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趙子怒極了，腔一陣窒息湧間，他捂著口猛咳，周肆意著疲倦孤寂的淒涼。

吳庸悲憫的看著他，覺得他很可憐，又覺得可恨，更覺得可笑。

“錯上加錯？嗬”

他輕輕歎了口氣，目自他上移開，落在了被風吹打的窗欞上。

“第一，若非太後和皇上把綰綰送來，霍時玄這輩子都不可能跟綰綰有集，是你們把綰綰送來的，他有何錯？”

“第二，是太後點名把綰綰賜給他為妾，他不想要也得要，他並不知綰綰的真正份，更不知綰綰與皇上之間的關係，他有何錯？”

“第三，站在他的角度，綰綰隻是太後賜給他的妾，是他的人，他上自己的人，再正常不過的事，他有何錯？”

說來說去，這就是皇權的醜陋，有權，就可以隨意決定無辜者的人生。

一連三句，趙子被他堵的說不出話來，嚨似裹了生鏽的鐵，難以發出任何聲音。

有何錯？

是啊，那個男人有何錯，這一切，都是母後的錯，他沒想到母後竟如此狠心，沒想到母後竟如此坑騙他。

可是，那個男人沒錯，他又有什麽錯？

當年就算他不手，丞相府也保不住，至，他救下綰綰了不是嗎？他錯了嗎？

當年他若是把綰綰帶去邊境，不說環境惡劣孱弱的子撐不住，單單趙子勳四遍布的眼線就藏不住，他那時無力與趙子勳抗衡，萬不得已隻能把送來揚州，他錯了嗎？

這些年他在沙場浴戰，幾經生死，隻為給一個無憂的未來，讓再無人可欺，他錯了嗎？

不對，他有一錯，他錯在太相信母後，隻這一錯，足以讓他痛不生，萬劫不複。

趙子平息了呼吸，往後仰著子半靠在床榻上，疲憊的閉上眼睛，良久，沉沉的開口。

“先生既然是綰綰的哥哥，就該知道，朕才是最適合綰綰的人，隻要綰綰跟朕進了宮，朕會護一生”

吳庸嗤笑，這次，連眼皮都沒抬，聲音無悲無喜，隻約帶著嘲諷。

“護一生？嗬，皇上登基後，為丞相府做這麽多，應該是想封綰綰為後吧，說實話，那時候我猜出皇上的心思，還的”

“可後來呢，聽說太後去找了皇上，接著宮裏便傳出，皇上要立王閣老孫為後的消息，可見，在綰綰和太後之間，太後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更重些”

聞言，趙子蹙眉反駁道：“母後是朕最敬重的長輩，綰綰是朕最的人，兩個同樣重要”

吳庸無意跟他爭辯孰重孰輕，隻道：

“太後把綰綰送來為妾，又阻止為後，可見啊，太後到底是有多不待見綰綰，宮裏有太後在，綰綰去了豈會有好日子過？”

趙子立刻道：“母後已經承諾朕，隻要綰綰不為後，朕可以給予綰綰最大的寵，不會為難綰綰！”

吳庸再次嗤笑一聲，臉上慢慢染上諷刺，反問道：

“承諾？當年不是也承諾皇上，把綰綰送來是給霍勇當閨的嗎？”

趙子的臉幾乎蒼白到明，口中似吞了黃連，有苦說不出，更無法反駁他的話，好半響，隻能僵的從裏出一句話。

“霍家雖然首富，卻隻是一個小小的商賈，霍時玄配不上”

吳庸無奈的搖搖頭，輕笑了聲。

“平心而論，我也看不上那個霍時玄，皇上昏迷的時候，我出去了一趟，尋人打聽了一下，嗬，霍家六在揚州的名聲極差，臭名昭著，惡貫滿盈”

若論這些，霍時玄確實配不上綰綰。

可是......

“皇上陪著綰綰長大，您應該比誰都了解，接的人，從不與陌生人打道，一個外人，很難走進的心裏”

“更何況，自小到大滿心滿眼的都是你，那時候，喜歡的是你，可你騙了，連自己最信任最喜歡的人都是騙子，你覺得還能輕易對人心嗎？”

看著趙子愈發蒼白的臉，吳庸並未心，著心腸繼續道：

“偏偏這種況下，還能上霍時玄，可見，霍時玄待極好，能慢慢擱置過去，重新生活，可見，霍時玄下了很大的功夫，對也足夠真心”

“隻這一點，霍時玄就配得上！”

趙子握的拳頭微微抖，通紅的雙眸落一滴淚，幾乎哀求的看著吳庸。

“先生，這些年，朕是如何思念，如何愧疚，你全都知道，朕不能沒有，你既能幫霍時玄來勸朕，你也幫幫朕”

見他不說話，趙子急了，厲聲道：“吳庸，朕命令你，你必須幫朕！”

吳庸看著他的眼淚，聽著他話音裏的哽咽和戰栗，悲憫道：

“我並非幫著霍時玄來勸皇上，我隻是憐惜綰綰”

“已經經曆過一次家破人亡，如今，把霍時玄當了家人，若是皇上死霍時玄，會經曆第二次打擊，這是在死！”

趙子畢竟是皇帝，可以勸，不能迫，吳庸知道分寸，所以有些話點到為止。

他起，緩步走至床榻，彎給他蓋上被褥，輕歎道：

“我知道皇上不甘心，我來的目的，隻是勸皇上莫要在衝之下死霍時玄，讓你和綰綰的關係再無修複的可能”

“當年我助皇上的條件，是讓皇上尊重綰綰的選擇，所以，我隻在乎綰綰的選擇，至於選誰，得看自己，我誰也不幫”

吳庸走後沒多久，端著粥進來，趙子隨手打翻了碗，周肆意著遏製不住的憤怒，幾乎是咬牙道：

“金枝呢！”

見他發火，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回話。

“譚良一直在找金枝，但是一直沒找到，本來想問二小姐，又不敢打擾，就問了二小姐現在的婢春喜”

“春喜說，二小姐剛來霍府那天，割......割腕自裁”

轟！

趙子腦子一陣轟鳴，赤紅著雙目道：“割腕？你說綰綰……割腕？”

腦袋垂的更低，聲道：“是，春喜說，二小姐割腕，所幸被霍六爺及時發現救了”

言此，頓了一下，更小心翼翼道：“金枝趁著二小姐昏迷的時候跑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聞言，趙子的臉更沉可怕，“你是說，綰綰剛來揚州的那天，金枝就不在霍府了？”

見他點頭稱是，趙子沉沉著氣，猙獰的臉蔓延出恐怖的戾氣，好一會才吼道：

“譚良呢，讓他滾過來！”

五年前就不在霍府，所以，這些年譚良在跟誰通信？？

嗬，好啊！一個個的都瞞著他！真好！

夜深沉，若一道掙不開的網，這一夜的霍府，看似安寧，實則並不安寧。

霍勇幾乎沒敢睡，洗了個熱水澡後，把兒妻妾全都來，一個挨著一個囑咐。

因為曲佑天警告提醒過他，所以他並未提及關於玄安堂的任何事，更未提及莊綰刺殺皇帝的事。

他隻告誡霍府的人，集福堂住的是皇帝，讓他們一定要謹言慎行，無事就在院子待著，千萬不要去打擾，不該打聽的事也萬不可去打聽。

眾人聽說府裏住著皇帝，已經嚇傻了，自然不敢多問。

等人都離開後，霍勇讓管家暗中來了霍時玄，父子兩人在書房待了半個時辰，霍勇出來時，都是的。

霍時玄這次頗為孝順的扶了他一把。

“老頭，你要不想霍府被滿門抄斬，就把我的話記住了，一個字都不能忘！”

霍勇瞪他一眼，裏還罵罵咧咧的，不過，這次罵的不是霍時玄，是太後。

“霍梅那死丫頭，好歹我也是親哥，怎麽把我往死裏坑啊，他娘的！”

一場大雪，掩蓋了很多，扶著淋淋的譚良剛走出集福堂，譚良已經支撐不住，他自肩頭落，重重的倒在地上。

趕彎去扶他，通紅的眸子半含著淚，又氣又惱。

“你真是糊塗！皇上已經饒你一命，你作甚非要在自己口捅一刀！”

譚良抬頭看著空中飄落的雪花，笑的虛弱。

這件事，必然要有人來承擔責任，否則皇上怒火難消。

當年他答應太後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皇上饒他一命，是念在多年的分上。

可叛主的奴才，無論什麽理由，背叛就是背叛，要麽死，要麽以死謝罪，這是當年進勤王府時就定下的規矩。

譚良的染紅了大片的雪花，極力想把他扶起來，折騰半天，隻聽他極為孱弱的一聲愧疚。

“幫我跟二小姐，說聲對不起”

雖然他背叛了皇上，但是他不後悔，因為若是當年皇上深陷兒長裏，就不會有今天的就。

唯一愧疚的，就是二小姐，他明知可能在一連串的打擊後活不下去，可他還是不顧二小姐死活，選擇瞞皇上。

他和的這一功夫，還是在莊老將軍的練武場裏學來的。

所以，他是恩將仇報，罪不可恕，一切塵埃落定後，他唯有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