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瓏講的第三段舊事，與鐘春雪有關。

花瑤想要重現煉石族當年的神奇，遣人去煉石族故地，從坑底找出了許多石頭，但都沒有竊天玉那種寶石模樣的。

覺得，可能需要族祭才能得到新圣。

尋找石頭的舉引起了武康伯楊丹的注意，這個沉迷煉石族傳說的人，驟然發現原來傳說近在眼前。

武康伯潛心研究過故地的石頭后，斷定這些石頭都是隕石。

兩個瘋子一拍即合，武康伯利用自己闖江湖的，為拉起一支私隊伍，開始在大燕境搜羅隕石和煉石族的后裔。

縱使李玄霜一生未婚，可其余幸存族人卻是有后人留下的，這麼多年下來，數量雖，卻也不是沒有。

武康伯擔心人不夠，便男孩孩都擄來了，實在不行，還可以讓他們自己生育一批嘛！

令花瑤如鯁在，拆不掉砸不去的凈慈寺，了他們最好用的狩獵場：但凡去過小佛堂的人，都了他們的觀察對象。

直到有年春闈，一個舉人因兒丟失，鬧了開來。

已在白澤衛頗有勢力的張遠琛察覺到了端倪，特地過來警告收手，免得惹禍上。

花瑤憤怒極了，不就是個孩子麼，又不是什麼子龍孫，有什麼可鬧的，再生一個不就得了！年紀輕輕，怎麼腦子一筋呢？

武康伯隨手抓了個仆役之，換上那孩的服后，丟進了河里。

事就這麼蓋了過去，可他們在京師的行同樣到了掣肘，再不敢如先前一般肆無忌憚。

更可氣的是，因著這件事，凈慈寺關閉了小佛堂，悄然勸退了前來祭拜先人的煉石族后裔。

花瑤失去了最好用的狩獵場，磕磕絆絆許多年才湊出了足量的煉石族后裔。

京師畢竟是天子腳下，不敢聲勢浩鑄銀臺，好在兒子有了封地，便命人在晉地鑄了一座銀臺。

說起封地就來氣，至興帝說什麼要與比翼雙飛，可實際上呢，太子依然是他的長子。

這只一個？

幸虧提前將一個鄭生水的侍，塞進了東宮，此人還混了周承仁的心腹。

那一年，在晉地鑄好銀臺，選出三十個干干凈凈的孩子，找人算了良辰吉日，而后央求至興帝允準去晉地過一段日子。

然而就在族祭前夜，跟隨多年的侍知春，不甘心做祭品，逃跑了，并煽那傻兒子要求停止族祭。

那時花瑤才知道，原來這兩人早就暗生愫，晉王許諾要納做側妃。

真是天真啊，側妃這個位子，應該給對他有幫助的子，花瑤雖然對知春的相貌才智很滿意，卻也僅是作為得力下屬和祭品的滿意。

一面安住兒子，一面暗中要求族祭如期舉行，讓那些祭品的浸泡了隕石。

其中一塊石頭如同那年親眼見過的那樣，吸收進了祭品的，顯出了盈盈暈。

功了。

花瑤假意看在兒子面子上放過了知春，任由兒子送離開了晉地。實際上，長興教的薛長老早就等在了半道上，準備截殺此。

不過知春命大，有個江湖游俠救了，并打傷了薛長老。

花瑤為此提心吊膽了一段時日，武康伯也時刻關注著京師各大衙門，可是并沒有任何人去告他們。

花瑤放了心，心說賤民就是賤民，得了活路就跑，沒點勇氣。

嘉善八年秋，晉地，軍帳。

陸九萬坐在桌案后，雙肩劇烈抖，驀地抬手撐住了額頭。

閉了閉眼，想起了曾夢到過的那段兒時經歷：

煙雨蒙蒙，一個陌生的男人踟躕著靠近鐘春雪，惶急而激地呼喚：“知春。春兒！”

鐘春雪聲音陡然嚴厲，似乎很生氣。

男人往年陸九萬了眼，渾繚繞著落寞而欣的氣息。他沖鐘春雪點點頭，轉離去。

照這樣看來，那個男人，應當就是進京辦事的晉王。

可是，鐘春雪在花瑤邊時，既然記得家人，為何不回家呢？還是說，是晉王出于，幫找到了家人？

當陸九萬拿這個問題問秦玉瓏時，秦玉瓏出了憐憫的目：“誰說知春與鐘雪是一個人呢？”

“你說，什麼？”陸九萬難以置信，艱難開口，“你的意思是，二十多年前，回到鐘家的子，不是真正的鐘雪？”

陸九萬腦子渾渾噩噩的，再一次懷疑起了母親的善惡。

知春頂替了鐘雪的份，在鐘家到了超乎尋常的關，并有了掛念的丈夫和兒，可是這一切原本都該是鐘雪的。

如果知春沒有頂替，或許大家便不會放棄尋找鐘雪？

陸九萬仿佛走在細細鐵索上的旅人，腳下是萬丈深淵，前后都是懸崖峭壁，天昏地暗，四周空曠無人，簡直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似是瞧出在想什麼，秦玉瓏否定了的想法：“圣母并沒有對不住鐘家，去鐘家，做鐘家的兒，是鐘雪的愿。”

這件事里，沒有爾虞我詐，有的只是逆境中的守互助。

鐘雪被擄后，是作為祭品存在的，得到了一個新名字——十三。祭品沒有自由，沒有尊嚴，甚至連口正常飯都吃不到。

而知春則打小跟在花瑤邊，偶爾會跟著前往宮外見一見那些奴隸。

知春很喜歡讀過書的鐘雪，每次去都會給帶點抗的吃食，鐘雪則教讀書寫字，給講被擄前外面是什麼樣兒的。花瑤其實發現了，卻不在意，反正兩個人最后都要死，沒甚區別。

鐘岳當初尋找鐘雪鬧得靜太大，武康伯讓人給替死鬼換服時，并沒有避諱鐘雪，所以孩死死咽下了自己的份，乖乖當一個不知家在哪里的奴隸——哪怕其實就在京畿的莊子待了好幾年。

及至奴隸遷移去晉地，花瑤把知春也派過去了，名義是照顧奴隸，盯著們齋戒。

那段時日，兩個孩的關系急速升溫，甚至悄悄義結金蘭，抵足而眠。

尚存著天真的孩子們并沒有意識到危險，反而為著難得的放松而欣喜：們以為花瑤培養們是為了誦經祈福。

直到災禍臨頭。

知春跟孩子們一起被五花大綁關起來時，整個人都是懵的，著地牢外高聳云的祭臺，以及霍霍磨刀的劊子手，后知后覺意識到，們以為的祈福，跟花瑤要做的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