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正待攔下，卻聽宋錦茵輕喚了一句，“碧玉姐姐，這位是小廚房的李叔，掌勺的五大師傅之一，平日裏不常過來。”

言下之意，便是不好攔。

來人聽罷笑得眼睛瞇了一條線，近乎諂地躬了躬子，將藥碗放到跟前。

宋錦茵噙著淺笑，目卻一如往常般平淡。

“李叔親自過來，可是有事要吩咐？”

“哪敢吩咐姑娘！”

來人往外頭看了看，又從腰間掏出一包果脯，“這東西可是上頭賞下來的，聽聞你病了多日，李叔我也沒什麽好拿得出手的，便給你們姑娘家留了些零。”

“這可使不得，我哪能拿李叔的東西。”

宋錦茵笑著將果脯推了回去，麵上客客氣氣，眼底的嘲弄卻轉瞬即逝。

小廚房裏沒幾個人給過好臉。

廚子不比一般奴仆，尤其是本就有些名氣的，進了府，份也默認同一些管事平起平坐，甚至有些還要更高出一頭。

所以這些人眼裏一般都瞧不上旁人，尤其是知曉宋錦茵並不看重，隻知道低著頭幹自己的活，便越發沒將放在心上。

宋錦茵還記得，有時候忙了一日，若是不額外出點銀錢，冰冷冷的灶臺裏，便隻會剩下一兩個變的饅頭。

可如今卻不一樣。

不僅在前頭住了好幾日，還讓世子為接連出頭，這樣的恩寵，自然讓他們起了新的心思。

“如何使不得？難不你還要跟李叔客氣？”

來人見宋錦茵似乎不興趣，便賠著笑，使勁把東西塞到手裏，“這東西可以放著慢慢吃，不急。”

他們這些人，其實也不一定非要討好一個丫鬟。

但原以為宋錦茵這小丫頭不討主子歡喜，他們便也見風使舵，在背地裏耍耍威風，可誰能想到，眼下這丫鬟能有如此造化。

他們再蠢笨也知該來上一趟，免得這丫頭翻舊賬，吹個枕邊風。

“你這子瞧著就弱，往後若是有想吃的，私下裏來同李叔說，李叔也有兒，見著你，便同見著自己的兒一般......”

“我記著李叔的好呢，隻是這些我真不吃，李叔還是拿回去吧。”

宋錦茵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有些意興闌珊。

人的臉，變起來就如同失了憶一般，有時候瞧著那變臉的過程還能笑一笑，有時候卻又覺得無趣得。

見確實是不喜，李叔便收回了手，尋思了半晌，臨走前又詢問了一句：“那錦茵姑娘可是有什麽想吃的？今日小廚房裏頭要采買，我跟著一起，倒是能做一些主。”

“出府采買？”

“是呢，今兒個是大采買，眼下了冬，要置辦的東西也多了不，旁的我倒是管不了，但有些送到後廚的東西，我得看了才能安心。”

聽到這話，宋錦茵突然生了些興趣。

如今之所以願意在旁人麵前頭，可不是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討好。

不過是之前太過謹慎，隻一門心思做著自己的事，錯過了太多這院裏本應該知曉的消息。

“李叔辛苦，看來往後若是得空，我得跟著李叔一同出去，學著多挑一挑世子喜的東西才是。”

“錦茵姑娘有心，難怪能得咱們世子的看重。”

來人隻當想邀寵，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宋錦茵佯裝不知，亦是笑得溫和。

“姑娘若是有想要的，哪怕是些外來件，我也能給姑娘打聽出來門路。”

“李叔認識外來的商販？那豈不是也知曉京都城外的消息？”

“那是自然，我們雖是廚子，但也不能隻守著眼前的這點東西做來做去，外頭什麽稀罕件，什麽風俗習，自然是聽過不。”

“既如此，我以後不得要勞煩李叔了。”

像是從未有過之前的冷待，兩人此刻格外和諧，又聊了一些小廚房的事，宋錦茵才順勢將人送出了屋子，

隻是走了沒多久，就瞧見院中進來了兩人。

一藍袍子的是許久未見的林景修，玉冠束發，錦玉袍，端的是芝蘭玉樹。

在旁邊的是服未褪的裴晏舟，一如既往的冷淡眉眼，疏離盡顯，矜傲又高貴。

宋錦茵被瞧見，想走的步子隻得停下，垂頭站至一側。

“宋錦茵？”

林景修幾步上前，好奇地打量了一圈。

“厲害啊你，了二十個板子，不過這麽些時日就能下床走，晏舟替許宜擋了一劍都躺了好幾日，若不是要陪著進宮，怕是能一直躺下去......”

宋錦茵聽著這聲詫異微微愣神，自然知道裴晏舟的傷口還未愈合。

在他換藥時偶然瞧見過一次，傷口很深，還能看見裏頭翻出來的。

“奴婢命，好的便會快一些。”

“原本不覺得，這麽一看，好像確實如此。”

裴晏舟的目一早便落在了上。

見行間明明還有些吃力，卻還是陪著人走了一段，甚至說笑間還頗為愜意，裴晏舟沒什麽緒的那雙眼便有了些不滿。

“又出來做什麽，是怕自己好得太快？”

宋錦茵自和李叔聊完後心頗好，見裴晏舟如此，也沒往常那般在意，隻是福了福子，“問得太投，一時忘了，奴婢這就回屋。”

“問什麽？”

“世子的吃食。”

宋錦茵抬眸，神平靜。

這般說起來也沒錯，雖知道裴晏舟的喜好，但打聽的東西，也依舊是圍繞著他在轉，不敢問開太遠。

而李叔以為想爭寵，還答應下次出去采買時上，再順帶教如何下廚。

“李叔說世子吃的東西很，小廚房裏時不時就要備上一些外頭的新鮮貨，奴婢平日裏給世子布菜倒是沒怎麽察覺，便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裴晏舟看著麵前的人，目裏的鬱逐漸散開。

他輕應了一聲，沒再多問，示意先回屋。

“這些事往後再說，過幾日既是要去三房幫忙，便把子養好一些。”

見點頭準備退下，裴晏舟忍不住又住了，“今日王康久回府，缺什麽便同他說。”

裴晏舟好像突然很高興。

宋錦茵察覺到這一點，下意識抬眸看了一眼，瞧見了他微揚的角。

“是，奴婢多謝世子。”

不見同旁人一樣的姿態，裴晏舟沒再多言。

反倒是林景修察覺出異樣，側頭打趣：“什麽事能讓你這麽高興，太打西邊出來了？”

裴晏舟眸逐漸恢複冷寂，掀眸掃了他一眼，隨即又嫌棄地收回目，語氣散漫，“與你何幹？陛下問的水患一事，你可有了應對之策？”

“嘁，不就是許宜因著你當眾下了葉家的麵子，又坐實了幾分你二人的關係，如今你樂得輕鬆，竟還想看我的笑話。”

宋錦茵還未行遠，林景修的聲音清潤爽朗，自然便落了下來。

葉家那樣的權貴，除了裴晏舟，也隻有許宜這樣的子敢對上，而，隻會被葉晚秋當腳下的泥，不虞時便想方設法地踩上一踩。

雖不覺得是自己的錯，但到底也說明，與裴晏舟，不是一的人。

......

宋錦茵總算是回了自己的屋子，也見到了瞧見一臉激的王管家。

而此時的書房，林景修百無聊賴地翻著裴晏舟的畫卷。

“不過說起來，那些事，你一句都不打算跟你那小丫鬟提？”

“提什麽。”

“你的婚事，你與許家的打算，還有以後的謀劃。”

“不需要知道。”

裴晏舟解下那個荷包丟到一旁，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