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打開看看。”唐全低聲說。
我立即打開木盒蓋子,冰涼,瞳仁卻一陣。
里邊滿滿當當裝著金飾,項鏈,戒指,手鐲,略一估計,說得有十幾斤重!
先前我就推斷,老人是見了鬼才“瘋”,金子和錢也是因為窮鬼丟的。
老龔,也說出了金子在桃樹下。
可我著實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
這一個窮鬼,再加上病鬼,將這城中村越掏越空……
“窮鬼錢,是因為這里的人,瓜分了他所有產,甚至鏟平了房子,于老龔來說,算是他謀來的賠償。我們不可能挨家挨戶去還,一旦說出來金子在這兒,什麼牛鬼蛇神都來了,會惹上大麻煩。”
我頓了頓,才道“這些金子,你全部收著,以備不時之需,另外,城中村如果有什麼人急需錢治病救命,你就去捐一筆吧。”
唐全吞咽了一口唾沫,眼中著喜。
“對了,拿出來十分之一,送給那個婦。有錢能使鬼推磨,看先前和老龔搭話,應該是病鬼給老龔做事,按照時間拿錢,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錢能夠封口。”
唐全慎重道“我明白了爺。”
我嗯了一聲,困意一時上來了,饒是快速掩,還是打了半個哈欠。
唐全讓我趕休息休息,奔波一夜了,他這會兒去辦事。
語罷,唐全又給唐芊芊續了一炷香,才開始分出來金飾。
我并沒有立即回房間,看著唐芊芊的照,心卻格外復雜。
自羅家落魄,唐全斷之后,厄難就籠罩著他們一家人,即便是現在,唐芊芊都沒辦法好好去投胎。
我站了許久。
唐全都將木盒收起來,又夾著一個小包袱出門了。
最黑的時段已經過去,天蒙蒙亮了,鳴聲接連起伏。
我才挪開視線,看向了側門檻下的地磚。
先前我叮囑過唐全,萬一老龔鉆出來,要說什麼,讓他別信。
唐全什麼都沒提,看來老龔并沒有出來,此時天也亮了,氣上浮氣地,白晝難見鬼,我也無法問話。
回去東屋,我將從城隍廟取出來的香灰,泥土放在床頭,裝滿家伙式的服了,才躺上床。
困意涌來得更快,意識很快便陷了漆黑,我沉沉睡了過去。
只不過,這一覺我睡得很不安穩,胡地做了一大堆夢。
先是我拖著行李箱,一直在村路上行走,是老秦頭發喪后,我要離開村子,結果一直被骨附髓的腳步跟著,聽到老秦頭喊我后,我就回了頭。
結果被一雙纖纖玉手捧住腦袋,首立即就分離了……
再之后,我又做夢被一群人追殺,一部分人穿著道袍,可他們沒有五,臉模糊一片,一部分人是隍司的椛螢和楊管事為首,他們都顯得無比兇厲,非要置我于死地!
驟然睜開眼睛,我猛地坐直,起得太快,一陣昏厥襲來,我用力捂住了額頭。
很刺眼,過窗戶曬在臉上也很熨燙,好半晌,我才緩過勁兒來。
從枕旁的里翻找,拿出來了那個掌大小的紙人。
小的紙人,紙皮的質更接近人皮,過其上,甚至能瞧見孔。
紅的眼珠一不,白天時間,饒是這怨厲鬼,一樣要困于氣。
心跳平復了,直覺卻告訴我,不到萬不得已,這紙人不能用
出來。
天知道這里邊兒有沒有地氣?
城隍廟的司夜嗅過我兩次了,都沒發現我有什麼問題,萬一因為這紙人而暴,那邊得不償失。
瘟神命能招惹眾怒,一旦暴,就不只是孫家針對我,我恐怕會死無葬之地。
穿好,我拿起床頭的香灰包和土包出了房間。
唐全早就回來了,居然沒睡覺,坐在堂屋里頭,眼的看著靈堂。
唐芊芊照前邊兒,剛好新點過一炷香。
“唐叔,你去睡吧,白天我盯著。”我喊了一聲。
明顯,唐全的反應慢了半拍,應了一聲,這才站起來。
他都哈欠連天了,還堅持說自己不困,飯菜一直給我熱著呢,他去端。
我都走到堂屋外頭了,抬手,攔住了唐全要去廚房的作。
“等會兒我自己去,唐叔你去好好睡一覺,晚上我得走,你還得盯著靈堂。”我沉聲說。
唐全這才點點頭,回了西屋。
即便是這樣的擔憂,他還是相信我,多的一句話都沒問。
將香灰包和土包放下,我再回了一趟房間,拿出來幾張黃紙,鋪平在木桌上。
進廚房,打了一盆水,又拿了兩只空碗,我順道吃過東西,才回堂屋。
將香灰和城隍泥混合均勻,倒水攪拌,了粘稠的稀泥。
我開始疊紙人,很快,五個小臂高的紙人出現在桌上。
將那些稀泥均勻地涂抹在紙人上,黃紙人變了灰褐。
這期間,我自然沒忘了給唐芊芊續香。
當日暮西山時,五個紙人全都涂抹好了,陣陣濃郁的氣從它們上溢出。
我又取了一張白紙,寫下來了一封長信,折疊了一個紙條,用細繩栓了,掛在其中一個紙人脖子上。
老秦頭同我說過,尋常的紙扎匠,扎紙人招鬼控魂,可他讓我學的不一樣,我不但可以招孤魂野鬼,還能請冥鬼,就是進過冥,有名有號的小鬼。
想要找到唐芊芊,就得先找到那一群即將投胎的魂魄在什麼地方。
大批鬼魂聚集,必然氣沖天,正常況下,人只有在距離很近的時候才能到氣,可冥鬼卻不一樣。
最后,我去廚房取了生米五碗,各立一雙筷子,破了食指,各滴了十滴。
將米碗放在井旁,又將五個紙人放在米碗旁邊。
這時,唐全從房間出來了,睡了一覺,他神明顯好了很多。
他略顯謹慎地瞧我,卻并沒有多問什麼,小步進了堂屋,去給靈堂換了一炷香。
我做完了一應布置,同樣回到堂屋。
“唐叔,你就好好看著香,等天黑,它們就會帶我找到芊芊。”
我視線落至井旁。
唐全連連點頭,低聲道“辛苦爺。”
唐全的規矩和客氣,都讓我習慣了,便沒多言。
天愈發晚,暮逐漸吞噬了夕。
當天徹底黑下來的那一瞬,紙人還沒什麼反應,門檻下的地板卻發出輕微的悶響,似是有人在磕頭。
冷不丁地,老龔皺的腦袋出現在地磚面上。
一黑紅的朱砂繩纏住他頭頂,縷縷的灰氣縈繞著。
老龔眼珠提溜轉著,似想要開口,頭上的朱砂繩卻發出噼啪聲,就像是被電打了一下。
頭頂一變得焦黑一片,它又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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