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全，隻顧著哭了。

雲君卻心口一驚，明白大事不妙，頭也不回循聲趕去。

昭容忙掌燈跟在後。

沒兩下，兩人就在院門口看到一個小丫頭摔得滿頭是，可似乎顧不得疼，隻知道哭，淚水同額頭的鮮融合在一起，看起來著實嚇人。

「別哭了，你方纔喊老夫人，老夫人怎麼了？」昭容在一旁看著甚是著急。

那小丫頭被當頭一吼，終於止了哭聲，巍巍道：「老……老夫人……離世了……」

啪——

一聲微響。

雲君先前從睡房出來時，手裡本拿了一個件兒，那還是當初李瑾瑜應塞給的。

看著好看，卻沒什麼用。

當下，那東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全然看不出半點兒原先的樣子。

雲君顧不得盤問更多，也顧不得上的大氅落，抬腳就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祖母不會有事的！莽撞傳謠！掌！」

雲君似一腦兒衝到了鬆鶴堂。

到了門前，腳下卻千斤重。

那是悉的味道。

鬆鶴堂門前，一切如常。

可卻聞到了一種隻有自己知曉的味道——重生前，上帶著傷口的麵板被雲馨一刀一刀剮了下來，湧鼻息之的並非腥氣，而是混著不明之冤的沉沉死氣。

如今，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一切悉得令人可怕。

「小姐……」好不容易跟上了的昭容險些撞在雲君上，氣籲籲道，「小姐怎麼不進去了？」

雲君方纔在聽到那小丫頭報信時，沒有半分相信——當初雲老夫人逃過了那一把大火，以為自那之後，雲老夫人隻需好好清福，甚至可以

可當下，卻知道，恐怕一切都是真的。

死亡又一次降臨了。

雲君下意識吞了吞口水，抬腳邁過了鬆鶴堂的門檻兒，腳下卻一步比一步更沉，沒走兩步，竟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幸好昭容在側將扶了住。

「小姐當心！」

昭容也覺出不尋常，臉更沉重了幾分。

雲君提了口氣，大步朝屋走去，走近了些，就聽到幾個小丫頭的哭聲。

「老夫人！老夫人！您不能走啊！小姐馬上就到！您睜開眼看看小姐啊！」

「都哭什麼！」雲君當場喝道。

屋馬上安靜了下來。

雲君神凝重走到雲老夫人榻前，旁邊一個小丫頭掌燈，仍忍不住啜泣。

昏黃燈下，雲老夫人神慈祥，可麵卻不尋常——

那是一種駭人的青。

而的雙，卻滿是晦的紫。

雲君抖的手指輕輕探至的人中，片刻後，猛然一。

「葯呢？」

「什麼？」一旁的小丫頭不明所以。

「葉瑩離開前留下一些丹藥，葯呢！」

「在……在這裡！」

一個小丫頭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很快就拿著一個小葫蘆返而來。

「大小姐，所有的葯都在這裡。」

雲君將藥罐中的丹藥悉數倒了出來，一時也顧不得哪些是用來醫治什麼病的，雙抿，挑了幾顆看起來不同的葯，小心塞進了雲老夫人雙之中。

「水！」

了手，很快就有小丫頭將一碗水遞到了的手中。

雲君將雲老夫人抱進懷中，鼻尖兒更酸了幾分，一個年邁的老人，此刻竟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般任「擺布」。

「祖母，」再不能控製自己的眼淚，淚流滿麵道，「君兒餵你吃藥，吃下這些你就會醒過來，你要相信葉瑩的醫，可以起死回生，你一定會沒事的。」

一麵說一麵喂，可碗裡的水被灌進了雲老夫人的中，很快就流了出來，方纔塞進去的那幾粒丹藥，也沒有半顆被嚥下去。

「祖母……祖母吃藥……吃了葯你才能好過來……」

不肯放棄，又嘗試了幾次，可最終，手指探進雲老夫人的口中，卻發現溫度正一點一點消失，那幾粒丹藥仍在。

一旁終有小丫頭忍不住，掩麵跑了出去。

跑到室外，才放聲痛哭。

跟著，其他人也紛紛啜泣了起來。

雲君可以覺到自己懷中的人逐漸變冷、子也慢慢在變，一點一滴的變化，得分外真切，一如當初雲馨那把匕首在自己上一刀一刀割下的苦。

「小姐？」終於，昭容在一旁輕聲喚道，「小姐，雲老夫人恐怕……」

沒敢說完。

隻見雲君將雲老夫人抱得更了些，用自己溫熱的臉頰著雲老夫人的，裡喃喃道：「祖母，是君兒不好，今日君兒來看祖母後，該留下來陪祖母的，上一世祖母是為了救君兒才喪了命的，這一世，君兒竟還是沒能保護好祖母，是君兒的錯，君兒的錯……」

聽裡喃喃說著「上一世這一世」，一旁的昭容驚道：「糟了，小姐魔怔了，快……快去請大夫。」

「可這個時候街上哪兒還有大夫，肯過來的怕也不是名醫。」一個小丫鬟愁道。

「去請裕親王！」昭容急中生智道，「裕親王一定有辦法！」

說著，一把將小丫鬟推開，一邊朝外跑一邊道：「你們這群中看不中用的，幫我照看小姐我自己去。」

說話間，人已不見蹤影。

當昭容將已經睡的李瑾瑜從錦華樓喊來鬆鶴堂時，雲老夫人已經安然躺在了自己的榻上，仿若睡著了一般。

而雲君，則跪在榻前，一不，像是一尊石像。

「雲君？」李瑾瑜滿心滿眼都是心痛，看著跪在地上的雲君，想要手相扶，卻明白做再多亦是無濟於事。

「小姐？」昭容在一旁輕聲問道，手在雲君麵前晃了晃，「小姐，我是昭容，我帶著裕親王來了，您……還認得昭容嗎？」

雲君一雙若桃的明眸，此刻盡失風采。

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應答。

昭容鬆了口氣，可看失魂落魄的樣子，和躺在榻上毫無反應的雲老夫人的，心疼道：「小姐，起來吧，雲老夫人仙逝，你不能再跪壞了子。」

可雲君再無反應。

昭容沒辦法，隻好回朝裕親王求救。

李瑾瑜卻隻衝搖了搖頭。

昭容心下瞭然，不再勸，跟著在一旁跪了下。

轉瞬，鬆鶴堂所有丫鬟都跟著跪了下去……

天微亮。

翌日晨曉，跪了大半夜的丫鬟，有好幾個都力不支倒在地上睡了去。

唯獨昭容，一臉疲憊候在雲君旁。

「你去歇歇吧，」雲君忽然開了口，「跟著我跪了一夜，定然累了。」

「不……不累，」昭容咬著牙道，「小姐該歇歇，後事料理更為辛苦，小姐和雲老夫人祖孫深，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但下葬事宜繁重，小姐還要多保重子，才能將一切安排妥當。」

「昭容說得沒錯。」李瑾瑜的聲音忽然響在後。

雲君驚訝回頭，纔看到李瑾瑜不知何時，竟也跟著跪下了。

「裕親王……你這是作何？」

李瑾瑜亦是滿麵疲憊之，他一不看著雲君道：「自然是陪你盡孝道。」

「裕親王，使不得。」雲君開口，才發現角竟裂了，帶著痛。

「雲老夫人對你有恩，我是你的師兄，陪你跪上一宿，有什麼使不得？」

李瑾瑜似乎是下定了主意，不肯妥協。

見狀，雲君無奈，隻好起，遂道：「我起來了，你也該起來吧。」

裕親王這才肯罷休，跟著站了起來，上前一步，蹙眉端詳了雲君一陣子道：「這一夜甚是難熬，等下我會派人將熬好的薑湯送來，無論如何，你要喝下，否則雲老夫人的後事又有誰能去做？」

雖然明白他說這些不過是顧及的子，可雲君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隻好點點頭，算是應下。

「還有，昨夜事發突然，我還未來得及問，雲老夫人怎會暴薨？」

李瑾瑜的話忽然提醒了雲君。

前一晚隻顧著救治，卻忘了查詢原因，當下一思，亦明白事有蹊蹺。

看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丫鬟，仔細數了數，竟發現了一人。

「難道有人下毒？」

這樣的念頭一出現，令不寒而慄。

「昭容，」清了清嗓子道，「一個一個盤問。」

「是。」

昭容當即也明白了的意思，三兩下就將昏迷的下人一個個扯了起來。

「大小姐，給昭容一炷香的時間，大小姐先休息片刻，昭容定能問出個大概。」

「嗯。」

說著，昭容就帶著下人去了另一間房子。

雲君留在雲老夫人睡房，看著榻上自己再悉不過的麵龐，悲從中來，強忍了淚意。

可還未全然緩過神，卻聽到李瑾瑜在後溫道：「想哭就哭吧，我明白這滋味。」

一句話，似開啟了閘口。

雲君再不能忍，靠著他的肩頭不住哭了起來。

好一陣子，才止住了淚。

正要用角麵頰，李瑾瑜卻將一方帕子遞至眼前，道：「一吧，別吹了風傷臉。」

雲君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去。

剛忍了悲痛，昭容果真風風火火走了進來。

「小姐，走了一個丫鬟，必然是下了毒。」

「你確信？」雲君起問道。

「我仔細盤問過了，好幾個丫鬟作證前一晚那丫鬟看起來頗有心事，在庖屋笨手笨腳犯了錯，原本不該在庖屋做事的，如今回想，怕就是為了下毒。」

「是晚膳的事嗎？」

「沒錯。」

聞言，雲君悔道：「倘若我昨晚不走，留下來同祖母一同用晚膳，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一旁的李瑾瑜很想告訴躲過這次未必躲得了下次，可看悲痛模樣，不忍多說，隻道：「雲君，既然是有心之人作惡，當下應當找出罪魁禍首，一個小丫鬟，同雲老夫人無冤無仇，為了此事敢於出逃，定然是有人暗中授意，很可能給了錢財上的好纔敢鋌而走險的……」

李瑾瑜正分析著，忽聽由遠及近一陣呼喊。

「救命啊！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