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著實管用,哪怕寧王明知道這是個圈套,仍然忍不住跳了。
他當晚就直接去了太后的長樂宮。
“姨母若是打著讓我休妻再娶的主意,趁早可以省省了。”寧王好整以暇地跪在墊上,“寧王妃我必須救。”
太后不聲打量面前的這個外甥。
他自小殺伐決斷,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所以即便自己不肯松口,他也會想其他辦法達到目的。
“你想過沒有,除掉太子,儲君之位除你之外不做其他人想。”太后讓人把虎將軍抱走,苦口婆心勸道,“靜王允王都沒有母系支撐,本不堪一擊,太子膝下又沒有嫡子……”
“姨母說的,我都知道。”寧王及時攔住了太后的話頭。
“那你還犯傻?用一個陸夭去換儲君位?這筆買賣不劃算嗎?”太后重重一掌拍在條案上,“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
“對您和您背后的薛家來說,自然是劃算的。”寧王出個嘲諷的笑容,“但我要不想做這個皇帝呢?薛家也不想跟我魚死網破吧?”
太后被這句話嚇住了,不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他得太了,于是當即緩和了口氣。
“姨母也知道你們新婚燕爾,讓你貿然放棄王妃,也是難免有些割舍不下的。這樣吧,我會想辦法把人弄出來,但有過案底,肯定是不能再居正一品王妃了。”
太后不想跟寧王離心,于是退了一步。
沒想到寧王格外強。
“姨母,這件事不必再說了,如果薛家還想扶植出一個新帝的話。”
“你威脅我?”太后的聲音都變調了。
“難道不是姨母先威脅我的嗎?”寧王輕笑一聲,“您別忘了,我還有封地城,如果我提出退居城,你說皇帝愿不愿意找別的理由大赦天下呢?”
言外之意,我也不是非要求你不可。
太后被拿住了七寸,氣得不輕,半晌才開口。
“你是鐵了心要做種是吧?很好,我也不愿意做棒打鴛鴦的惡人。”太后攥了手中的佛珠,“那來做筆易吧。”
“只要
不讓我娶薛玉茹做平妻,其他的都可以。”寧王面無波,想來是一早就料到了太后的打算。
太后深吸一口氣。
“半年,如果你不能在半年里生下嫡子,那就得娶。”太后態度格外強,“絕不能讓太子比你更早生下繼承人!”
大理寺牢獄
陸夭自從換過一次藥之后,傷勢明顯有好轉,月兒走之前留下幾瓶子藥,讓自保。
司寇大概是看在謝文茵的面子上,給送了熱水熱飯和換洗的服。
此舉招致太子不滿,陸夭這才知道,太子就在隔壁的隔壁。
“憑什麼有熱水熱飯?孤好歹是太子!”太子隔著一層欄桿嚷嚷,“快讓司寇給我送床天蠶的被子,再去閆春樓點一桌菜。”
獄卒都是司寇一手調教的,平時裝聾作啞慣了,自然沒人理會他。
太子囂了一會便覺得愈發了,可看看自己面前的冷窩頭和白粥,實在難以下咽,一時怒從心頭起,抬腳踢翻了飯碗。
可足足小半日過去了,依然沒人給他送新的飯菜過來。
太子低頭忍了半日,看看地上有個還不算太臟的窩頭,剛蹲下去想撿,又頗有骨氣站起來。
還是得不夠狠。
陸夭冷眼旁觀,心底嗤笑,前世被囚,陸仁嘉幾次折辱,送來的不是殘羹就是冷炙,個中滋味只有經歷過人才懂。
遠遠欣賞夠了太子的窘相,趁獄卒來收餐的時候,悄悄留下兩個包子。
太子喊累了,沉沉睡去,陸夭瞅準時機,將兩個包子丟了過去。
到底是練過投壺的,一擊即中。
太子被打醒了,剛要發作,但見側有兩個香氣撲鼻的包子,大喜過,也顧不得臟,撿起來拍拍土,三口兩口便吞
了下去,噎得直打嗝。
就在此時,兩個獄卒進來,后面跟著司寇。
“太后即將壽辰,皇帝下旨大赦天下,兩位可以走了。”
太子看著手里那半個還沒吃完的包子,不由悲從中來,早知道能出去,誰要從地上撿吃的啊!
此時陸夭不慌不忙從他邊經過,輕描淡寫掃了他一眼,太子趕把包子扔了,頓時有種尷尬到想鉆進地里的覺。
牢獄外,寧王和謝文茵已經等在門口,見陸夭出來,謝文茵立刻沖上來抱住,用力之猛,險些把人撞倒。
幸好寧王手快,及時扶了一把。
“三嫂!”謝文茵紅了眼眶,“都怪我,要是那天我不讓你陪我回宮就好了。”
“跟你沒關系,皇后記恨我坑了太子,早晚會找機會報復的。”陸夭拍拍的背,特意轉移話題,“為了給我送口吃的喝的,沒跟司大人吵吧?”
“東西不是我送的啊。”謝文茵眼淚,“我是跟他吵了好幾架,但他堅決不肯通融,我已經跟這人絕了。”
陸夭瞥向旁邊不發一語的寧王,并未說什麼。
后面太子也跟著出來了,經歷了牢獄之災之后,并沒見他老實幾分,一雙眼睛仍是賊溜溜往陸夭上打轉。
陸夭在心里冷笑,合該這畜生作死。
謝文茵知道人家夫妻倆小別重逢定然是有話要說,于是也識相地回宮去了。
陸夭轉上了寧王府的馬車,因為腰有傷,只能側趴著,這姿勢不是太雅觀,于是干脆把頭埋進臂彎里,避免尷尬。
“這件事我記下了,你放心,我一定給你討回來。”陸夭聽見寧王在一旁做著保證,心底波瀾不驚。
“不必麻煩王爺了,這筆賬,我會親自討!”
當晚,就從宮中傳來太子上吐下瀉,高燒不退的消息。
“怎麼住大牢也有水土不服嗎?”孫嬤嬤正在布菜,聽聞稟報覺得十分奇怪,“
難不是了幾天苦,突然錦玉食,吃不消了?”
陸夭安安靜靜地喝著養胃的小米粥,一言不發。
只聽王管家又細細描述。
“太子回宮之后一直鬧著,進了兩碗飯就突然覺不適,上吐下瀉,太醫來扎了兩針暫時止住了,結果沒過半個時辰就發起高熱來了。”王管家悄悄看一眼陸夭的神,“據說,可能是在牢里吃了什麼不干不凈的東西。”
寧王看一眼陸夭的神,心里明白了大半。
“大理寺那種地方本就晦氣,也可能是招惹了什麼東西。”孫嬤嬤言之鑿鑿,“等下要去給王妃弄點艾葉洗洗。”
“有勞嬤嬤了。”陸夭笑笑,“我有傷在,再弄點舒筋活的藥吧,您比較懂這個。”
孫嬤嬤頓時覺得自己重任在肩,當即去張羅了。
“府里要開始準備過年的節禮了。”王管家頗有眼,“我去整理出來,晚點給王妃過目。”
陸夭未置可否,既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這明顯是還在生氣啊,王管家訕訕退了出去。
“你給他下了藥?”
陸夭安安靜靜地夾著小菜,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寧王。
“我不知道王爺說什麼。”
大概是見慣了陸夭每次算計人之后,嘰嘰喳喳跟他絮叨的樣子,這樣冷漠的寧王妃,他居然覺得有些陌生。
“你其實不必自己手,我說過,東宮這筆賬我早晚會替你討。”
“王爺打算什麼時候討呢?”陸夭放下碗,毫不客氣打斷寧王,“是我在法源寺被人陷害,被迫翻窗自救的時候?還是我在未央宮被杖責,天不應地不靈的時候?亦或是我進了大理寺監獄,九死一生等人去救的時候?”
寧王愣住,臉上是一閃而過的愧疚。
“我不強求王爺替我做什麼。”陸夭一字一頓,言語帶著狠戾,“從今天開始,別人欠我的每一筆賬,我要自己去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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