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更將抱，憐地順著額頭吻。

良久之后，他低低說。

“我也只有你。”

他把手攥的更，直至將晏青扶僵的手指都暖熱，在秋日的涼風里，離開大殿將抱回去。

窩在容祁懷里，幾乎是有的安靜，除了氣息有些不穩之外，容祁甚至都要以為睡了過去。

但他想給晏青扶一點安靜的時候，便只抱著，一路未語。

直至走回行宮，稍稍了有些僵的子，抬頭去看容祁。

昏黃的宮燈下映著他如玉溫和的眉眼，怔怔地看了片刻，忽然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西域京都外有一家酒樓，釀的酒極好喝，等明日過了宮宴，你陪我去。”

容祁應聲。

“好。”

“還有玉滿樓的南菱錦，五年前我來的時候就看中了，這次也要買回去。”

“好。

買回去讓上京的繡娘給你做。”

“做嫁妝不好嗎？”

輕輕地問。

容祁怔愣一下，一雙眼里頓時浮出幾分不確信與驚喜。

“你是說……”

“要用最好的南菱錦做嫁。”

仿佛自顧自說著，容祁將抱到床榻邊，蹲下子看。

“好，用最好的。”

“我要穿你做的。”低下頭，與容祁仰著的視線對上。

容祁事事回應地道。

“那我回去就學。”

錦繡織鍛這些東西他不曾涉及，但總歸難不到哪里去。

若晏青扶想要，他亦能一一學過。

這才輕輕笑了一聲，縈繞在眉宇間一晚上愁緒似乎散開，主攬了容祁，窩在他脖頸說。

“騙你的。”

他本就這樣忙，怎麼還舍得讓他去做這些瑣事。

容祁任抱著，聽了不見氣惱。

“我是認真的。”

晏青扶頓時更眉開眼笑起來，連語氣都輕松了些，喊著他抱住自己到了窗欞邊，坐在窗臺之上，指著半空的月亮說。

“西域的月亮比不得大昭好看。”

其實都是一圓月掛在半空，本沒有什麼非要爭執的好壞。

可晏青扶來了西域，腦中便總想起，當時被虞徵困在西郊別院。

昏暗無的屋子里，只有頭頂一小的窗子出點亮。

不想見虞徵，又因為上的毒實在折磨人，白日里總是睡著，到了晚間醒來，就一個人窩在屋子里，四下靜謐無聲，一遍遍地看過天邊的殘月。

從來沒有毫變化。

看得多了，自然倦了，心中的懶怠與厭倦生到一，逃出去之后見大昭總覺得什麼都好，只想著這輩子再也不要回西域。

再也不要遇見虞徵。

容祁不知道心中所想，認真地看指的方向，順著的話應。

“的確比不得大昭的好。”

晏青扶噗嗤一聲笑出來，眉眼彎彎地看他。

“八皇叔，你怎麼這樣好。”

明知道在胡說，還偏偏陪著鬧。

“我既這樣好，你多留一留，也陪陪我。”

容祁到底是害怕對方才的話上了心，知曉心中

漂浮不定的覺，便總想著多給一點安穩的覺。

也讓知道，如果真有什麼橫在他們二人中間，那該擔心被丟下的人從不會是。

是他在依賴晏青扶。

聽得出他話中意思，晏青扶稍稍怔愣了一下，忽然低下頭，勾了他的脖子吻過去。

坐在窗臺邊，后是半空懸著的明月，清然的輝灑在上，渡過幾分清冷，又被此時眉間的融融笑意化開。

容祁一手半攬著腰間，害怕跌下去，一邊扣了的下頜回吻。

這并不是個摻雜念的吻，仿佛更像是還未在一起時，乞巧節他拐了人去姻緣樹下系姻緣線，又在酒樓里喝醉了酒，他背著走過長街，于夜藏下，落在額間的那個吻。

珍而重之。

近在容祁膛，聽見他口穩健的心跳聲，與的合一拍。

心中逐漸被歡喜和融融暖意淹沒。

想，八皇叔其人，如昆侖山玉一般清然不近的外表，實則化開像冬日里最后的殘雪。

雪落盡了是什麼？

是春日里的一場風。

輕輕笑了一聲，窩在容祁口，又被他從窗欞邊抱回去。

“很晚了，早些睡吧。”容祁輕輕吻在眉心，了外袍與一同躺上去。

于是晏青扶閉上眼，第一次在西域沉暗的皇城中，睡了一個沒有噩夢的覺。

至第二日醒來，已經過了巳時。

容祁剛接過虞菏送來的帖子，回頭便見坐了起來，還帶著點惺忪的睡意，呆呆地看他。

他頓時忍俊不，將帖子擱在桌案前，才走過去，便被抱住了腰。

“瞧瞧幾時了，還睡呢？”

晏青扶瞥過去一眼，不滿地道。

“還沒到接風宴的時辰，你倒急著去了。”

急自然是不急，容祁揚了揚眉，拿過一旁的外袍給披上。

“料想西域的東西你吃不慣，我早早讓人出去，在城東的遷客居里買了些點心與粥，是你吃的，快些起來。”

一聽他讓人跑了城東去買早膳，晏青扶眼神一亮，穿了走下去，婢將早膳擺好。

“你還知道西域皇城有遷客居？”

容祁跟著一同走過來落座。

“我既然來過西域，自然是知道的。”

因為什麼才來的西域他倒沒再說下去，二人一同用了早膳，沒等一會，虞菏便著人來請了。

西域的宮人在外面等了又等，近小半個時辰后，二人才從宮里出來。

雖然是接風宴，到底也是兩國在西域的第一場會面，容祁換了一絳紫的錦袍，青玉緞帶，不茍言笑地走出去，一的迫頓時讓門外等的不耐煩的宮人老老實實地賠笑，點頭哈腰地迎人過去。

到底是宴席，晏青扶也未穿的太隨意，與容祁一樣著了一紫的，上好的流云錦飄逸好看，袖口繡著復雜致的花紋，一頭秀發用珠釵固在腦后，挽了個好看的發髻。

時間快近午時，虞菏早帶了一眾臣子在設宴的殿里坐著，前后等了小半個

時辰也不見人，虞菏雖面帶笑地和大昭的使臣說著話，但心中已然不耐起來，派人去看了兩三趟。

但殿外還是不見人。

臉上的笑漸漸消散，清了清嗓子朝使臣問。

“貴國王爺今日有事外出？”

使臣疑地看了一眼，起搖頭。

“并未。”

“既然沒有，那為何到了時辰卻不見人，難道說八王爺是瞧不上本皇的接風宴，所以有意怠慢？”

眼瞧著時辰將至，容祁還未到場，虞菏自然有了發作的理由。

使臣啞然片刻，張了張解釋。

“皇不是派人去請了嗎，興許是王爺初到西域，看著皇宮的景致流連……”

“八王爺到——”

使臣一句話說罷，虞菏剛要步步地追問，忽然聽得門外通傳。

頓時住了口，端坐在龍椅上看著門外的人進來。

二人并肩從大殿外走進來，大昭使臣俱起迎接行禮，容祁徑自拉了晏青扶坐在位置上，才抬頭看虞菏。

“皇方才和使臣說什麼呢，不如與本王也說說？”

虞菏輕輕一笑。

“本皇說王爺許不是被西域的景致迷了眼，竟要誤了接風宴的時辰。”

“哪誤了時辰了？這不是剛剛好。”容祁一揚眉，指了一旁的沙。

至他們席落座，時辰剛好到了午時，不多也不，他是掐著時間進的宮殿。

虞菏瞥過去一眼，心中多有些堵。

但時辰的確擺在這，也沒想到瞧了半晌不見人，偏偏在發作要問罪的時候掐著時間進來了，索皮笑不笑地看了一眼容祁。

“本皇看錯了時辰，八王爺莫怪。”

容祁不見生氣。

“本王自然能理解皇。

人年紀大了些，是容易看錯眼。依本王看皇儲殿下年齡正好，若皇老眼昏花，可適時讓殿下為您分憂。”

虞菏獨權專政，拿著西域的權勢二十年不放手，底下大皇子和皇儲斗的你死我活，也沒人能分了多權。

更過分的是，皇儲今年已有十八，卻連朝政都甚被皇允許涉及。

皇儲手下追隨的臣子自然早有怨言與微詞。

此時一聽這話，底下的人紛紛豎起了耳朵，不聲地瞧著這邊的靜。

按理說虞菏這幅朗的子和強勢的脾氣還能掌權十多年，可底下的皇子皇儲年紀都不小了，如狼似虎般地兇殘，沒人想著要一輩子屈居人下。

西域并未有男子為皇的先例，可誰讓這一輩皇只有一子一，自然由不得虞徵和底下的追隨者蠢蠢。

這但凡死了個皇儲，宗室無人，就算沒有先例，這皇位也必然是唾手可得之。

是以此時容祁勾起話題，底下不管是虞徵的手下，還是虞芷的手下，心中都甚是關心。

虞菏自然察覺的到底下探究的目，看著容祁三言兩語將他差點來遲的事化解不說，還將事和這點矛盾通通引到了西域自己的事上，看著自家臣子都在下面你來我往地互相提防著，虞菏一時氣急。

自然不可能在此時談及自己國家政，清了清嗓子，往下面警告地瞥過去一眼。

頓時底下臣子齊刷刷地覺得脖頸一涼，都收斂了眼中的神，想起這是接風宴，他們該一致對外才是。

容祁將一切收之眼底，不聲地晃了晃手中的杯盞，聽得虞菏說。

“此事就不勞八王爺關心，本皇自有主意。”

“這是自然，本王也只是略一建議。”容祁看臺下眾臣此時都反應過來，便將話題點到即止。

若再說下去，就將火頭拱回來了。

虞菏清了清嗓子，關心地問。

“昨晚八王爺與小姐可休息的好？”

雖說是問，可虞菏眼中不經意出的試探，還是讓容祁留了心。

西域皇宮不大，他們剛來，虞菏必然盯得。

雖說只是客套地問一句，但容祁多也猜得到，虞菏只怕是清楚，他們昨晚去了巫師的宮殿。

但他只裝作不知道，點頭應道。

“皇招待極周到。”

他面如常，話也說的平靜，一時竟讓虞菏懷疑他昨夜并未如暗衛回稟的那般一樣離了行宮去找和尚。

這念頭剛出來，又被虞菏悄然抹去。

不可能。

他此番來最重要的事之一是談判，另一件是為了晏青扶。

那和尚雖未向全部，多也能猜到一些。

心下想法百轉千回，虞菏笑著周轉了兩句話，歌舞起，前半場幾人偶爾說幾句話，氛圍也算融洽。

至時辰到了未時，見得底下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又實在有些喧囂，容祁懶得再與虞菏虛假下去，便擱下手中的酒盞，開門見山。

“既今日見了，不如談一談此行皇修書一事？”

虞菏略有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這才第一日，王爺倒也不必如此急迫吧。”

“既然是為了國事而來，自然要早些談妥才是。”

這西域他和晏青扶都不愿意多待，虞菏虞徵虞為他更是一個也不想見，不得早些理了事離開。

虞菏盯著他看了片刻，笑道。

“八王爺還真是有心。

想來大昭有八王爺，的確是一樁幸事。這帝位若管到王爺手里，興許要比如今更國泰民安些，可惜啊……”

這是什麼意思？

晏青扶低斂的眉眼抬起，看到虞菏無懈可擊的笑，頓覺玩味。

這虞菏和容瑾不是一條船上的人麼？怎麼突然這樣和容祁說話？

是試探的意思，還是這兩天出了什麼事，與容瑾鬧翻了船？

容祁面不變，仍靜靜地看著。

“不管大昭帝王是誰，都會國泰民安。”

他對上虞菏的視線，二人之間暗流涌。

他無意幫容瑾說話，但虞菏話里話外都是對大昭的輕視，他自然不會給虞菏好臺階下。

虞菏臉上的表僵片刻，又勉強笑道。

“這……”

“八王爺此言差矣。

一時一日一變，大昭帝王又不是你，怎能隨意承諾大昭會永遠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一道肆意乖張的聲音橫空響起，打斷虞菏的話，接著門邊一道黑的影子翩然掠過，徑自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