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緒激，的聲調也跟著提高幾分，這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事。

之前某次剛要哭泣，李明德就擺手作罷不再深問，雲韻打定了主意此番老辦法依舊能奏效。

哪想李明德竟然怒道：「你如此不將本王放在眼裡，看來是這壽春郡王府的廟太小，放不下你這尊大佛了！來人！把雲小姐隨的細收拾妥當，當下就送出王府！」

他一聲令下，雲韻終慌了神。

「求王爺手下留！」死死拽住了李明德的鞋履，任他拚命踢打亦不肯放開，裡求饒道，「是雲韻一時糊塗、為了報仇，纔出此下策，雲韻痛失子，不敢在王爺麵前叨擾，所以王爺不知每個深夜雲韻是如何黯然神傷熬過來的……此番輕舉妄是雲韻錯了，雲韻再不敢了，王爺給雲韻最後一個機會，往後若雲韻再犯，要殺要剮還是要逐出王府，雲韻都沒有半分怨言！王爺！看在我們來不及出世的孩子的份兒上，這一次饒了雲韻吧！」

痛哭流涕，看起來確有悔意。

可李明德卻越聽越氣。

「雲韻，你這是認了？」

「我……我……」雲韻臉頰上皆是熱淚，不敢再說半個字。

「方纔你百般抵賴，死到臨頭纔敢吐出幾句實話，嗬，說不定這一番痛訴裡亦是有真有假，你這番模樣，讓本王今後還怎麼信你！」

「王爺！雲韻當真知錯了，若非為了腹中孩兒的冤魂，雲韻也不會設計將家姐騙至府中……」

「你不提這件事尚好，提到你設下的伎倆，本王更覺可笑，居然趁自己祖母下葬時讓認放出本王要娶你進王府的風聲，嗬，你上下輕輕一幾句話而已，本王卻要因此遭人詰問，不必多思，這傳言過不了兩天就會傳到聖上耳邊，到時候讓本王如何解釋！」

「這……」這確是雲韻不曾思慮過的，此時一番愧疚道，「王爺……王爺咬死了不知道這件事就好……」

「嗬，你說得輕巧，本王自沒在皇上跟前說過什麼假話，屆時說假話，被當眾揭穿可就是欺君之罪！難道你想看著本王人頭落地嗎！」

聽李明德愈發嚴肅的質問，雲韻已然嚇得失了神。

一屁坐在地上，雙眸無神，好一陣子再說不出半個字。

見狀，李明德甩了袖子嘆口氣道：「你今日有三罪，除了派人傳謠、對自己的家姐設下陷阱，還有一罪，罪不可恕。」

聽李明德裡的十惡不赦，雲韻覺自己仿若被最後一稻草倒的駱駝，哭無淚。

忍了一忍，重新打起神謹慎問道：「還王爺名言，雲韻第三宗罪是什麼罪？」

「卸磨殺驢、落井下石。」幾個薄涼的字從李明德雙之中緩緩吐出。

雲韻當即明白了他所指為何事，再無反駁之力。

「那宋嬤嬤是你私下招來的下人，本王看你小產期間照顧周到，就默許留了下，哪想竟暗中夥同你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而你看事敗，竟然選擇毫不留將踢出做替死鬼，心狠手辣的程度饒是朝中一些大臣都比不上，但同你那好妹妹……倒是一脈相承……」

聽李明德一字一句斥責著，雲韻再沒開口說半句話。

好一陣子，李明德說累了，終嘆口氣道：「天不早了，明日起，本王罰你在自己的房間中關閉，至於那宋嬤嬤，念及年事已高，本王明早會派人施以笞杖之刑，當作教訓，責令此生再不得靠近壽春郡王府半步，已是仁至義盡。你回歇息吧，本王不想再看到你。」

最後一句話，宛若一針，深深地刺進了雲韻的心坎兒，讓痛不生，卻不敢喊半個「痛」字。

隻見從地上爬了起來，垂手福致禮，一言不發走出了李明德的睡房。

隻是翌日清晨，一聲清亮的尖劃破了壽春郡王府門的寧靜。

「啊——死人啦！死人啦！」

隻見一個小丫頭瘋了似地一邊跑一邊喊，而一句，正漂浮在王府荷花池的中央……若非當下秋凋敝得早了些，恐怕要過一陣子才能被人發現……

霧氣灰濛濛一片籠罩在壽春郡王府的荷花池之上。

沒一會兒，池子周邊就圍滿了人——看熱鬧的難掩眸中的興，驚嚇的過指尖兒纔敢看那水下的冤魂是誰；小廝拿了竹竿將劃拉至岸邊，兩個膽大的跳了下去，將抬了上來。

一不的子早已涼頭了，邦邦的。

被人合力翻了，眾人不倒吸一口冷氣。

是宋嬤嬤。

「宋……宋……宋嬤嬤……」一個跟在雲韻手下的小丫鬟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本立於一旁的下人竟都躲了開，眼睜睜看著倒在冰冷的泥地上不肯出援手。

「大清早怎麼這般吵鬧？」李明德邊的侍從在不遠吼道。

「回……回高長吏，」一個小廝哆哆嗦嗦回稟道，「荷花池裡發現了一，是……是……宋嬤嬤……」

聞言，那長吏的臉也為之一變。

李明德邊原本文、武各司其職，但之前經歷了真假皇帝之事後，為做表率，他主辭退了武，隻讓文跟著，宛若一個丟了兵權的武將。

高長吏掩飾了眼角眉梢浮現出的恐懼，勉力高聲道：「一大早這麼閑，看來是王爺發的月錢太多了，還不都讓開！」

被這麼一喝，原本跑來看熱鬧的當即作鳥散，一些去忙活，一些躲在高長吏看不到的角落裡朝這邊張著。

隻見高長吏走到那跟前，從小廝手裡將竹竿奪了過來，皺著眉、嫌棄地翻了翻宋嬤嬤的，看清了的臉龐後捂鼻道：「是宋嬤嬤。」

「那高長吏，您看當下這怎麼置？」一個小廝小心翼翼問道。

「還能怎麼置？」高長吏眉頭一擰雙眼一瞪道，「自然是拖出去丟在墳崗去！你若嫌府裡事太，好心給埋了也，王爺不會怪罪的。」

說罷，他眉眼之間卻浮現起一道憂。

李明德得知宋嬤嬤人死了的時候已是午時過後。

他拿著茶盞的手一頓，直愣愣朝飯桌另一側看去——那裡原本是雲韻的位子，自從允了住進這王府，李明德從未虧待過，故而雖未有什麼名份，但府上下都看得出遲早有一天這壽春郡王會娶為妻。

更何況曾為李明德孕有一子卻遭人殘害不幸小產了。

但此刻，那位置上空的沒有半個人影。

「雲小姐在自己房間還好嗎？」李明德問道。

「回王爺，雲小姐很是傷心愧疚，奴婢送去的吃食紋未，隻顧著跪坐於一角麵壁思過，看起來確實誠心悔過。」

小丫鬟答完，李明德卻笑了。

他拿起手邊的帕子輕拭了角，手再放下，卻愣道：「你這麼忠心，不如往後也跟著雲姑娘去王府外吧。」

那小丫鬟當即聽出李明德話裡有話，來不及細思，「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哭訴道：「求王爺不要趕奴婢，奴婢生是壽春郡王府的人，死是壽春郡王府的鬼！」

「知道自己是壽春郡王府的人又為何要騙我呢？」李明德聲音不高，可一字一句足以令那小丫鬟心驚跳。

「王爺明察！王爺明察！」一邊哭一邊磕頭，房間裡隻能聽到額頭狠狠拍在地上的聲響，候在門外的幾個小丫鬟人人自危，大氣不敢出。

「明察？你還有冤不？本王問你，方纔你說雲小姐傷心愧疚，傷心也就罷了，你興許看得出，可愧疚又是從何得來的？難不你曾進了腹中一探究竟？還不是同串通來矇騙本王嗎！」

聞言，小丫頭更驚恐了些，一張本的小臉兒此刻全然青，沒有半分。

「王爺！求王爺息怒！奴婢隻是不敢得罪雲小姐才答應了、在王爺麵前說幾句好話的……王爺……雲小姐傷心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奴婢句句屬實，請王爺明察！」

李明德失垂了眼簾，輕道：「先下去吧。」

聞言，小丫鬟還想解釋，卻隻能忍著淚跑了出去。

李明德看著眼前的珍饈，卻沒了半點兒胃口。

得知宋嬤嬤死訊的一瞬，他就明白了這不會是一樁意外——想要宋嬤嬤命的人，除了雲韻，別無他人。

李明德痛苦閉上雙眼，驚覺後院之事一旦理不好，極有可能殃及前堂政事。

頃，他抬眸凝視，雙眸之中已換了，一派清明。

雲韻睡房外。

李明德獨自一人叩響了房門。

「是我。」

「王爺？」

一聲詢問，似枯木逢春。

雲韻一臉期待將房門打了開，撞見的卻是李明德不茍言笑的麵龐。

「王爺……」

怯生生又喚了一聲，李明德沒有應聲，隻手將門大推了開，踱步而。

在雲韻的房巡視一週，低道：「清晨後園嘈雜，你可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