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當即來了神，鄭重道：「請進來。」

頃，李明德出現在眼前。

「明德給皇後娘娘請安。」

「快起來，許久沒進宮來了，怎麼今日都趕到一起了。」皇後看李明德的眼神滿是母，畢竟是自己的骨，到底跟看李明不同。

可聽到皇後的話，李明德眸心一轉，問道：「除了孩兒，還有誰來探母後了？」

說著，他又左右張了下，低聲音問道：「月華妹妹近日來可好？」

皇後一麵輕輕拍著他的手背一麵解釋道：「你算是問到了一起，方纔江夏郡王府裡的雲王妃來看本宮……」

皇後話還沒說完，李明德當即一臉如臨大敵的謹慎模樣。

皇後當即看出他的顧慮，安道：「等本宮先說完。」

李明德抿點了點頭。

「是李明跟前的，本宮自是明白其中利害，但此番前來是特意來探月華的，倘若本宮生拒絕了，豈不是給江夏郡王落了口實？本宮本想著答應後隨意打發了，哪想竟帶了月華之前甚為吃的點心，月華竟願意出去走走了。」

說著，皇後嘆了口氣，落寞之溢於言表。

「眼看聖上的一天不如一天，經過之前那些波折，本宮已經不求什麼榮華富貴了，容兒落得一個那般慘的結局，是本宮這一生都難以釋懷的痛，明德，這位子是你的，誰都變不了，但看和月華好不容易能敞開些心扉，本宮也覺得倍欣，興許那雲王妃並沒有本宮預想得心機深沉，你說呢？」

聽皇後真意切一番言語，李明德思忖片刻，生生將心底實話嚥了回去，隻安道：「母後，九五至尊的位子明德並非非要不可，明德更希父皇能夠壽比南山，今日那雲王妃進了宮，能令母後心底寬些，也算是一件好事。」

聽李明德如此通達理，皇後竟落了淚。

「母後，這本就是孩兒該做的。」李明德在一旁正勸著，卻聽門外一陣嘈雜，一個宮慌慌張張跑了來，裡喊著：「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李明德心底湧了一種不祥的預。

「雲……雲王妃不幸墜了湖中……」那宮一臉忐忑應著，當即跪了下去。

「怎麼會這樣？」皇後大驚失。

「那月華郡主呢？」李明德在一旁問道。

「月、月華郡主無恙，奴婢們好生護著，月華郡主說雲王妃是在跟前落進湖中的，不能置之不理，仍守在湖邊不肯回來。」

聞言，李明德當即大步流星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吩咐道：「帶路！」

「是！」

那小宮戰戰兢兢一路小跑纔跟上了李明德，好不容易跑在前頭，氣籲籲將李明德帶到了後花園中的一潭湖水邊上。

隻見月華站在湖邊，一臉慌張，想要探朝下看上幾眼，可被一旁的宮攔了住。

「郡主當心，萬不可再出什麼差池。」

李明德輕輕拍了拍的肩頭以示安，神嚴肅朝湖麵看去。

此刻湖麵已然風平浪靜，看不出半分人在其中掙紮的樣子，一旁恰一隊護衛聞訊趕了來，看到李明德，忙問了好。

「救人要。」李明德一聲令下，當即跳下去幾個護衛。

深秋時節，湖已然較往日更冷上幾分，人一旦跳下去，過不了片刻寒意就會浸至心口，讓人忍不住全哆嗦起來。

幾個護衛平日雖訓練有素，可沒多久，均臉發白，牙齒也跟著打，看起來頗為狼狽。

李明德心底亦愈發焦急起來。

雲馨是李明的人，倘若當真因為前來陪月華散心而出個意外，保不準李明不會以此為藉口做出宮之事。

李明德眉心皺，索自己跳了下去。

「明德哥哥！」一旁月華嘶聲喊道，可最後的「哥哥」二字落李明德耳中之時，已伴著耳畔的汩汩聲，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湖水並不深，李明德在水中遊了幾下就潛了底。

慶幸的是湖水算得上清澈，他睜大雙眼在湖底邊走邊索，但目之所及，並沒有什麼溺水之人的影。

李明德索了一陣子，起朝上遊去，出水麵換了氣，再度潛水中。

此時周冷意已經越來越濃，方纔潛了下來的幾個護衛似力不支，紛紛趴在湖岸邊氣。

李明德覺自己的鼻腔之中湧起陣陣草腥氣，他深斂眉心朝湖底角落裡一個暗礁遊去，忽然發現眼前竟飄了紅襦的一角！

他忙躍出水麵深吸一口氣喊道：「人在這裡。」

轉眼，幾個護衛亦遊到了暗礁旁，眾人費了九牛二五之力才將雲馨從暗礁的夾中救出了水麵。

此刻雲馨麵頰蒼白無，角亦現青。

李明德急之下亦顧不得三綱五常，雙手用力了雲馨的心口，反覆按，終於將雲馨吸肺中的湖水了出來。

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雲馨緩緩睜開了雙眼，看到李明德時，稍一怔愣，但很快就勉力扯出一個笑，開口道：「雲馨見過壽春郡……」

可話還來不及說完，又暈了過去。

「快，送回皇後寢宮，宣太醫。」李明德忙喚一旁的護衛手腳並用將人朝皇後寢宮送去，此事可大可小，他不得不顧忌皇後一族的名聲。

秋風乍起，吹拂在上更人覺得冷。

李明德披上了宮遞來的貂皮大氅，還是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明德哥哥，我們也回宮吧。」月華在一旁擔憂道。

李明德一臉沉思，看了月華一眼，看到雙眼已泛了紅痕，安道：「不會有事的，放心。」

「明德哥哥，」月華一臉焦急道，「月華原本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怕了，可方纔看到明德哥哥為了救人沉湖底好一陣子都沒麵，心中怕得要命，生怕從此之後再見不到……」

話說一半，不肯再說，垂首歪了頭用自己的肩膀抹了眼淚——看起來像是已經習慣了沒有手臂的生活。

可李明德看在眼裡卻頗為心酸。

「我送你回宮。」

說罷，李明德陪在月華邊，寸步不離回到了皇後寢宮。

寢宮，沉水香散發著令人安神的味道。皇後派人為李明德沐浴更後，一直守在雲馨旁，小心觀察的一呼一吸。

宣來的太醫已對做了診治，言明休養一陣子再無大礙，皇後這才放下心來，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去跟江夏郡王報信，一手撐著額頭，滿目愁思。

李明德收拾妥當，看到皇後一籌莫展的模樣，當下亦猜出其中端倪，上前道：「母後是在擔心如何告知江夏郡王嗎？」

聞言，皇後點點頭道：「倘若是別家的妻妾就罷了，好生照料、最多再賞些銀兩綢緞即可，可偏偏是江夏郡王府上的，真是人……」

皇後沒再把話說完，嘆了口氣，看起來更愁了幾分。

「這江夏郡王本就是個無理亦能攪三分的主兒，今日雲王妃來看月華，本宮這心裡就忐忑不已，生怕平白腦出什麼事端，沒料到一反常態，待月華恭敬有加，還費盡心思帶了月華往日吃的點心來討月華開心，本宮本以為終於能讓月華趁機去見見天，哪料竟出了這種事，那四皇子若咬著不放，豈不是又給皇上添麻煩……聖上當今龍欠安，這可讓本宮如何是好！」

皇後近些日子本就因為掛心皇上康而頗多勞累，當下意外更使其看起來老了幾分。

李明德看在眼裡，頗多心痛，忙開口勸道：「無妨，孩兒去同四哥說說即可，這事是意外，誰都不想發生的，況且雲王妃並無大礙，隻是需要休養，若他心有怨憤，多給些賞賜就好。」

「本宮就怕他獅子大開口。」皇後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那就讓孩兒先去探探口風，天黑前王妃不回到郡王府，他無論如何都會來要個解釋的。」

「可在他心中，你怕是他最大的敵人，一旦他刻意歪曲了意外，非要說我們有心謀害雲王妃，豈不是會對你不利？還是本宮派人去說明況吧！」

「母後放心，」李明德言笑晏晏道，「孩兒自有分寸，李明縱使心思再盛，也總不能在天化日之下將孩兒綁了纔是，更何況此事是意外，倘若我們當真有心針對雲王妃，應當已經香消玉殞了纔是。」

「香消玉殞」四個字說罷，李明德意味深長朝雲馨休憩的方向瞥了一眼。

皇後看李明德似乎主意已定，一時之間亦拿不出其他的好法子，隻好點點頭道：「你帶些護衛跟著去江夏郡王府吧，一旦發生什麼狀況，也好。」

「放心，不會發生任何狀況，」李明德安道，「母後，天已晚，明德還是早些出宮得好。」

見狀，皇後雖不捨，還是點頭應了下。

李明德出宮後，直奔江夏郡王府，隻是心底卻頗存幾分疑慮，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雲馨是如何墜湖的，但念及月華了驚，他並未仔細盤問，隻能等改日再進宮探雲馨窺探一二。

沒一會兒，馬車在江夏郡王府門前停了下。

正值黃昏時刻，李明德微微仰頭朝西方看去，天邊一抹濃烈的紅霞，襯得周遭一片迤邐，可眼前著江夏郡王府的府邸，卻似籠罩在鬱之之下。

拍了門，很快就有下人前來應門，看到是李明德，眼中閃過一道驚詫，但轉瞬就恭敬問了好。

「我來找我四哥。」他刻意說得親昵了些，往日是斷不曾如此的，驕傲這種東西早就隨著皇家脈刻了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