著煙睡擺,踩著絨拖鞋,跐溜的跑到臥室門邊將門反鎖,打了電話給容熙。
這會兒容熙正好下車到家。
接到黎杳的電話,心裏莫名了下。
“嫂嫂,看來你還是在乎二哥的。”
聽到這話,黎杳不自在的了鼻子,小聲說:“我就是純屬好奇。”
容狗哪有這麽多壞病呢,連餃子都不能吃了。
心裏想法落下,容熙的聲音便傳來:“嫂嫂,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一件事。”
“我們都他二哥,可整個容家,都沒有出現大哥這樣一個人。”
容熙的聲音不不慢的,顯得幾分溫吞。
黎杳握著手機的作,猛然在原地愣住,白的手臂上剎那起了一層疙瘩。
對。
其實第一次去容家時,就注意到了這個稱謂,隻是那會才懶得去想這些七八糟的事,便也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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