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看他，“以后帶你去吧？”

“好啊。”他低頭笑了笑，“……還有時間的話。”

“先忙正事。”他起，走到博古架前，從下方的屜里翻出一卷圖紙，回到矮案幾前鋪展開來。

“你看看這幾地形。”他在圖紙上點了幾，“我們簡單規劃一下行，十日后出發去淮西。”

頓了下，“你還從未去過黃河吧？”

“從未。”搖頭，“我們坐船去淮西麼？”

“嗯。去淮西的船我來安排。”他點點頭，“你專心研究匪幫的事就行。”

他笑了下，“你這個小山匪頭子，探尋匪幫向這種事，大約很在行吧？”

“總覺你在這話里罵我。”哼了聲，執起筆。

“我分明在夸你。”他無奈似的搖頭，端了茶坐在邊，低頭看勾勾畫畫。

認真思考時，稍稍低著頭，握筆的手指纖細白皙，又凜然有力。頭頂一盞琺瑯小燈把燭投落在微翹起的發上，照出漂亮的金邊緣，有一點茸茸的。

他的手指了一下，沒忍住，抬起來，了的頭發。

出乎意料的，沒有推開他，連頭也不抬，漫不經心的，“你吧。”

“你又換主意了？”他笑了一聲，“上次還說不許。”

“我們是師姐弟嘛。”隨意尋了個借口，低頭繼續落筆。

“嗯。”他側過臉，向，低笑著。

他喊：“師姐。”

嗓音含了點笑意、干凈又好聽，猝不及防地落到的耳里。

的指尖微微跳了一下。

頓了筆，抬起頭，小聲說：“不要隨便我師姐。”

“嗯？”他歪了歪頭。

“干正事的時候不要這麼。”低哼一聲，“打擾到我思考了。”

“遵命。”他低低笑了聲，順從地點頭，又了的頭發。

案上的燭焰明亮又緋紅，他沒注意到的臉上微微發著燒。

兩人就淮西之事商議許久，直到漫天繁星升上天穹。炭盆里的炭換了幾次，新添的木炭燃著溫暖的，偶爾帶起一個火星。

祝子安輕輕打著呵欠，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低，睫羽也漸漸耷拉下去。

姜葵側過臉，看了他一眼，收了圖紙，“今日就到這里吧。”

“我不困。”他堅決道，“把這張地圖看完吧。”

“我困了。”嘆了口氣，“我要回宮了。”

他轉頭看，稍稍打了個呵欠，仿佛是真的困了。于是他點了下頭，“你快回去吧。”

兩個人各自道過別，姜葵推門出去了。祝子安站在窗邊注視著離開的背影，無聲地笑了一下，轉下樓鉆進候在后院的馬車里。

道路兩旁積著雪，反著亮如銀的月。馬車軋著雪，轱轆轆走了一段路，車里的人聽了一陣，漸漸困倦起來，靠在車廂壁上慢慢睡著了。

趕車的十一停了車，探進去看了一眼，看見他靜靜閉著眼，已經徹底睡了，于是飛快地跳下車，朝著上方的屋頂，低聲喊：“江俠。”

輕快地從屋檐上躍下，簾進了馬車。

拉了一卷毯蓋在車里的人上，俯替他整理了睡的襟，然后坐在他的旁邊，偏臉著他的面龐，輕輕笑了一下，“他真的很好騙。”

“江俠，”十一在車座上回頭，低聲叮囑，“這一趟去淮西，恐怕要月余。沈藥師托我轉告，每日的藥酒要看著他喝，倘若喝完了，就要準備回程。”

“我明白。”姜葵回答。

推了幾個炭盆放在旁邊，然后從背后抱住睡的人，開始為他療傷。把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聽見他的呼吸聲淡淡。月流瀉到兩人的上，恍若堆積了一層明亮的紗。

窗外簌簌雪落，窗火搖曳。

他在睡夢里，覺到久違的溫暖，輕輕側過臉，抵在的頰邊。

仿若此間寂靜，一切聲音都消散，只余彼此的呼吸。

-

十日后的清晨，姜葵在冬日里醒來。

在枕上轉過臉，邊的人還在沉睡。在帷幔之間穿行而過，無聲落在他的面龐上，照得他的眉眼溫暖又寧靜。

靠近他的臉頰，在他的耳邊悄聲說：“等你。”

隨后起，赤足踩過烘得微熱的地板，在屏風后換了一青絹箭，戴上竹編小斗笠，抱起一個白麻布包裹，翻出宮墻前往北亭橋。

冬日清晨的街上無人，屋頂上積雪滾。

坐在橋上眺，等待相約的人。

遠山披雪，近樹凝霜。橋下冰面上積著雪，遠遠去好似堆滿梨花。橋邊幾株白梅已經含苞待放，枝頭鳥雀咿呀，踩落簌簌細雪。

“嗒”的一聲，雪團碎開在磚上，被照得瑩亮。

橋上的抬起頭，見一道人影落在橋頭。

他隨意倚在樹下，佩一柄劍，提一壺酒，后雪落如白梨花雨，襯得他的氣質輕狂又散漫，恰似倚斜橋的年郎，桂花載酒，春風得意。

“江小滿。”他喊。

應了聲，輕盈點地，足尖一，轉瞬間落在他的面前。

發翩躚，袂織，兩人在樹下對。

仰臉看他，他低眸淡笑，“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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