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鬆鶴掛斷電話，一時心緒百集，想要起，卻發現四肢早已凍僵，本不聽使喚。

還是活佛將他從地上扶起，雙手合十施了個禮後，含笑回到寺廟裏。

他站在寺廟門口，著來時那條覆雪之路。

一共二百九十七個臺階，他磕了九十九個等長頭，終於在最後一階時接到了紮西打來的電話。

在佛法中，九十九這個數字意味著九九歸一。

即從來來，往去去，又回到本初狀態。

或許是神佛顯靈原諒了他，也或許隻是機緣巧合，裴鬆鶴走到山下後，發現暴風雪竟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雲巔寺廟傳來僧人若若現的梵唱，恍若重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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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裴鬆鶴趕回醫院時，沈知懿已經從產房出來，被移到了婦科病房裏。

因是順產沒有打麻藥，清醒的很快。

寶寶雖然是早產兒，但也滿了九個月，無需進保溫箱觀察。

護士將寶寶清洗幹淨後，就抱來了沈知懿的床前。

可這孩子不知隨了誰，高冷的一批！

無論拉姆和紮西怎麽逗都沒有反應，不哭也不肯出聲，雙眼閉，嘟著個小把臉轉到繈褓裏。

沈知懿緩緩眨著疲倦的眼，看到他們逗弄著那個的小嬰兒，出欣的笑意。

雖然過程艱辛了點，但總算是有驚無險的把孩子生出來了。

被護士推出產房的那一刻，也有種重獲新生的覺。

大雪初晴，線籠罩在的床單上，耳邊仿佛聽見了嫋嫋梵音。

視線不著痕跡的在屋梭巡了一周，沒有瞧見那個悉的影，心裏莫名有些悵然，開口問道，“裴鬆鶴呢？”

紮西和拉姆的表頓滯了下，試圖組織語言。

總不好意思直說，你老公被我們忽悠上山哐哐磕頭去了吧！

沈知懿卻被他們言又止的神弄得有些心慌。

來時路上，被陣陣劇烈的宮折磨得不輕，始終於半昏半醒的狀態，意識不甚明晰。

隻記得裴鬆鶴說過，如果有事，他也會下去陪……

“你們怎麽都不說話，裴鬆鶴到底去哪了？”嗓音裏還帶著虛的綿，呼吸卻急促了許多。

拉姆正要解釋，病房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

裴鬆鶴修長的影跌跌撞撞從外麵走進來，那雙極好看的桃花眼宛如沁了，目及到病床上的沈知懿，漆黑瞳仁裏翻湧著濃烈的緒。

想要過去抱，又怕自己所見不過是一場空幻，躊躇站在門口，不敢上前。

沈知懿被他這副狼狽的模樣嚇到了。

在印象裏，這個男人向來都是從容慵懶的，仿佛帶著與生俱來優雅與矜貴。

就連那次被老孟重傷，都不曾在他臉上見過毫慌。

而現在，裴鬆鶴渾上下沾滿泥土，像是在沼澤地裏滾了一圈。

膝蓋還破了兩個大，約可見跡滲出。

那張過分俊的臉更是慘不忍睹，眉宇上方多了一塊模糊的傷口，被冷風吹幹的痕凝固在臉頰與眼尾，從一尊冷玉般的致白瓷變了穠麗的釉裏紅。

“你怎麽弄了這樣！”忍不住蹙眉。

紮西顯然也沒料到，裴鬆鶴這兄弟能，有頭他是真磕啊！

他張了張皸裂的雙，嗓音嘶啞的厲害，“聽紮西說你生了個兒，一時激，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知懿不知該說什麽好，將下頜埋進被子裏，“能把自己摔這樣，真有你的！”

他勾起淡笑，眸溫眷的睨著，仿佛在看什麽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

其實他在趕來醫院前，怕自己會嚇到沈知懿和兒，已經用山雪過臉頰，可還是讓嚇了一跳。

他走到拉姆旁，凝視臂彎中那個小小的嬰兒，心裏百集。

沈知懿真的給他生了個兒，以後他就是這個小不點兒的父親了！

剛出生的嬰兒皮皺皺，眼睛還沒睜開，頭上發稀疏，既不好看也不可。

沈知懿把寶寶生出來時就看過一眼，滿臉嫌棄的別過頭嘟囔了句，“都說兒隨爸，長得這麽難看絕對是像裴鬆鶴了！”

而裴鬆鶴現在卻眉眼含笑的對說，“知懿，咱們的兒好像你。”

沈知懿：“……”

他杵在那裏看了半晌，拉姆不問道，“你不想抱抱嗎？”

裴鬆鶴抬眸，低沉的聲線裏染著些許局促，“我能抱嗎？”

沈知懿知道這話是在問，抿了下沒有回答。

如果在今天以前，定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他。

並且對他說清楚，兒是一個人的，跟他沒有關係！

可不論前塵有何恩怨糾葛，裴鬆鶴都是以赴死的心態踏上那條天險之路，救回了們母兩條命。

如果裴鬆鶴沒有追來唐古鄉，真的不敢設想，自己現在還能不能活在這世上。

就算有再多的怨懟，此時也沒法說出狠心的話來。

裴鬆鶴見默許，出雙臂去抱他的兒，手掌剛接到嬰兒的，就已經僵得不行。

太小也太了，和他的掌一樣大。

拉姆細心的教他怎麽托住寶寶的後頸與腰部，可裴鬆鶴的姿勢仍是無比僵，連都不敢。

沈知懿白了他一眼，奚落道，“你的手臂難道也是新長出來的？”

終於，在拉姆的幫助下，他功把兒抱進自己懷中。

小小的腦袋在他的口，有種無法言喻的奇怪覺。

他真的特別討厭小孩子，無論幾歲，哪怕不哭不鬧，安安穩穩的坐在那裏，他也會覺得煩。

之前對沈知懿肚子裏的孩子格外關心，無非是因為在乎的。

但現在他卻連抱都不敢抱，真怕一用力，就會碎掉。

“給孩子取名了嗎？”他問道。

沈知懿睜開眼睫，看著裴鬆鶴滿汙站在病房中央，麵容蒼白狼狽的有些病態，卻如珍寶般抱著兒舍不得鬆手。

心五味雜陳，回想起第一次與他在藏北相遇。

他如高山白雪，遠隔雲端，是可不可及的一麵之緣。

任誰也沒料到，他們竟會變現在這樣。

或許對裴鬆鶴來說，亦是他的劫難。

收斂心神，淡聲道，“就初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