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律一番話可謂是說的真意切,伊摯眸一沉,姒履癸這一招殺儆猴鮮顯然是效果顯著,前有二師兄崇伯聿極力勸說,後有自己曉以利害,卻讓這在㘰尋城三進兩出的子履躊躇不前,難不這得要就此作罷?
回想起自己當初所收的屈辱,伊摯的心反倒是漸漸平靜下來。
子履一脈本就野心,自三百多年前後羿叛夏,脅人皇,令諸侯,再到康複國之日起,夏後氏便已經有了衰敗之象,不然,他怎會一直在叛夏的邊緣試探?
仔細聽他一番話,九州各部百姓都在說人皇息戰事,鼓勵民生,減輕貢賦,殺伐果斷中,又賢能聖明,而且夏後氏兵強將悍,沒有一個正大明的理由,怎能令天下人信服?
若是在此事發叛,一旦稍有靜,九州百姓都會以為是天罰,正所謂:萬事有過之,而無不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便是一個雙刃劍,二師兄所言「以天子令,代人皇權」之事,說不定可行。
“王上。”伊摯姿態放得很低,言行恭敬,拱手作揖,道了聲:“您勞一日,還未用膳吧,臣下這邊其手作羹湯,為您親自下廚,燒幾個好菜。”
子履點點頭,不得不說,伊摯這一招十分高明,他本就是庖丁出生,九州皆知此人燒得一手好菜,前有有辛國國主,後有姒履癸,再到蒙山侯,如今又了自己的賢相,份越來越尊貴,卻始終謙卑恭敬,實屬難得。
崇伯聿確是十分不解,這伊摯不是來勸見子履的嗎?怎麽又跑去燒菜了呢?
他哪裏知道伊摯心中的小九九,不心頭一急,上前一步道:“商王,您軀中的傲骨,到底為何事所困?”
“不知司正大人——”子履見崇伯聿這般認真誠懇,也沒再藏著掖著,道:“對兩個月前,夏後皇朝太卿正•終古大人,奉人皇令出使有施國,卻被蒙山侯羈押,脅迫為質,起兵造反一事,有何看法?”
崇伯聿聞言,一臉的淡漠,“大王下令死有施國國君蒙山侯,不過是為了將東夷蒙山一帶變了夏後皇朝的領土,以清城銜接斟灌氏,與顧國鄄城形天然壁壘,牽製住東夷的有窮國。”
“說得好。”子履不拍手稱讚,“眼下有施國的前車之鑒尚在眼前,那一代梟雄蒙山侯骨未寒,孤還陷囹圄,卻又圖謀舉兵,想我有商經此一役,國不富,兵不,屆時人皇盛怒,一聲令下,我有商前有葛伯國、昆吾國、顧國、有辛國、豕韋國,側有有仍國,城候,怎可能有一戰之力?”
崇伯聿聞言,麵一僵,頭的話語霎時哽住。
心想:這子履,怕是已被姒履癸嚇破了膽,怎會連傲骨都折彎了呢?這樣的人,真的能建立起一個王朝來?
子履不知眼前之人心中所想,嗟歎道:“世人皆知,人皇文武雙全,修為通天,用兵如神,皆是我有商國必定殍浮,赤地千裏,定也落得個國破家亡的結局,我子履,豈不是步了有施國蒙山侯的後塵?又如何對得起先祖數百年創下的基業?”
在姒履癸下令斬殺子以跌的時候,崇伯聿並不在場,因而,他無得知在宴殿上,姒履癸殺伐果斷的氣勢給子履造了多大的震懾,更不知兩個月前,有施國國君•蒙山侯之死,對他又帶來了多大的衝擊,畢竟,他是這一次謀反的主謀之一,若是再有什麽異常靜,姒履癸隻怕不會再輕易放過他了!
“夏後皇朝國運衰敗,有商乃開創新王朝的不二之選,此乃天道所示,商王盡管放心,絕不會出現有施國的場麵。”崇伯聿繼續勸說,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為何這商王還在推三阻四?
子履聽完這番言論,隻覺得心勞意攘,坐立難安,這鈞臺雖然離㘰尋城甚遠,可四周皆是姒履癸的耳目,他就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勸說自己造反,就不怕被姒履癸知曉,給他帶來麻煩?
還是說,這崇伯聿,其實是姒履癸派來試探他的,想要抓住他不臣之心的證據,皆是送他去見閻王?
不,這可不行!
得趕想個辦法,把這禍害打發走。
正在此時,門外一兵卒來報:“商王,太宰大人豢龍逄在外求見。”
子履聽罷,眼前一亮:哎呀,這簡直是太好了,太宰大人啊,太宰大人,您來得可真是時候喲!
他轉,一臉尷尬地對崇伯聿道:“司正大人,這太宰大人三不五時便會來找孤聊一聊,你且先行藏於後堂,切勿讓他發現你與孤私下會晤一事,否則,孤與你,恐怕皆是命難保!”
崇伯聿連連點頭,道:“貧道聽商王安排。”說罷,他打了一個道號,消失在原地。
遠遠的,伊摯在膳房做好了幾道菜肴,便看見豢龍逄儀仗隆重,全都候在小院外頭,如擎天古樹一般的影進了子履的正堂,他不聲地回到了膳房,將做好的湯,重新倒囘了甕……
子履這邊,整理了一下儀容,走出室。
“哎呀,太宰大人,今日這小院蓬蓽生輝,孤,有失遠迎啊!”見豢龍逄寒暄了一番,熱地拉著豢龍逄,“來來來,坐。”
“商王客氣。”豢龍逄深躬以禮,二人先後座,卻見子履麵青白,形也清減了不。
“不知太宰大人前來,有何要事?”商王開門見山地問。
豢龍逄直言不諱,道:“商王,近來子可好?”
子履聞言,試探的問道:“太宰大人,莫不是為了寬孤而來?”
豢龍逄被子履這一言,堵得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片刻,“子以跌被大王下令死,商王心中定然悲慟萬分,故而才有此一行,以問之心,寬解商王一分,多加保重。”
對於豢龍逄此舉,完全是為了自家大王著想。
他乃堂堂太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親自出麵來寬商王,也就等於是大王的意思,這樣一來,九州列國才不會因為大王殺了子以跌泄憤一事大做文章。
子履見豢龍逄的神怔愣片刻,才說出這番話來,也猜到了其的用意,苦笑一聲:“逆子不敬人皇,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來,也合該有此一劫。”
豢龍逄見子以跌麵蒼白,眼底神暗淡,想必此刻也是口是心非,瞧瞧那消瘦的形,瞅著像一縷西風就能吹散了似的。
“商王,你我皆是男子,亦可將心比心。”他心裏琢磨著,既然大王不想殺子履,那便不能再讓子履因為子以跌一事對大王再度心生不滿,思來想去,決定親自跑這一趟,耐心勸說道:“若遇他人覬覦自己的妻妾,亦會怒發衝冠,何況大王與元妃娘娘本就深義重?”
聽罷此言,子履重重地長歎了一聲:“若是有人敢覬覦孤的妃子,孤也定會將此賊子當場斬殺,以泄心頭之憤。”
誰說不是呢?
要說起來,這妺喜,原本應該他的後宮才對,他都沒有對此耿耿於懷,而是退而求其次,正所謂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為何跌兒就想不明白這一點呢?
“商王所言極是,想當初,那幹辛、左師曹、費刑等人的下場,可謂是令人……可大王卻準了你將子以跌送回有商故地安葬,這已經是洪恩浩,若真的較起真來,商王啊,後果……”可真的是不堪設想!
豢龍逄的點到為止,子履的心領神會,二人皆是沉默以待。
子履想到自己幾次三番聽了相邦所言,聯盟有辛國,再結盟蒙山侯,轉過又將三朡民納於麾下,依照姒履癸的心思和城府,怎可能不知道?
他將自己囚在鈞臺,卻並未下令殺他,哪怕是子以跌犯下如此大罪,也對他網開一麵,可見姒履癸對他確實不薄,聽著豢龍逄又例舉了當初他攛掇有辛國造反,聯合有緡氏圍堵姒履癸在岷山之地,往日種種,樁樁件件仿佛都在眼前浮現,心中也漸漸滋生出幾分愧疚。
換位思考,自己若是姒履癸,站在那樣的高位,遇到如此反複無常的方國幾次造反,他若是活捉了姒履癸,斷然不會手下留,其實他心中也是不解,為何姒履癸會放過他。
原本將他關在㘰尋城天牢中,卻又命人將他送到這鈞臺來,到底又是何用意?
子履回想起方才險些就中了崇伯聿的計謀,待回到有商,再度舉兵,若不是心中懼怕步蒙山侯的後塵,興許他現在都踏上回有商的路程了,畢竟紫虛宮出來的人,都稱得上一句:仙人!定然有許多種法子將他救出囹圄。
藏於暗的崇伯聿聽罷了豢龍逄的話,心中更添疑慮,豢龍逄這老匹夫,從前不是對姒履癸頗有齟齬,今日怎會如此誇讚於他?
豢龍逄乃帝孔甲時期便為僚,稱得上四朝元老,兩朝太宰,地位尊崇,一言一行皆為九州所恭,眼裏是容不得沙子的,曾幾何時,因為姒履癸執意要立妺喜為元妃,帶著文武百直諫朝堂,引得聖大怒,還重重懲罰了他一頓,他不是應該恨姒履癸才對嗎?
難道,姒履癸真的是明君?
真的是因為元妃娘娘在祖廟祈福,改變了他,所以,夏後皇朝的國運才會漸漸複蘇,連護國神的神象都出現了!
那麽,師尊為何要派他來襄助子履起事呢?
一麵沉思,一麵挲的袖中,忽而到那一麵紫虛神鏡……
崇伯聿心頭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思緒,總覺得他完了紫虛真君代的屠皇祭任務,助子履事,會造某種不可挽回的敗象,而且,是百害求一利的得不償失。
不知不覺的,崇伯聿的決心,又出現了一裂。
其實早在幾個月前,九鼎陣中的神幻影複蘇起,他的心境就產生了搖,他本就是姒姓一族的嫡係,按道理來說,對家族做貢獻是理所應當之事,可姒履癸卻殘暴不仁,以天下萬民為芻狗,肆意殺戮,他便一心盼著姒履癸能戰死沙場,這樣,族老們肯定會擁立看起來了有幾分明君之相的大皇子姒璟為人皇,興許,還能拯救一下早已失了九州民心的夏後氏。
換而言之,他因為先為主的概念,忽視了這幾個月來姒履癸的改變,九州各部的向,他們那位六不達,七不通的人皇,竟開始息戰,注重起了民生,細細想來,這一切,好像都是因為一個人而起的。
那個人,便是:帝姬,姒玄!
可這個癡傻了十幾年的帝姬,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回想起五個月前,三師弟就托人稍信給他,說宮裏有妖邪作孽,莫非……是以人皇氣息掩蓋了妖邪之氣?
「姒履癸啊,你若真的墮落到以人皇氣息包庇妖邪之,可真的是天道所不容,即便是你及時清醒,想要定國安邦,也為時已晚,為時已晚啊!」
崇伯聿悵悵地嗟歎了一聲,在他心中,已經認定了,自己當初沒能堪破姒玄的偽裝,反倒是在上端倪出了幾分皇者之氣,全是因為姒履癸屋及烏,寵過度而造的錯覺。
在此同時,姒玄的腦海裏傳來了一陣危險的訊號。
迅速打開係統,點擊任務查看,一行紅的字出現在的視線裏。
【危險警告:宿主已被確定為妖邪,即將遭到致命打擊,請及時作出應對,保命要。】
「???」姒玄一臉懵,怎麽回事?
什麽都沒做啊?
誰這麽無聊,會將視為妖邪,還想要的命?
而另一邊,崇伯聿自認為堪破了前因後果,手中掐著決,來到膳房,將自己在皇宮的所見所謂與伊摯說了一番,便先行離去了,他得盡快回到㘰尋城,確認姒玄到底是不是妖邪。
片刻後,兵卒端著伊摯親手烹飪的飯菜,送到了子履的房間。
子履也沒有吃獨食,熱的招呼著豢龍逄,將這一桌子的佳肴與其分,隻是他看了看灑滿九葉麻椒的湯,眉頭一皺,他最是厭惡湯裏放麻椒了。
聽聞豢龍逄患有風痛之癥,便熱的給他盛了一碗,自己則吃了些別的菜。
二人飯後又閑話了一番,豢龍逄這才起,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