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曉得什麼！”庾氏神郁，十四進宮，與皇帝相了近三十載，豈會不了解皇帝的心。

無非是，一面想做面大度的國君，一面又不想舍了利益，兩頭都想要，又兩頭都不明說，只推了出來理。

可這話能說嗎，不能。事能不辦嗎，想想煥兒將來的前途，也不能。

庾氏眉心，還有兩日，兩日……一定能扭轉局面。

傅家人是在接到皇后的又一封旨時，才知道簪纓搬去了烏巷。

“究竟還想干什麼？”

外頭是夜，傅府上房點著燈熬著蠟，是誰也沒有睡意了。傅老夫人倚在云母矮榻的囊上，只能用參湯吊著一顆咚咚跳的心。

“正經的祖母在這里不伺候，賤皮子地去奉養什麼太妃，還接到新宅子里。這是放著太子不要，倒去結徽郡王了？指什麼，人家有正頭王妃，一個自行退婚的逆，太子妃做不，倒喜歡去做妾不。難道上天派了這個天魔星下來，便是為了把我傅家變皇室的眼中釘嗎？”

立在下頭的傅則安了，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回想那日簪纓在行宮下說的話，神顯出幾分委頓。此時聽了祖母之言，聲道：“祖母，別這樣說阿纓。”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回 反駁尊長的話，聲音小，傅老夫人在氣頭上便沒聽清。

還在想著皇后娘娘旨里的字

眼，一念及，就心驚——的長子可是把命都搭在了邊關，萬不能連一個死后的哀榮，都被那個豬油蒙心的東西作沒。

邱氏的目在下首的二子和長孫之間看個來回，鎖定了后者。

“去，”扣著小湯盅向傅則安吩咐，“給你那王家的未婚婦去封信，不是與那丫頭相識嗎，讓去勸一勸。老想著，那丫頭搬去烏巷，大抵也有結王氏的意思，正好離得左近，就令王氏去對癥下藥。”

傅則安驚訝地看著祖母。

傅氏與王氏，幾年前的確定過一門姻親，便是他與王丞相族弟王柘家的三娘。

別看傅氏與王氏在朝中派系不同，但像世家間的這種聯姻，實則是很平常的事，正因未來政局不定，才要盡可能地連枝繞蔓，互姻表。

傅老夫人對于長孫能娶到王氏高門的娘子，還是勉為其難認同的。只是這婚禮本該在兩年前便辦了，偏逢王三娘喪父，方又要守孝三年。

傅老夫人因此便覺得此不詳，非但把正當青春韶年的大孫兒給耽誤了，也圓不上早日抱上嫡重孫的夢想，便不喜王三娘。

此時有用著王氏的地方，又想了起來。

可傅則安從來端方守禮，與王三娘從無私相授之事，即使宴會上遇到，也會留意在有人之問候幾語，從未在無人與單獨相過。

更莫說云錦寄書這種親昵之舉了。

他委婉地道了聲不妥，“祖母容稟，一來，王氏尚未過門，如此不合乎禮法。二來，阿纓如今……應不愿傅家手的事，那日阿纓之言，孫兒回府后反復思量，確覺此前行事有不當之。”

傅老夫人近來火氣大，一聽這話，氣息咻咻，心想傅簪纓不聽話便罷了，連一直孝順的孫兒都開始反駁，高聲道：

“正因王氏尚未過門，以如今份才好說話，早晚是傅家的人，眼下正是為婆家出力的機會，若敢推阻，眼里哪還有未來的郎主？至于那個忤逆孽障，安兒不必替說好話，不配！”

傅則安眉頭鎖，仍覺得此事不妥，可也不想違逆祖母，一時左右為難。

一直未曾開口的傅驍見狀，頂著一的燎泡對侄兒諄諄道：“安兒啊，你祖母慮得深遠，如此做，也并非全為了傅家，其實也是對阿纓好。你想想看，如今年紀小，想事糊涂，仗著帝后的寬容，公然與天家作對，還敢談什麼還錢還的，這可是大不敬罪。若此時不懸崖勒馬，日后因此獲罪，親口說的與傅家恩斷義絕，于咱們家是無礙的，卻可惜一條命。

“所以你祖母是口心，讓你寫信給王氏去勸一勸阿纓，為的正是好啊。至于咱們的不當之，過段日子與阿纓慢慢地和解了，再去補償也不遲。你是聰明一世的孩子，想一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傅老夫人分明不是此意，恨不能把傅簪纓從傅氏家譜里擺弄出去，讓這不聽話的丫頭再無宗族可依。

只是自己這張穩勝券的底牌，要在最后打出，方能得傅簪纓退無可退，是以才讓王三娘做個前鋒，先去試上一試罷了。

可經過傅驍一飾，搖一變便了嚴祖慈心。

傅則安聽罷，不覺意幾分。

第24章

傅則安被二叔的話說, 斟酌著回到書房。

那日，阿纓在樓玄山下說的話振聾發聵，令他幡然回省, 這段日子他確實因照顧阿雪的緒, 有些忽略了阿纓。

知過則改, 他就此糾偏，做回為阿纓考慮的大兄，尚不為遲。

眼下阿纓不愿見傅家的人，若有一個能從中緩解僵局的人也好。哪怕不能勸回宮，至讓不要與皇宮、與家里鬧得這樣僵。一個年輕子, 從前一直被保護著, 何嘗得了外界的閑言碎語。

原本不必過得如此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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