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奕問：“好好的，怎麽突然想出宮了？”

孟棠與他對視，說：“你不覺得宮很枯燥無聊嗎？”倘若對有心，這點小要求，應該不會拒絕吧？

褚奕沒這麽覺得，他常年活在深宮之中，已經習慣了汲汲營營爾虞我詐，即便日子忙碌枯燥又如何呢？如今手握至上權柄，縱橫睥睨於世間，二十一載換來了如今的權勢滔天。

褚奕怎麽會覺得無聊呢？他覺得有意思極了。

看旁人匍匐在自己腳下哭，看旁人看不慣他卻又不得不對他俯首稱臣。

褚奕說：“你覺得無聊了？”

“很無聊。”孟棠回答的沒有猶豫。

褚奕墨黑的眸平靜的注視著，他說：“這世間最好的東西皆在宮中，其中不乏珍奇異。”

“可是宮裏人每日都這樣一不變，連哭連笑都由不得自己控製，宮裏太小了，奇珍異寶再多又如何呢？沒有毫煙火氣。我想看看人間是何等模樣，想見識見識外邊的世界，你不會不允吧？”

自打醒來後，還未出過宮，宮中的一切都看膩了，閑的都去繡花了。

原來古代閨閣小姐之所以擅長繡花，是閑出來的。

孟棠笑著說道：“旁人都道你我夫妻恩，想來這點小小要求，我夫君定不會不滿足於我，褚奕，你說是吧？”

恩二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又會如何呢？

真心二字可不能上說說。

這些天褚奕對他噓寒問暖，旁人都道褚奕寵，將捧在了手心上，連前朝廢後的諫言都了下來。

可孟棠總是沒有實。

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可能因為於一個帝王而言，隻偏寵一人，實在是好過頭了，好到不真實。

自古帝王多無，紅未老恩先逝。

無才是帝王的常態。

褚奕沉片刻，他說：“你個小騙子，方才喊你陪我一起去騎馬，你嫌累，這會倒是不嫌累了。”

“所以行不行？”孟棠抬眸，與他對視。

角微微彎著，很執著的問他，也不知是想證明什麽。

“行，你的什麽要求，我能不答應？”褚奕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他目了下來，說道：“隻是放你一人出宮，我不放心，我陪你一道，好不好？”

孟棠點了點頭。

“甚好。”

“你呀，沒想到也這般的貪玩，想出宮，就去換裳，莫要太招搖，近日不太平，怕你這樣貌的小娘子會被賊人虜去。”

孟棠抬了抬下，從他的臉打量到他的，目放肆的很，說了一句：“像你這樣俊俏的小郎君，就不會被賊人虜去了？陛下，您這副貌，放外麵，恐怕小娘們擲來的花連馬車都裝不下了。”

說完，孟棠就去寢殿換服去了。

褚奕怔了下，後知後覺，自己竟被給調戲了。

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而這樣的孟棠在他眼裏，卻是鮮活明亮的。

*

褚奕帶著孟棠在神武街逛了會。

京熱鬧，神武街尤甚。

看著商販們努力賣，百姓們其樂融融，一副安居樂業的模樣，孟棠想，褚奕這個皇帝還是不錯的。

甚至走到大街上，褚奕竟真的被小娘們擲了一朵花。

那花被扔在他懷裏，隨後那小娘害的衝著他拋了個眼，捂著臉跑遠了。

孟棠看到這一幕，頓時哈哈大笑。

褚奕黑了一張臉，他手了孟棠的後頸，問：“你男人被其他人看上了，你還笑。”

“我就說吧，你這張臉，這姿，嘖……要比我引人注目多了。”

褚奕天生一副好皮相，長得太俏，眉眼飛揚，一副風流倜儻樣。

他若是此刻手上拿一把扇子，便是話本說書先生口中的玉麵郎君，專勾人的魂。

可偏偏褚奕是個人。

“別笑了，不許笑。”他佯裝生悶氣的樣子，將懷裏的花扔給了孟棠，說道：“好啊，我被人擲了花，你是一點也不吃醋，我看你本就是沒將我放在心上。”

孟棠把玩著那朵小野花，剛要說話，又一朵花扔褚奕腦袋上。

褚奕下意識抬頭，二樓的酒樓上，一子臨窗而坐，一隻手支著額，見他向這方，衝著他眨了眨眼，說道：“小郎君，可要過來陪姐姐喝兩杯？”

褚奕一張臉黑的不能再黑，他惡狠狠的將腦袋上的花扔地上，像一隻暴怒的小狼崽，說：“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在宮中時，誰敢對他這樣？

褚奕裏吐不出什麽好話，見他真的被惹怒，怕褚奕對那子口吐惡言。

孟棠便站到褚奕前，說道：“抱歉了姐姐，這小郎君已經有主啦。”

那子聽此，出一副恍然之來，頗為爽利，聽此，便道：“那就助二位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啦！”

“謝謝姐姐，也祝姐姐能遇一知心人。”

孟棠抓住褚奕的大手，他手太糙了，孟棠喜歡修長白皙沒有瑕疵的手，可褚奕這張臉太加分了，加分到能讓忽視掉他手上的瑕疵。

抓著他的手離開，邊走邊安，“好啦，好啦，你別生氣，姐姐們也是見你俊俏，才忍不住擲花，你若天生醜陋，誰會送花給你。”

見他悶聲不答，眉頭皺著。

孟棠又喚了他兩聲：“褚奕？小奕奕？奕哥兒？怎麽跟個氣包似的呢？”歎了口氣。

“你就不能喚聲夫君討我歡心麽？”褚奕憋悶道。

這會孟棠心好了，自然也就好說話了，沒怎麽猶豫的了他一聲：“夫君。”

褚奕心髒跳的好快。

他真的快要被迷死了，到底喂了他什麽迷魂藥？讓他這般舍不掉、放不下。

二人正要上馬車。

誰知先前那二樓的小娘提著追了過來，說：“我乃鎮國公府的三千金季初雪，今日我兄長在府舉辦了一場馬球會，兩位可要過去一觀，勝者獎勵是一隻通雪白的鷂鷹哦，極為難得，我兄長廢了好大的勁才在野外獵到的。”

褚奕看見就煩，剛要說不去。

孟棠率先開口：“好呀，我還沒玩過馬球呢。”

目瞥向褚奕，問：“夫君，你不會不同意的吧？”

褚奕：“……”

行，看在這聲夫君的份上。

孟棠說：“季小姐，你我年歲相仿，我就喚你一聲初雪，如何？”

季初雪麵訝異，尋常人聽到的來曆，都會瞬間謹言慎行，恭恭敬敬。

這子倒是大方坦然，但季初雪並不討厭。

道：“還不知妹妹你什麽呢？”

孟棠笑著說：“我姓杜，名梨，你可我杜梨。”

“那我便喚你梨兒好了。”

見倆越說越多，簡直忽視了他的存在，褚奕忍無可忍的咳嗽了兩聲，問：“說完了嗎？”

孟棠瞥了他一眼，道：“人說話，哪有男人的地兒？”

褚奕：“……”

聽見這話，季初雪忍不住笑出聲來。

說：“你夫君這樣一副好相貌，你也不怕他出去人。”

“他敢麽？”褚奕想要人，還用得著出去？後宮佳麗三千，個個不得湊上來。

眼角掃了褚奕一眼，問：“問你呢，敢人麽？”

褚奕悶聲說了句：“我瞎了眼放著你不要，才去人。”

“好了好了，不打擾你們夫妻了，真是羨慕死人了，走，去我國公府，定讓你們玩個痛快。”

待到季初雪離開，上了自己的馬車。

孟棠踏上馬車，瞥了褚奕一眼，見他憋屈的窩在角落，問：“你怎麽又不高興了？”

“你盡管去找那季家千金，還搭理我作甚？”

這話語可謂是幽怨至極。

孟棠抿了抿，“好你個褚奕，怎麽連人的醋也吃，你心眼隻有針尖大麽？”

“嗬，你可知那國公府上皆是男丁，季國公是嫡子便有八個，馬球會是為了給他家那幾個男丁相看兒媳的，你去湊什麽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