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出聲的月華忽然怯生生道：「瑾瑜哥哥，還是陪月華去外麵看看吧。」

「是啊，」皇後忙道，「瑾瑜，你站了好半天了，趁著天正好，陪月華去外麵走走吧。」

「是。」

李瑾瑜領了命，伴在月華邊朝外走去，隻是轉時，多看了李明兩眼。

李明著了一寶藍祥雲暗紋直綴，站在皇後寢宮亦不輸半分氣勢，隻看這皮相，不知的恐怕也難以料到他會是怎樣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兩人肩而過。

李明角出難以被察覺的笑。

待李瑾瑜同月華走了出去，皇後寢宮似清凈了許多。

皇後對一旁的宮輕道：「去看看雲王妃子可好了些，告訴江夏郡王來了。」

「是。」

很快，雲馨在兩個宮的攙扶下從室走了來。

雖不過一日之隔，看起來竟當真清臒了些。

李明一改素日裡待的冷淡同不屑，全然一副深的模樣，上前蹙眉執手相問，句句關切。

「子可還好？」

「嗯，讓王爺擔心了，是雲馨無能……」一開口，竟落了淚，頗使人容。

李明眸底劃過一道冷冽，可說出的話卻是暖人的心窩子。

「我陪你出去走走？恰有些話要跟你說。」

聞言，皇後忙讓宮將珍藏的一件裘皮大氅拿了來，道：「外頭風寒，這是之前安南國進貢的一件貢品，本宮就賞你了。」

說著，那宮手捧裘皮大氅走到了雲馨跟前。

雲馨忙要跪謝，被攔了住。

「你子骨還弱著，不必拘禮。」皇後溫和笑道。

「是。」

「快跟明去說說心話吧，這才一日不見，竟如此思唸了，本宮看著倒是倍安。」

皇後笑盈盈走了開，李明再麵對雲馨之時，卻已變了臉。

他毫不掩飾地對雲馨上下打量了一番，冷道：「我有話對你說。」說罷，轉朝外走去。

雲馨顧不得將大氅好好披在上就追了出去，走出皇後寢宮，才驚覺外麵的天氣竟如此寒冷，前一日墜湖導致染上了咳疾，一邊咳一邊道：「明，我有些怕冷，我們找一個避風的地方慢慢說可好？我看就不如在皇後寢……啊！」

來不及將話說完迎麵就捱了李明一個結結實實的掌。

李明一雙俊眸子此刻滿是鷙，他悄然環視一週，確認四下無人，低道：「明是你能的？」

「我……」雲馨抬手捂住了半邊臉頰，再開口，哆哆嗦嗦道，「明……王爺，這是在宮裡，讓人看到可怎麼辦？」

「讓人看到？」李明聲音更低了些，可神卻是跋扈，道，「本王敢打你，還怕別人看不？」

「不……雲馨不是那個意思……」雲馨眼簾一抖，淚水就跟著落了下來，迅速劃過臉龐，整個人更是顯得可憐了些，「雲馨隻是為了王爺的名著想……」

「本王名需要你掛念嗎？你有這個資格嗎？」李明看似怒不可遏，渾上下散發了令人不敢招惹的氣勢。

冷風中，他一不定睛看了雲馨好一陣子，雲馨兀自站在原地，強忍因吸寒氣而帶來的不適，渾發抖卻不敢說半個字，甚至連咳嗽都是忍了又忍，沒一會兒就雙頰泛紅，寒風再吹著，看著好不可憐。

末了，李明終開口道：「昨日墜湖，是怎地一回事？我派你來是為了看詔，不是為了出人命，當然，你若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也不必活著回王府。」

「回王爺，昨日墜湖是妾的一個計策。」

「嗬，苦計嗎？」

「正是。」

「那你之後打算怎麼做？」

「妾想，隻有住在皇後寢宮，纔有可能得知詔當下藏匿在何，也纔有機會去窺，否則皇宮這麼大，妾怎地去找呢？」

聞言，李明看起來不再似之前那般憤怒，沉默片刻後應道：「還算是了腦子。」

看他終於平息了怒意，雲馨看起來纔敢自由呼吸，匆忙放聲咳了幾下。

吞了吞口水又道：「妾知道這件事於王爺而言分外重要，故而妾會儘力而為的。」

「嗯，」李明從鼻子中哼了一聲道，「還有，這件事要抓，否則等你看到了，我怕那老東西也撒手人寰了，若是那般，要你來看還有什麼意義？」

「是，妾明白。」

「嗯，」李明眸終於溫和了些，道，「今日李瑾瑜來拜見皇後娘娘，必然不簡單，等下他若找機會同你問話，你一定要謹慎，不可出馬腳。」

「是，但裕親王說到底不過是當初被皇上打發了的廢子，無論如何也沒有能力同王爺爭這以後的王位了吧？」

「你懂什麼？」李明低聲音道，「起碼論資排輩，他就比我更有資格，朝中有不老古董，屆時若當真群起保他，免不了一場仗，當下我輸得越，往後才能贏得更多。」

他一字一頓說得極為認真，嚇得雲馨不敢再開口，隻小聲道：「王爺說的是，妾會小心行事的。」

後忽然傳來幾個宮輕聲嘀咕朝門外走來的聲音，李明負手而立，不再吭聲，待那兩個宮問安走了開，才道：「回皇後寢宮吧，本王宮外還有要事，你得了訊息，儘快出宮。」

「是。」

頃，李瑾瑜同月華亦回到皇後寢宮時，李明已離開了一陣子。

皇後看月華緒明顯較平日要高漲許多，明白大抵是因為見了心上人才如此，故而開口對李瑾瑜道：「裕親王不如今日就留下來用午膳？」

李瑾瑜四下張一瞬，應道：「也好，江夏郡王是已經離開了嗎？」

皇後點頭道：「已經走了一陣子了，怎麼？你有話同他說？」

問這話的皇後眼眉彎彎、笑的，可李瑾瑜聽著，卻似有一把刀已經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生怕他越雷池一步，屆時再麵的份都抵不過聖上兩片一開一合隨便治個罪名。

李瑾瑜彎了角，沉默片刻才笑道：「我同江夏郡王素來沒什麼，隨口問問罷了。」

「都是皇家子嗣，平日裡再不走，好歹是一條脈。」皇後撿了好聽的話說出口，可掛在臉上的端莊笑容卻令整個寢宮更冷了些。

沒一會兒，數人圍坐在一起共用午膳，雲馨的咳疾似乎更嚴重了些，筷子沒怎麼，就要背過去輕咳幾聲。

「怎地比清晨那會子更嚴重了？」皇後蹙眉道，「讓太醫再來把把脈吧。」

「謝皇後娘娘，」雲馨用一方帕子掩道，「是雲馨自己方纔同王爺在室外站久了，概是遭了冷風，雲馨會好生吃藥的。」

聞言，本埋頭拾筷的李瑾瑜道：「聽聞雲王妃昨日不慎墜湖，真是讓人掛念擔憂，難不是在後花園的碧春湖邊落的水？」

雲馨點頭道：「正是，是雲馨自顧不暇落了水，害月華郡主了驚嚇。」

「人沒事就好，雲王妃當好好養病，」李瑾瑜又道，「隻是之前還聽聞那碧春湖中鬧了水鬼，那陣之人人心惶惶……」

他話說了一半，又改口道：「雲王妃莫見怪，我忽然想到往事，隨意說說罷了。」

可此刻的雲馨臉卻更蒼白了些，喃喃道：「水……水鬼？」

「正是，當時一些宮相傳夜半之時有白子從水底升起，據說是早前一個不幸墜湖中溺死的妃子，看到的都說駭人極了，沒看到的也心神不定，好長一陣子大家經過之時，都會繞很遠。這還是早前的事了，那時候的我還未出生，皇後娘娘當是聽說過。」

李瑾瑜不不慢說著，皇後的麵卻不怎麼好看。

一旁的月華亦道：「瑾瑜哥哥，還是不要提了，已經嚇到雲王妃了。」

平日裡，月華都會獨自用膳，因為沒了手臂，都是由宮餵食的；這一日心大好，才也和大家坐在一起用午膳。

聞言，李瑾瑜盯著雲馨去看，發現果真驚慌失措。

雖看得出在極力保持鎮定，可拿著玉筷的右手，已經開始發抖。

李瑾瑜角劃過一道難以被察覺的笑，又道：「我隻是忽然想到奇聞異事，說出來當作消遣，一時竟忘了在座的都是子家，提到那些鬼怪難免驚慌，是瑾瑜唐突了。」

說著，他對皇後微微頷首以示歉意，可皇後眉間的壑卻更深了些。

一頓晚膳吃到一半，雲馨就以不舒服為由離了去。

不時傳來痛咳的聲音。

皇後也沒了什麼品嘗珍饈的心思，對候在一旁的宮吩咐道：「明天一早將太醫院最好的太醫請來給雲王妃好好看一看，畢竟是來探月華郡主時出的意外，萬不能讓雲王妃了委屈，再牽連到其他人、其他事。」

說罷，意味深長朝李瑾瑜投去了眸，雖隻一瞥，剛嘗了一口鮮湯的李瑾瑜即便沒有回視、亦清楚地覺到了來自在位者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