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怎麼了？」陳擅長沙場殺敵，卻不知該如何安姑孃家，站在一旁，手足無措，隻能回頭看向心思一向細膩的陳。

陳卻很是淡定，對他使了個眼，示意他不必驚慌，也不必多說什麼。

見狀，陳著急也沒有別的法子，隻好照做。

果然，雲君抹了會兒眼淚就止了住，一轉眼就又是一副不群巾幗的模樣。

鄭重朝自己二位兄弟福了，道：「雲君謝兄長、賢弟救命之恩，也定當於他日相報。」

看一本正經的樣子，陳忙道：「表妹，怎得如此客氣？自同你相認，我陳就覺得是上天給的福氣，讓我平白撿了個如此優秀的表妹，別說今日相救，改日讓我為表妹上刀山、下火海，我亦在所不辭。」

聞言，雲君不笑道：「表哥說得這是什麼話，倘若被我未來表嫂聽到，怕是要吃了這莫名其妙的醋去。」

本是隨口的玩笑話，陳聽了卻忽地愣在原地，不再應聲。

一旁的陳看出端倪，忙轉移道：「表姐，你打算如何置這位姑娘？」

經他一提醒，眾人才意識到後還跟著原本屬於江夏郡王府的丫鬟，隻見正謹小慎微跟在後，因著本用來遮臉的臉紗想是在方纔的慌中不慎弄丟了，此刻隻能略顯狼狽地用布袖口遮麵，看起來狼狽又寒酸。

忽然被如是注目，下意識後退一步，眼神閃躲、戰戰兢兢道：「奴婢……大小姐，隻要不再把奴婢送回王府，奴婢願意為大小姐做牛做馬萬死不辭！」

說著，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哀求的聲調也因為極度的張而變得怪異。

似乎擔心雲君不肯答應，索用力地磕頭，渾上下都在抖。

陳自不忍親眼目睹此等駭事，蹙眉道：「表姐若不方便收留，我的探月園倒是可以給一個容之。」

可他話音落下，雲君卻依舊沒有開口——

隻見雲君一不看著眼前哀求的丫鬟，的目似乎聚焦在了那丫鬟果出的手背上，那手背雖已滿是傷口，但看得出，原本應當是白皙人的。

「表姐？」陳不解，又輕聲喚了下。

雲君終於回過神，問道：「怎麼？」

「我方纔說，倘若表姐的雲府不方便收留，我可以在探月園幫找個差事，給一個容之。」說這話的陳溫潤如玉。

聞言，雲君道：「我本想著讓在錦華樓打個下手的，既然弟弟方便收留，讓在探月園總好過拋頭麵。」

「好，那我就當表姐應下了。」

陳笑說罷，在椅上低了子，對仍在拚命磕頭的丫鬟道：「別作踐自己了，表姐已經答應收留你，從此，你就是我探月園的人了，快站起來。」

說著，他竟了手去扶。

雲君擔心他重心不穩、從椅上摔下來，忙跟著去扶那丫鬟，丫鬟抬頭，又清清楚楚看到了臉上的傷疤，驀地心口絞痛，滿眼都是前一世臨死前的回憶。

「這還當真是的手法。」忽地低道。

「雲小姐……說什麼？」丫鬟不明白，誠惶誠恐問道。

「沒什麼。」雲君收回神，又是一副冷靜的姿態。

一旁陳又道：「等下你要隨我回探月園，到了園子，就負責書房平日的看守和整理事宜吧。」

聽他如是說著，雲君當即明白這是給那丫鬟安排了一個清閑的差事。

「謝……謝公子！」丫鬟謝道。

「你什麼？」

「我……我映月。」

「映月？」陳似乎對這名字很是滿意，「我的宅子探月園，你映月，倒是相得益彰，說不定就是天定的緣分，從此往後，你不必再顧忌江夏郡王府的人，哪怕是雲王妃；也不必再記得自己在王府裡遭遇過何等駭事，你要做的就是朝前看，探月園活計很重，你可要好生學著，別丟了我的臉麵。」

「是！」映月很是機靈，忙繞到陳跟前畢恭畢敬福了，激不盡道：「映月不會辜負公子的救命收留之恩，從此映月的命就是公子的。」

「好了，」陳含笑勸道，「這些話不必多說，今日我也算做了件善事，為自己積福罷了。」

三兄妹一邊走一邊聊，映月跟在後亦步亦趨。

走到一個路口，幾人需各走各路，雲君剛跟兄長、弟弟道了別，一回竟看到李瑾瑜策馬停在後，麵讓人捉不，看起來不怎麼高興。

「裕親王？」

沒來由地，亦到一陣心虛。

隻見李瑾瑜並未作答，反倒抬眸看了看雲君後的陳、陳二人。

隨即也並未開口，拉了韁繩、掉轉馬頭，朝相反方向離去了。

「小姐，」昭容在一旁低聲道，「裕親王怕是心裡不痛快。」

「他有什麼不痛快的。」雲君「不屑」輕道，可眉眼間的神卻也跟著不痛快了起來。

正要徒步回雲府，卻被後的陳了住。

「雲君姐姐留步。」

回去，看到陳溫和笑著，恰一縷斜照了過來，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儒雅通了幾分。

「還有事要代？」雲君又朝回走了幾步。

陳搖搖頭道：「方看到裕親王心不佳的樣子，兒想著去解釋一二。」

他話音剛落下，昭容就忍不住笑出聲。

雲君正要斥多事，一旁的陳倒是先開口了。

「以前都以為這裕親王是病秧子，當下一看，原來騙了天下所有人，那種人是否生氣又跟我雲君妹妹有什麼相乾的呢？」

陳雖是武將，但素來通達理。

但當下來看，他對李瑾瑜似乎格外不待見。

一番諷刺，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連方纔笑的昭容都斂了笑，無措立於雲君後，不敢再惹事。

「兄長，」雲君開口道，「裕親王早年確實為了養病待在天泉山莊，這是假不了的，方纔的話……往後還是不要在外輕易說些有關皇家的事，言多必失。」

一向說一不二的陳聽到雲君的話卻卡了殼，最後隻能低道：「皇家，皇家，想當年皇家也是姓唐……」

這一次，他的話還未說完，就忽然噤了聲。

隻見他一臉窘迫、張著卻說不出半個字，雲君仔細一看，原是陳不知何時出了手，將手邊一個香包擲在了他的啞之上。

雲君大驚。

從不知曉陳是有功力的。

這香包綿無力，打上去恐怕就跟打在棉花上異樣，借不了半分力，可陳竟拿這小玩意兒令驍騎將軍閉了。

收了驚詫，雲君沖陳頷首道：「那我先回雲府了，弟弟有事，隨時可上門找我。」

「雲君姐姐慢走，我會幫兄長解開道的。」

他笑得天真無邪、人畜無害，恐怕任誰都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個雙廢掉的人能令驍騎將軍啞口無言。

雲君走出去幾步，聽到後的映月小心翼翼問陳道：「公子，方纔將軍說什麼皇家姓唐，是什麼意思？」

「胡言語罷了，你就當自己沒聽到過。」

「是。」

走了近半個時辰，雲君纔回到雲府。

跟在後的昭容已然累得齜牙咧。

並未聲張，可走在前的雲君卻悉了一切。

一邁聽濤水榭大門，就道：「昭容，往後你不妨也練些拳腳功夫，好歹是有用的。」

「小姐，」昭容雙腳在地上好好活了片刻道，「咱們去那江夏郡王府是坐的車，回來時，小姐卻舍了馬車要徒步返回，奴婢當然不能自己坐車、留小姐一人獨行，隻是想不通為何馬車不坐、卻要靠一雙腳。」

可話音剛落，看到雲君難展的眉頭，似懂了什麼，探過低聲問道：「小姐是不是嫌裕親王不問青紅皂白就生悶氣，心裡也不痛快，隻能勞驅除那些七七八八的雜念。」

聞言，雲君抬了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看著自己的僕道：「昭容，你什麼都好就是話太多，擾得我不得清凈。」

「小姐，」昭容聽了，非但不愧，反倒理直氣壯道，「昭跟在小姐邊就是個悶葫蘆，什麼都不說，倘若我跟一樣，那小姐偶爾想取個樂恐怕都難。」

看一臉無畏地貧，雲君亦隻笑了笑，沒再開口訓誡。

「我也累了，去榻上歇息片刻，午膳不必喊我。」說著，朝自己的閨房走去。

「是。」

雲君躺在自己的玉枕之上，冰涼的令卻更清醒了幾分。

這玉枕還是當初跟祖母討來的，跟雲老夫人一直用的那一個被稱為「子母枕」。

雲君自小用到大，不肯更換，兒時還說過「祖母比母親還要疼我」的話，當時被寧月娥聽了去，找了個藉口捱了罰，在雲家祠堂前跪了大半晌。

思及種種往事，心裡又難過起來，就好像心上那些剛癒合的傷疤，又重新被劃了開一般。

真正的主謀是雲馨。

已萬分肯定。

「雲馨，」雲君玉手攥了墊絮，默默唸道，「我不會讓你雲家祠堂的。」

睜著眼睛胡思想了一陣子，雲君終於到了些許睏意，眼簾微微闔上，迷糊之中滿腦子又是李瑾瑜策馬離開前麵無表的臉。

頃刻，睡意全無。

雲君隻覺子發沉，手腕抬起來又是綿綿沒什麼力氣，想著下床去用些午膳，哪想，雙腳剛落地，竟一個不穩當直接坐在了地上，這時方覺察出兩膝痠麻，不得彈。

「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