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竹剛要應聲再夸贊幾句時，聽見院中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兩行使各自捧著托盤走進來。不多時，寢殿的叩門聲響起。

為首的嬤嬤最先行禮道：“太子妃娘娘，前殿的儀仗已經準備就緒了，再過一會兒您就要出席封后大典，群臣朝拜，廷司命奴婢們過來給您梳妝。”

說著嬤嬤揮了揮手，示意后的使將手中的托盤呈上來。

冠霞帔，大紅拖地長衫繡著栩栩如生展翅飛的凰，輔翠圈金，飾以東珠墜子。

許明舒眼神在那些致的服飾上淡淡掃過，像是提不起任何興趣。

見毫無反應，嬤嬤冷著臉吩咐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給太子妃娘娘梳妝，若是耽誤了時間影響到流程，你們一個個的擔待得了嗎。”

“不必了荀嬤嬤，把東西放下就好......”許明舒側首看向對面的銅鏡，自嘲地笑了笑道：“畢竟是頭一次做皇后，我想親自梳妝。”

荀嬤嬤漠然道：“可是太子妃娘娘，殿下代讓奴婢們照看著您......”

“從前在宮里，常常是我幫姑母梳妝，這點事我自己還是能做好的，嬤嬤不必憂心。”

這話說得倒也不錯，面前這位太子妃的姑母名喚許昱晴，是靖安侯許昱朗一母同胞的妹妹，亦是先帝此生摯。

自宮后先帝親封為宸貴妃，著帝王的獨寵和無上尊貴，是滿京城兒家人人羨慕的存在。

而許明舒作為靖安侯的獨，宸貴妃的嫡親侄生得更是明艷人，面若春桃，比起宸貴妃也是有過之無不及。

金尊玉貴的人家總是有頗多講究，荀嬤嬤看了看許明舒容貌昳麗的臉，雖面還是有些蒼白，但看著神卻比前幾日要好上許多。

許明舒這次病得兇險，倒也在理之中。

靖安侯府傳承百年，祖祖輩輩替朝廷戍守邊關立下汗馬功勞，未曾想竟會家破人亡落得如此慘淡的結局，即便是外人聽了也不免有些唏噓。

幾經猶豫后，荀嬤嬤也沒再堅持。

眉間皺了皺，還是不放心的囑咐道：“說句不該說的話，太子妃不要怪奴婢言語冒犯。”

“如今老侯爺去世已久，許家又因意圖謀逆落難，您早就不是那個金尊玉貴的侯府嫡了。太子殿下為人寬厚看在玄甲軍多年來保家衛國勞苦功高的份上不計較這些，依舊讓您做正妃的位子，還要封您為皇后，這可是天大的恩寵，您就別總端著您那天之的段了......”

話匣子一打開，白嬤嬤便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

都說落地的凰不如，就算馬上是要做皇后又怎樣？

靖安侯已經不在了，宸貴妃搬進佛寺修行不問世事，沒了許家可倚仗，滿東宮上下哪個不知道不過就是個名存實亡的太子妃。

若不是太子殿下登基在即，不可輕易失百姓與眾將士心，皇后的位置興許還落不到頭上。

畢竟太子因為從前那些宮闈事恨了宸貴妃，也恨了讓他嘗盡制于人滋味的許家人。

“奴婢知道這段時間太子妃因為靖安侯府的事憂思過重傷了子，不過到了這會兒還是請太子妃以大局為重，靖安侯府的事已定局，殿下當時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許明舒心中一陣苦，迫不得已的苦衷，

是啊，連他當年娶了自己也是因為迫不得已。

只可惜，當時的并未看懂蕭珩玉樹瓊枝的外表下極力抑著的忍。

類似的話，這段時間已經不知道聽邊的人說了多遍。

比任何人都明白，蕭珩讓做這個皇后的真正目的。

靖安侯府百年間戰功赫赫，一手帶出的玄甲軍更是戰無不勝，積累了不聲名與威。

父親死在返程的路上，許家又莫名其妙卷謀逆案，如此種種本就惹得朝野上下議論紛紛。

蕭珩想得到許家兵權，榮登大寶，就必須讓玄甲軍真正為他所用。顯然，許明舒作為靖安侯府唯一的脈了他籠絡人心最好的一步棋。

心底的一抹寒意逐漸蔓延至全，幽幽開口：“嬤嬤教訓的是......”

荀嬤嬤見如此恭順，又數落了幾句方才帶著幾分得意地離開。

期間沁竹幾次想上前爭辯，都被許明舒不聲地攔下來。

沁竹雖是心中氣憤，但想著自己再多說什麼只會惹得自家姑娘不快，只能扭頭拭淚。

靖安侯府出事的這段時間，許明舒流盡了眼淚，做盡了努力。連日奔波苦苦求，可惜世態炎涼，偌大的侯府就像被連拔起的樹，人人恐惹禍上。

也曾不顧一切地哀求蕭珩能高抬貴手善待許家，可蕭珩看著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許明舒，你們許家人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自那以后，被足在這東宮里，一晃就是一年。

…

“兗州之戰大獲全勝，興許不出兩日鄧硯塵便能抵達京城.....”

許明舒手將梳妝盒，那枚珍藏許久的明月簪遞到沁竹手中，囑咐道：“你將這個送去他府上，就說...就說簪子斷了還要勞煩他修補。”

沁竹皺眉不解問道：“奴婢現在就去嗎？可小鄧將軍不是還沒有回來嗎，更何況姑娘你這邊......”

“去吧...”許明舒打斷輕嘆道：“過了今日，我就要困在這兒，做這后宮中許多無趣子中的一個，連同著你們再想出宮都變得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