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已經被李珩盯著足足有半個時辰了。

從城牆回來後，李珩把他到屋裏，就一直沒有說話，而是笑瞇瞇地盯著他，時不時的會和邊的莊墨說話。

“若是莞爾嫁給我的話，這孩子一定比現在還好看。”

莊墨一臉嚴肅地點頭稱是。

沈念被他看得渾不舒坦，實在是沒了耐心，他還有很多事要去做，現在不是在這裏消耗時間的時候。

“殿下，您不妨有話直說。”沈念道。

李珩淺呷一口熱茶，這才斂了神，直接開門見山說：“擊退匈奴人後，你便隨我去幽州，燕雲鐵騎，該回到他原本的主人手中。”

沈念不明就裏地看過去。

“本王和與你爹是好友，可是你爹娶了本王喜歡的子，本王生氣，便和他斷了來往。”李珩淺笑，說著陳年舊事，“隻不過你爹曾在草原上救過本王的命，本王這一生，都欠他一個恩，你爹被劉皇後陷害，臨死之前，本王答應他為你奪回燕雲。”

沈念狐疑地盯著他。

“哦，你還不知道吧，皇帝駕崩了，劉皇後被三皇子囚，現在掌管朝堂的，是三皇子。”李珩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以他的份，他確實應該集結兵力勤王，然而他卻不打算回去。

一團糟糟的江山，誰願意接手誰就去。

盡管皇帝是他的兄長，二人的手足之也沒能讓他想為李家守著江山。

而且李炔登基之後，必定會想辦法殺了他。

與其回去自投羅網，不如把自己的任務結束後，回東北去。

他就不信李炔能在朝堂還一片混的時候，殺到東北來。

沈念滿目錯愕，他沒想到京城宮變來得這麽快，更沒有想到他的父親竟然為他留了一條後路，便是這昭親王。

有了昭親王的兵力，重掌燕雲，本不是什麽大事。

然而他又要以什麽理由在北境起兵呢？

看出沈念的疑，李珩出一個神的笑容，“濟川，你還想演到什麽時候？”

沈念眉梢微揚，“殿下，末將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李珩撇，看了莊墨一眼，用眼神在說，“這孩子真有意思”。

莊墨嚴肅地點頭，覺得他說得很正確。

“你不僅隻是想要幽州軍權吧？”李珩的視線攫住他，“你的野心，旁人或許不知，可是瞞不過本王的眼睛。”

沈念低聲笑道：“殿下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若是本王說，本王願意助你登頂高座呢？”李珩收斂散漫的表，神肅冷。

他不笑的時候，渾便會裹挾著讓人而生畏的威嚴，那是皇族與生俱來的貴氣。

沈念靜靜地看著他，不做回答。

屋的氣氛登時變得迫起來，李珩緩緩道：“你安排百川書院唐度生之孫，唐玄知來到京城，潛進宮去，告知皇帝你還活著的事，皇帝知道自己阻擋不了劉皇後和三皇子之間的爭鬥，讓唐玄知以他父親唐予州的名義，宮變時讓他把太子帶走，對不對？”

沈念勾淺笑，“殿下繼續說。”

“趁我回宮，皇帝便把這件事告知我，讓我以去幽州平的借口帶兵離開京城，就是為了離三皇子和劉皇後。”李珩說著說著，複又笑起來，“我皇兄是個聰明人，怎麽會讓李家的江山落他人賊手以及一個謀逆篡位之人？太子雖然愚鈍了一些，卻心地善良，唐玄知現在已經帶著太子前往代州與我會合，不日便會來這雁門關。”

“皇帝駕崩，太子還活著，就可擁立他為新皇，殿下應帶兵殺回京城，讓太子穩坐皇位才是。”沈念麵沉靜，聲音卻愈發低沉，“怎的殿下說的，與皇帝代給你的不一樣？”

李珩朗聲大笑起來，“你小子來！本王且問你，你想不想要這天下？隻要你點頭，本王便可讓太子來不了這雁門關。”

沈念目幽深，“殿下莫非要做那背信棄義之人？你是皇帝最信任之人，你殺了太子，不怕遭天譴嗎？”

李珩的笑愈發囂張，甚至說道上是狂傲，“若真有天譴，死的恐怕另有其人，我隻不過是為中原百姓謀福祉。濟川，你是沈聿和婉兒的兒子，若說我信誰能平定天下，便隻有你。”

“就算太子奪回皇位，他也治理不了這江山，到頭來還會落居心叵測之人的手中。”李珩聳聳肩，“屆時我兩一蹬，嗝屁了，我皇兄才會真的責怪我，說我讓他的子民，又無辜多了幾年的苦。”

沈念眸中微，帶著晦暗不明的，讓人猜不他心中所想。

“本王給你一段時間考慮。”李珩往裏扔了一顆花生米，“你若要，我便助你，你若不願，匈奴人退了之後，我就去和裴訣玩耍。”

莊墨“噗”的一聲笑出來。

玩耍這個詞用得妙。

“隻不過本王再提醒你一句。”李珩又道，“重掌燕雲是你爹托付於我，無論如何我都會讓其回到你的手中，可是若蕭錚聯合其餘州的兵對你發難，本王可就不管咯。”

其中利害關係，他已盡數告知沈念，現在就等沈念的一個決定。

李珩一直認為，自己這一生做的最後一件大事，便是此。

若能圓滿，除了封婉兒，他此生無憾。

沈念出了屋子後，嚴誌和馮庚立刻迎上來，皆是麵焦急，“怎麽樣？昭親王說啥了？”

沈念淡然道：“他說，他要把匈奴人打退了再走。”

嚴誌終於鬆了一口氣，激得原地蹦起來，“太好了，雁門關有救了！”

馮庚卻是表複雜。

現在雁門關的所有領兵者中，隻有他的份是最尷尬的。

向來見不慣叛的親王遇上一方叛賊首領，馮庚真擔心外麵打大仗，裏麵打小仗。

沈念把他拉到一邊去，低聲道：“馮將軍，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我是不是該走了。”馮庚角出一抹苦，“有昭親王坐鎮，匈奴人遲早要退回去的，我留在此的意義也不大，不如回麒麟山去算了。”

沈念正道：“馮將軍，雁門關況最危急的時候，是你不顧罵名來此相援，現在你卻想著要退回去，你願意，這裏的將士可不願意。”

馮庚歎道：“沈兄弟，我們不是一路人。”

“衛國殺敵，就是生死兄弟。”沈念按住他的肩膀，“先前我答應過你，必定會讓你正大明。”

在馮庚疑的目中，沈念先行離去。

嚴誌走到他的邊，與他一同看著沈念的背影，“他跟你說啥了？”

馮庚搖頭，“沒啥。”

“你當我是傻子？”嚴誌睇了他一眼，“我大概也猜到了是怎麽回事，你放心，老嚴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寒心。”

馮庚輕笑，隻是心很是沉重。

與此同時，匈奴敵軍大營。

昭親王抵達雁門關的消息已經傳遍，赫連靖開始覺得攻占雁門關一事變得棘手起來。

原本他對於侵中原還信心十足，現在李珩來了，他開始變得猶豫起來。

先不說李珩的領兵本事，是他的影響力，就足以召其餘地方的軍隊趕過來。

尤其是東北的兵。

李珩的兵常年陳兵東北，若是那邊得到消息，帶兵往代州這邊來，赫連靖很有可能被李珩夾著打。

屆時他不僅損兵折將，灰溜溜回到草原上，勢必會被各部族恥笑，說不準還會擁立新的大王。

快要冬，糧營和牛羊先前被沈念一把大火燒得幾乎毀了一半，就連戰馬也損，軍中醫治馬兒腹瀉的大夫忙得焦頭爛額，還不定都能救回來。

此時細細想來，他們的勝算並不大。

赫連靖不得不重新開始思考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