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雲韻開了口又咬，恭謹道，「雲韻麵壁思過，並未留意外之事。」

「思過？你思了何過？」

「王爺昨日教導雲韻銘記於心，雲韻已然明白了不能被失去腹中孩子的痛苦所迷、從而被復仇，無論如何，此舉都是不恰當的，雲韻已經知曉了。」

聽輕聲細語說完，李明德卻笑了。

「王爺？」雲韻不明所以，疑道，「雲韻的話可是淺可笑？」

李明德並未作答，但實實在在笑了好一陣子才收住了笑意，最後才道：「怎會淺？本王從不知曉你心思竟如此深重……」

話說出口，雲韻角一抿，聽出了端倪，聲音更卑怯了幾分，道：「王爺，雲韻別無他求，隻能陪在王爺邊，不論往後王爺是登上九五至尊之位，還是依舊在這園子裡，雲韻要的，都是王爺這個人……倘若雲韻有哪句話說錯了、哪件事做錯了，隻求王爺明示；如若王爺容不下雲韻，雲韻一死了之也不是不可。」

說罷，兩行淚自淺淡的雙眸之中落，掛在雪瑩臉頰之上，甚是淒。

李明德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

他沉默半晌，並沒有回話。

好一陣子，窗戶被午後忽然而至的寒風吹得「咯吱」作響，他才抬腳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你沒做錯什麼，是本王錯了。」

說罷，離開了雲韻的睡房。

房門之。

雲韻一改方纔悲切可憐的模樣，一雙淩厲的眼睛似封上了一層冰，眸隻剩徹骨的恨和痛。

幽幽盯著李明德離去的方向，沒了的雙一開一合，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響緩緩說道：「錯？王爺，你是錯了，你錯在不該看上的是雲君。你喜歡誰不好？是誰我都容得下！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可你偏偏要喜歡令我家破人亡的賤貨，嗬，祖母在世時庇護，祖母不在了還是有你跟那蠢笨的裕親王爭先恐後護著，有什麼？能活到今日都是因為時運罷了……這王妃的位子，我坐定了，王爺，這就是你的命。」

說罷，淒慘一笑，回又朝窗邊跪了下。

木窗被開啟一個隙，過窗外已枯了的枝椏，恰能看到太。

雲韻雙手虔誠合十，對著那青天白日裡不停唸叨著什麼……

而的睡房之外，李明德並未遠去。

從這裡走到前一晚宋嬤嬤被關起來的柴房，用不了太久，從那柴房抵達清晨撈出的池子，需要繞過一條小道。

柴房被人從外鎖了住，除此之外再沒有派人看管。

想要殺一個人算不得難。

隻是李明德從未料到雲韻做事如此狠絕果斷。

一時之間竟讓他思及虞姬。

李明德緩緩朝那藏了的池子走去，越朝前走，腳底也跟著冷上幾分，終於走至岸邊之時，朝下去，綠苔將倒影分割開來，眼前的一切都似虛妄。

李明德終嘆了口氣，低道：「那位子本王不想要的，可當下細思，竟不得不要了，留著你在邊也好，如此手段，別的婦道人家恐怕是敵不過了，隻要你不傷及雲君，本王願意睜一隻眼……」

風吹草。

池中的魚兒也似吹了幾個泡泡。

李明德朝書房走了幾步，迎麵急匆匆趕來的是高長吏。

「王爺。」他雙手作揖、一臉驚恐。

「出了什麼事？怎麼這般慌張？」

「那幾個小廝從野外回來了。」

「野外？」

「去扔宋嬤嬤的那幾個。」

聞言，李明德心下明瞭，低道：「出什麼事了嗎？」

「他們在宋嬤嬤裡發現了這個。」說著，高長吏將一個點翠玉墜從袖口拿了出來，左顧右盼，生怕被旁人看去，輕聲道，「小人左看右看都覺得這墜子眼，竟在那宋嬤嬤裡藏著，小人怕壞了大事，趕忙拿來給王爺過目。」

李明德冷冷瞥了下，一眼就認出那是雲韻的東西。

「倘若小人沒記錯，這墜子本是一對，幾天前還見雲小姐……」

高長吏還要再說，可說到這兒，卻被止了住。

隻見李明德微微抬腕冷道：「這宋嬤嬤臨死前還不忘劫財帶到地府去，也算罪有應得了。」

聞言，高長吏當即一愣，但轉瞬就明白了李明德話裡的意思，雙抿，不再說話，作了揖退下。

同一時間，雲府之。

雲君好不容易睡了個飽覺，幾乎是日上三竿才醒了來。

一看天，就意識到事不簡單，將昭容喚至邊，冷臉問道：「在我茶裡下了什麼葯？說吧。」

「奴……奴婢……」昭容一臉無辜，幾削蔥般的指頭攪著前襟，就是不肯開口。

雲君瞥了眼那白皙的手指，道：「看來這活兒臟活兒都給那些使婆子做也不是什麼好事，讓你得了臉竟敢騙我了。昨日在外我沒被騙去，當下卻被自己邊的丫頭給騙得團團轉。」

雲君的話落了音，昭容再扛不住，「撲通」一聲就跪了下，求饒道：「小姐，這件事怨不得奴婢，奴婢也是希小姐能好好休息，聽陳公子說小姐在外了委屈，陳公子這才遞給奴婢一包葯，讓奴婢悄悄放在水裡，說小姐喝了可以安神養，好好睡上一覺，那陳公子的話也確實不差，小姐這些日子以來為老夫人的事勞，勞累許久，確實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奴婢看著小姐安睡，心裡比吃了還開心。」

昭容深意切將自己的委屈和擔憂說得清清楚楚，雲君方纔還繃的臉驀地鬆了下來，跟著就是「撲哧」一笑。

「我表弟將葯給了你，你當真就敢下到我水裡？你就不怕是什麼毒藥？」故意調笑問道。

「這些日子以來陳公子待小姐的誼奴婢們都看得清清楚楚，都說相由心生，陳公子慈眉善目，又是小姐的表弟，定然是大好人，但奴婢為了萬全，還是先找人試了下。」

說著，昭容忽然有些赧。

「找人試了下？」雲君更興趣了幾分，道，「莫非你先把這葯給了別人吃？」

昭容略顯赧點了點頭。

雲君一時哭笑不得，環視一週試探問道：「難道是昭？」

昭容又點了點頭，陪笑道：「這種事當然要拿自己的親姐姐去試了，倘若真得試出事，也無礙，這不，還躺著睡呢，的活都落在了我上。」

說著，昭容似乎還頗有幾分委屈。

雲君忍俊不，收了笑才道：「以後這種事不要再做了，我那弟弟若再提出此等玩笑，你們聽一聽就好，不必陪著他當真。」

「是，謝小姐恕罪，」昭容甜甜一笑，上前幫雲君挽髻，手指穿梭在雲君如雲的青中，不住嘆道，「小姐昨日跟陳公子去了壽春郡王府，裕親王可是知曉的。」

「他如何知曉的？」雲君愣道。

「裕親王放心不下小姐，擔心小姐思念老夫人過盛毀了子，特意來送一些名貴藥材，這才得知了小姐的去向，但看起來也是掙紮了許久，最終沒跟過去，返回了天泉山莊。」

聽清楚是這麼一回事，雲君斂起方纔幾分擔憂和胡思想，過眼前的銅鏡朝後的昭容看去，訓道：「你這丫頭片子，何時如此喜歡嚼舌了？」

「昭容哪敢嚼舌，不過將自己看到的事告知小姐罷了，方纔小姐說在外沒被騙去，也不知裕親王因此擔憂了與否。」

聞言，正把玩手邊一支步搖的雲君手下一頓，道：「我方纔提及之事，你萬不可告知裕親王。倘若走了風聲，我拿你是問。」

說得異常嚴肅，昭容不由咋舌道：「是，奴婢謹遵小姐教導，絕不會多半句。」

可話音剛落，門外卻傳來其他小丫頭的聲音。

「小姐，裕親王前來拜訪。」

聞言，昭容手下一黃，不小心抻到了雲君的青，隻聽一聲吃痛，雲君蹙眉對門外喊道：「勞煩裕親王稍等，我馬上就到。」

「是。」

雲君嗔視了昭容一眼，苦笑道：「看把你嚇的，我隻是不想裕親王再擔憂罷了，長久以來，他為我思慮的煩心事已經夠多了，昨日之事已然風平浪靜，我不想再起波瀾，徒增煩惱。」

「是。」

可昭容的應答聲剛落下，門外就傳來了李瑾瑜的聲音。

「昨日之事？昨日何事？」

雲君無奈挑了眉梢，從銅鏡看到後的昭容卻一臉忍笑，亦跟著彎了角，清了清嗓子才對外道：「小事，不勞裕親王掛心。」

「你的事，無小事。」

說著，李瑾瑜竟兀自推門而。

看到雲君正梳妝時，不怔愣，忙想退出去，哪想昭容卻搶先一步，利落端起方纔幫雲君潔麵的麵盆和白巾就急匆匆朝外走，走到李瑾瑜跟前笑嘻嘻道：「裕親王有事找我家小姐，昭容還是先退下的好，但昭容還未來得及幫小姐上那桃花，就有勞裕親王了。」

說罷，等不及雲君開口教訓，忙小跑著出了屋子。

留雲君在後蹙眉搖頭卻沒有半分法子。

「是瑾瑜唐突了。」李瑾瑜忽地頷首以示愧意，那雙平日能看人心的桃花眼此刻竟不知該朝哪兒看，無措之中著幾分笨拙，和素日裡的裕親王判若兩人。

雲君卻因此覺得心尖兒似乎了幾分。

對鏡凝思，看到自己的頭髮隻梳好一半，無奈一笑，自己手將另一側青挽了起來，輕道：「裕親王可以先去前堂等著，雲君梳妝完畢立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