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跟他說過收斂。”章雪揚站在酒樓門口，打開微信往下，手指懸在某個頭像界面，想了想，還是重新鎖上屏。

*

轉天，太冒頭很早。

天橋上的三角梅開得很好，深深淺淺的，像一張天然卡。

蘇婷到酒樓的時候，看見營業臺已經有人了。

“蔡彩姐。”出聲打招呼：“今天這麼早？”

“等下約了客人。”蔡彩抬頭看：“沒睡好啊？”

“還好，就是睡得晚。”蘇婷有些支吾。

其實沒怎麼睡，差不多睜眼到天亮的，也怪自己胡思想，一閉眼就有奇奇怪怪的念頭。

“聽說你昨晚到醉鬼攔路了？”蔡彩問。

蘇婷點點頭：“但沒什麼事，那個人很快就走了，沒挨到過我。”

“那就好。以后小心一點，到這種事人就好了，也別怕，咱們酒樓都有監控的。”蔡彩在臺面鋪一張新的紙：“不過呢，最好還是談個男朋友，以后晚下班你男朋友來接，省得自己一個人黑麻麻往家里趕，怪可憐的。”

見拿筆，蘇婷過去看了看：“寫菜單嗎？”

“對啊。”

“多圍啊？”蘇婷幫了紙。

“五十二圍，婚宴。”

“哇，開大單啊，恭喜蔡彩姐。”蘇婷彎下腰，看開始筆。

蔡彩嘆氣：“現在講究，這種單開一張一張了，”說著指指桌面的廢紙團：“好久不筆，我都寫廢幾頁。”

這個蘇婷是知道的。

手寫菜單，尤其是筆字菜單已經很見了，印象中還是很小的時候看過，穿中山裝撥算盤的師爺大筆一揮，寫下一張龍飛舞的菜單，一菜一式都很有講究。

見好奇，蔡彩指著剛寫下的欖仁丁問：“知道為什麼要這個菜嗎？”

蘇婷想了想：“取添丁的意頭？”

粵菜講究討口彩，比如苦瓜要涼瓜，瓜要勝瓜，麻蝦得基圍蝦，既是廣東人的好意頭文化，也是中國人對吉祥兩個字的向往。

“醒目。”蔡彩朝豎了個大拇指：“以后結婚找我，保管給你寫一張吉慶靚單。”

蘇婷也沒扭：“好啊，到時一定找蔡彩姐。”

笑起來清清亮亮的很討喜，蔡彩收起筆：“晚上去我家吃飯啊，記得。”

“吃什麼飯啊？我有沒有份？”章茹甩著包進來，很自然地撅撒：“蔡彩姐不請我嗎，我人緣這麼差的？”

“請啊，怕你沒空。”蔡彩打趣：“今天可是出月報的最后一天，你不怕雪揚總抓著你加班？”

章茹拍拍腰包：“惡臭資本家，本工人爺爺才不怕他！”

好死不死，章雪揚出現在門口：“說什麼？”

“艾瑪嚇我一跳！”章茹被嚇出東北腔，轉頭看他：“你來這麼早干嘛？參加勞改啊？”

一驚一乍的，章雪揚看眼手表：“下午三點前，月報給我。”

“哥你吃早餐了嗎？”章茹嬉皮笑臉地賣乖：“我可以去給你買，你要吃什麼？”

“711咖啡三明治一份。”章雪揚都沒：“給你十分鐘，下午三點十分之前，月報發過來。”

“你今天不是要去佛山？我發了你有空看嘛。”計謀被識破，章茹氣到歪。

蘇婷默默低頭，明明只笑一下而且沒敢太明顯的，卻還是被發現：“笑什麼？”章雪揚視線過來，盯著。

“嘩！笑怎麼了，給你打工沒人權了還？”章茹頂他一句，很快勾住蘇婷的手往辦公室走：“管真寬，黑白無常到他面前都不敢舌頭。”

“可能經過還得鞠一躬。”蘇婷覺得自己膽了，居然沒忍住，敢跟著吐嘈東家。

但說完覺后背涼颼颼的，趕忙加快步伐。

營業臺邊，章雪揚看著鬼鬼祟祟咬耳朵的兩個人，尤其右邊像做了虧心事的蘇婷。

明顯被帶野了，才多久，已經好到要跟人穿一條子。

微微一哂，他轉往樓上走。

樓下蘇婷剛進辦公室，了口氣，開始投工作。

也有月報要做，但前天已經發出去了，東家還沒說什麼，應該暫時安全。

忙完上午，蘇婷跟著去做例行的衛生檢查，前廳后廚包括倉庫都查了一遍，下午把況公布并存了檔，再全心忙起匯報會的事。

打開新建的群，里面全是各店店助，消息已經99＋。

雖然都是章記，但先前各店之間其實沒多接，一直是各自為政的覺，現在因為匯報會的事才結識。

都是相同崗位，每天有聊不完的話題，聊多了有種神已久的覺，居然還會暗暗期待那一天快點來。

當然，對于要當主持人這件事，蘇婷還得想辦法克服張。

這事上章茹給了很大幫助，又是陪著去包廂演練，又是鼓勵讓不要怯場。

但也有不太靠譜的時候，比如這會吃飯建議蘇婷：“其實你們上去不都是怕我哥嗎？這事好辦啊，把他照片打印出來，每天對著念幾回，看多了就不怵了。”

桌上幾人紛紛面部扭曲，為的損招。

但章茹卻認為這是個絕世好技，回辦公室鼓搗半天，最后帶了張A4紙去包廂找蘇婷，紙往自己臉上一拍：“來，把我當他，對著我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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