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綱此問是有理由的。
煙花傳訊畢竟有范圍限制,太原與榆林相隔太遠,晉王在太原本看不到煙花。
秦玉瓏卻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圣母的確是晉王派人救走的不假,但,他只是聽人匯報榆林戰場有煙花綻放,才分兵去探查。”
陸九萬意識到不對:“這麼說來,晉王不知榆林需要救援?”
秦玉瓏眉頭微蹙:“其實這個問題,圣母試探過幾次,晉王應當是真沒收到求援。他自言當時老護國公被圍,明顯是敵人圍點打援,再加上他也怕卓力格圖虛晃一槍攻打太原,在沒主帥明確指示的況下,晉王選擇了閉城不出。”
“不可能!”白玉京第一個反駁,“父親派出送信的人是我堂哥白吉,他當時為了送信,還把摔斷了。”
這確實是一個爭議點,也是這麼多年來朝廷與晉王互相指責的矛盾點所在。
陸九萬想了想,暫且按下這節不提,輕聲問:“所以你冒險來此,就是為了告訴我們晉王沒有反心麼?”
恕黑暗,以嘉善帝跟這對母子的仇怨,只怕他更希是晉王反了,朝廷可以一舉解決患。
不過所謂母債子償,縱使晉王無辜,那也是沒有規勸住自己母親,枉為藩王。
然而秦玉瓏卻搖了搖頭,輕聲道:“圣母說,他要選擇自己母親,還是選擇大燕,是他自己的事兒。但是如今莊太妃借他的名義發號施令,倘若莊太妃敗了,他能洗得一干二凈,天底下沒這樣的道理。會喚醒晉王,讓一切暗無所遁形。”
陸九萬一時無言,覺得親娘比自己還辣手無。
陸正綱卻出了微笑:“總是這樣明事理。”
陸千戶斜睨著老爹沒說話,白玉京卻有幾分驚恐,悄悄牽住了的角。
陸九萬反手安地拍拍他,小聲道:“放心,我很護短的。”
陸正綱甚瞧不上白玉京的弱氣,端起茶杯冷笑道:“接連弄死三任未婚夫婿的護短?”
陸九萬登時不干了:“爹你怎麼說話呢!那是我弄死的麼?那分明是他們找死!要麼是西市斬首,要麼是大牢自殺,關我什麼事兒?!”
“對對對!”白玉京慌忙出聲維護媳婦,“岳父大人您看啊,他們一個是貪污犯,一個是殺人犯,還有一個是晉王探子,這犯的本來就是死罪啊,他……小生,說錯什麼了嗎?”
陸正綱一抬手,直接潑了他一臉茶,嘲諷地警告:“岳父大人?小子,你比那仨還會順桿爬哈!”
白玉京臉,沉默了下,小心翼翼地提議:“您與岳母久別重逢,破鏡重圓,小生給二位重新辦場婚宴吧?咱找全京師最好的裁做吉服,讓棲花樓的廚子持婚宴,一定辦得漂漂亮亮的!”
本來正要替他開的陸九萬眉心跳了跳,一言難盡地發現老爹竟然真在思考可行。
你個見妻忘的好爹!
太原城,晉王府。
后半夜的風呼嘯著吹過亭臺樓閣,吹得路上燈燭隨風搖曳,將人影拉得猶如鬼魅,顯出一種詭異。
鐘春雪慢慢步上寢宮臺階,攏了攏披風。
“姑姑怎地來了?”寢宮外的護衛目警惕,“可有太妃手令?”
晉王中毒后,莊太妃借口府有細作,加強了防衛,不允許任何人探晉王,甚至連晉王妃都被困在了后宮。
另一名護衛認識鐘春雪,知道此與晉王關系匪淺,不由客氣了幾分:“殿下況已穩了下來,只是需要休息,姑姑若無要事……”
鐘春雪笑了笑,環視了四周,趁著無人注意此,驀地一揚手,一蓬藥撒出,撲了兩名護衛滿面。
兩名護衛無聲倒地,石欄下方立即轉出兩人,迅速換上了他們的服,并將人拖進了寢宮。
鐘春雪迤迤然走進去,挑開床幔,彎腰瞧了瞧晉王的臉。
老周家的底子不錯,晉王生得儀表堂堂,人至中年依然風姿英爽,鐘春雪年輕那會兒,也曾對他有過好,想過依附他。
然而這種想法,在他選擇瞞下莊太妃做下的惡事,并下令將所有參與族祭的下人死后,都灰飛煙滅了。
鐘春雪直起子,冷笑了下,一次族祭是不知,兩次還不知,騙鬼呢!
不過是覺得們這些人的命過于卑賤,不值得上心罷了!年輕時,晉王或許還有點良心,可長期無帝位,難免寄托于鬼神之說,說他不知莊太妃做了什麼,那實在小瞧了晉王對封地的掌控,他不過是睜只眼閉只眼而已。
即便將來事發,他亦能一退六二五。
鐘春雪歪歪頭,怎麼能讓大孝子就這麼躺著呢,總得讓他起來表演下母子深是吧?
出素手,輕輕搭上了對方脈搏,閉眼沉了下,笑了。
原來不過是些讓人昏睡的藥,還以為莊太妃真舍得給親兒子下毒!
讓晉王醒過來不難,斷了藥就行。難的是怎麼給他停藥。
如今整座太原城都在莊太妃的控制下,能進來已經是鉆了空子,若再想搞東搞西,怕是不容易。
鐘春雪踱了幾步,眸中忽而現出厲,左右阿箬出城半宿,想來城外大軍已然知曉城發生了什麼,那麼,還有什麼可顧忌的呢?
走到兩名護衛邊,一人里塞了顆藥丸,而后喚醒了他們。
一個時辰后,天亮了,侍過來送藥,同樣被強喂了毒藥。
莊太妃不是那種黏黏糊糊,日日過來關心兒子的母親,是以晉王的寢宮竟暫時落在了鐘春雪的掌控下。
正午時分,晉王手指了,有了蘇醒的跡象。
鐘春雪悄然功退,卻在出門的一剎那愣住了,門外赫然是嚴妝冷面的莊太妃。
鐘春雪忽略了一點,莊太妃雖與兒子關系不算親近,卻要確保兒子昏睡,是以喂藥的侍每天都要去跟匯報況。
擅長玩弄人心的莊太妃,一眼就瞧出侍過于張。
鐘春雪鎮定地微偏螓首,迅速紅了眼圈:“婢子心疼殿下,過來瞧瞧,若太妃不許……”
莊太妃漫不經心地步宮,掃了眼依舊躺著未的晉王,淡淡道:“你倒是舊難忘。”
就在鐘春雪以為糊弄過去了時,忽而轉過了,裾刷的展開,直直盯住了滿面關心之的子:“你若真舍不得,不妨留下來給他做側妃。”
鐘春雪愕然抬頭。
三十如許,艷人的莊太妃意味深長地道:“你邊那名阿箬的仆婦呢?”
鐘春雪攸然攥住了袖,強笑道:“婢子悄悄過來,怎會帶……”
“守城的兵士抓住了一個子。若不是阿箬,那我可就命人丟下去了。”莊太妃悠悠道,“左右不過是個下人。”
鐘春雪呼吸凝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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