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剛想說自己開車送，卻想起自己喝酒了，連忙幫打了輛車：“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不用，賬我已經接過了，你們好好玩，別因為我被影響。”

北城實在太堵了。

在車上的這段時間，孟瓊心如麻，前方停了又停，十幾分鍾過去連個紅綠燈也沒過，再給宋姨打電話時，那邊一直被占線。

不停地在安自己，或許隻是小孩子的打鬧而已，沒事的。

可仍是會心神不寧。

佑佑這孩子從小就很懂事，哪怕在一旁理工作顧不上他，他也會老老實實坐在床上玩小車，玩困了自己就睡，一點也不鬧騰。

真的覺得這孩子是上天送給的禮，一份治愈的禮。

半年前過敏住院那次，醫生最後都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告訴做好心理準備，小孩子原本質就弱，他連著高燒了三四天，簡直瘦了皮包骨頭。

孟瓊還記得小家夥當時在無菌室裏的模樣，得差點吃了衛生紙，手上已經沒有再能紮的位置了，虛弱地和說，媽媽，佑佑想家。

這樣的事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佑佑就是的全部，也是的唯一。

說到底不過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母親，沒有勇氣再接自己的孩子出任何意外。

趕到醫院時，宋姨的電話依然是無人接通，腳下沒了定點，握著手機的手越來越沒力氣，就在這時，後那道悉的聲音響起。

“孟瓊。”

回頭，看到了沈逢西。

沈逢西的視線落在上這件寬大且不合的羽絨服上，停留了兩秒，才移開視線。

“佑佑呢？”孟瓊的聲音輕到發。

沈逢西低聲道：“他沒事。”

也不知是他過於冷淡的語氣激起了這些年平靜下積攢起來的暴風，還是孟瓊真的一刻也忍不住他的冷漠，瞬間紅了眼眶，連自己都控製不了。

“在你眼中什麽才算是有事，這幾年你有認真關心過你這個兒子嗎？上次住院時醫生說過了，他的況很危險，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為什麽在你口中可以說的這麽輕鬆，簡簡單單一句沒事就可以概括，他難道……不是你的孩子嗎？……”

剩下的話孟瓊說不出來了，聲音哽著。

那滴淚在眼睫上要掉不掉。

這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緒失控，第一次不再是平和溫婉的模樣，和他說沈俞佑的況，和他說那次真的很嚴重。

沈逢西心口突然被什麽東西給刺了下。

那滴淚太刺眼了，他下意識了僵的指節，要手替揩去，卻被孟瓊抗拒般的輕輕後退一步，給避開了。

手落在半空中，有些僵。

“媽媽！”

突然，佑佑清脆的聲音響起。

孟瓊回頭，看見朝自己跑來的佑佑，小家夥手裏還抱著個醫生叔叔給的糖果，看見興極了：“媽媽，你怎麽來了？”

如猛升至高空又極速降下，孟瓊此刻有些頭暈目眩，強撐著鎮定將兒子渾上下看了好幾遍，除了臉頰有一道輕輕的紅之外，再無其他，緒終於逐漸放緩。

但仍心有餘悸，蹲下將佑佑抱懷中。

明明也是那樣瘦弱不堪，好像被輕輕一推就能破碎，可此刻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堂中，抱著兒子的好像一點也不顯得弱。

隨其後的宋姨一頓，歎了口氣。

今天本來去接佑佑時也沒什麽事，可兒園門口來往的人很多，其間佑佑見了個同班同學，兩個小夥子吵著要一起在門口玩會兒梯，玩著玩著，佑佑突然哭了起來。

他比那個小孩子要小一歲，兩人都想玩梯，佑佑讓給他了好幾次後，對方還要搶著繼續玩，佑佑就不高興了。

“哥哥你不能這樣，我已經謙讓你很多次了，該你讓我了。”

對麵那個小男孩覺得自己比他大，偏偏就是不讓，甚至還搡了他一把。

這推一下不要，偏偏佑佑直接給栽了下去，被旁邊樹幹上的凸起劃到了右臉，宋姨一看這瞬間慌了，生怕傷到佑佑的眼睛，又驚又怕來了醫院，哭著給沈逢西和孟瓊挨個打了個電話。

但醫生檢查過了，沒什麽大事。

“太太，實在不好意思，我也是被嚇到了。”剛才宋姨打電話時也是太害怕，生怕這金貴的小爺在自己手底下出了問題，“醫生說沒什麽事，您別擔心了。”

佑佑埋在懷裏，勾著的脖子：“媽媽，不要擔心佑佑，佑佑是男孩子可強壯了，一點都不疼。”

這幅堅強的小模樣看得孟瓊嚨有些酸，他的小額頭。

“嗯，媽媽不擔心了，我們佑佑是最堅強的。”

佑佑的眼睛雖然沒問題，但醫生還是建議去做個全麵檢查，防患於未然，畢竟眼睛這個部位比較特殊，有些脆弱。

等待檢查的期間，喻來了電話：“怎麽樣，佑佑沒事吧？”

孟瓊走到醫院門外去接通的：“沒事，隻是了一下，不嚴重。”

喻總算是鬆了口氣，緩解氣氛似的自顧輕笑了聲：“那就好，過兩天等你們有空了，帶著小佑佑出來，上次還嚷嚷著問我什麽時候帶他去吃大餐呢，我這個叔叔得說到做到。”

“不用了。”孟瓊輕聲，“他還太小，沒有一個正確的三觀，現在如果對他太好，容易恃寵而驕的。”

“小孩子就是要寵的。”這時才聽出來，喻好像有些喝多了，聲音裏有點醉意，歎了口氣，低聲喃喃，語氣含混不清。

“就是讓我……寵一輩子，我……也心甘願。”

孟瓊沒聽清他的話，倒是聽出他喝醉了，關心道：“到家了嗎？”

“到了。”沉默幾秒，喻又了一聲，“姐。”

喻很會孟瓊姐，因為他總說年紀差不多大，姐反而會顯得疏遠，況且孟瓊已婚，這樣恐給孟瓊招來些不好的輿論，所以隻會私底下偶爾一聲姐。

“嗯？”

“我真想對你好一點。”

真想有一個明正大的份來對你好。

他靠在牆上，閉著眼，尾音很輕。

“你現在對我也很好。”孟瓊沒在乎他醉後的胡言語，聲音很輕，“好了，到家就好好休息吧，明天見麵再說。”

說著，隨意將凍僵的手揣進兜中，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這是他的服。

“對了，這件外套等我洗幹淨後再還給你。”

那頭不知又醉醺醺說了句什麽。

斂眸，溫點頭“嗯”了一聲。

“早點休息，晚安。”

沈逢西站在三米之外的距離，麵無表看著眼前這一幕。

眼科醫院這條街上不流攤位，煙火氣很濃鬱，七八糟什麽味都有，幾個行人從他麵前走過，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醫院門外幾盞路燈微弱，他就站在燈下。

手裏還拿著瓶剛買來的溫熱牛。

高燒不退，手心那道傷口反反複複不愈合，甚至有些要染化膿的傾向，今早已經被陳知易提醒過不要再隨便出院，否則這條手臂都別想要了。

可他此刻竟然不到一點疼。

他隻是覺得今夜這路燈太過刺眼，刺得人眼都要睜不開了。

孟瓊掛斷電話的同一秒，恰巧聽到離自己幾米遠外的垃圾桶一聲“叮鈴桄榔”的聲響，原以為是什麽東西不小心掉了進去，走過去一看，卻是瓶還未被拆封過的牛。

再抬起頭，隻瞧到了那悉的大一角，沈逢西轉走進醫院。

門被關上的那一刻，他落下的尾音很沉。

“沈俞佑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