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明來上課的那天是星期三。

恰逢午休後，大家神氣有些懨懨地。

陸安然推開課堂門時，大家起立問好。

就是在這個時候，瞥見那張上周一直空地課桌上，有個人正枕著手臂，趴伏在那兒。

細碎地頭發遮擋了他的眼，唐元明細長地睫微微。

大家整齊而又響亮地問好聲，打攪到了他。

他睜開了眼，挑釁般的看著。

隨後極其厭煩地直起子，歪斜地靠在椅子上，翹起二郎，和陸安然直視。

不得不說，唐元明長著一副極其優越地臉，但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

但此時此刻，看向的眼神，卻是厭煩地。

注意到陸安然對自己打量的眼神，唐元明不屑的笑了笑，隨後刻意將桌子挪的“吱吱”響，聲音有些刺耳。

陸安然心下早有準備，並不去理他。

下麵地學生都有些張的看著二人，眼神來回打量。

畢竟唐元明這麽赤地擾課堂，大家都想知道這位漂亮地陸老師會怎麽發脾氣。

但陸安然隻是對著大家笑了笑，隨後若無其事地提高了講課的聲調。

繼續自顧自地開始講課。

唐元明有些錯愕地看著，皺了皺眉。

畢竟這事兒就和吵架一樣，如果隻有一方用力在罵，另一方則一言不發毫不在乎的話，那努力吵的就了笑話。

不蝕把米。

但接下去的兩周，唐元明各種變著法的給陸安然使絆子。

先是上課時拿出薯片吱呀吱呀的啃，發出的聲音很大，挑釁式的看著陸安然。

又或是上課的時候雙翹到書桌上，一邊手機聲音開最大，刷著短視頻。

但這都是他自己一個人的自嗨，陸安然全程無視。

這把他氣的夠嗆。

事的轉機出現在一個周二的早上。

陸安然還記得，那天上的是餘中的《鄉愁》。

這堂課依舊講的很好，大家也聽的認真。隻是在轉去寫板書之時，後腦勺忽然有些。

而學生中，也開始有了，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

忽然一回頭，發現學生們都用極其惶恐地眼神看著。

而唐元明此時卻挑釁地往後躺著，一下又一下地晃座椅，手中，似乎還攥著什麽東西。

手了頭發，果不其然。

從發上拿下來一個蒼耳。

繼續用手了，發現還有好幾顆。

下課後，陸安然並沒有馬上離開教室，而是站到班級裏的冠鏡前，打理起了頭發。

有善良好心地學生圍過來，幫捋下來，一顆顆長著尖刺地蒼耳帶著黑地發，被慢慢拽落。

今日頭發紮起，但長馬尾裏有兩顆蒼耳，卷了太多地頭發，用力一拽，卻沒想疼的咧。

“老師你沒事吧？”

一旁地學生關心地問。

大家都有些心疼這位陸老師，畢竟地課教的很好，還能讓人道文字的。虛實結合，還會講故事，一點也不枯燥。

誰不喜歡這種能夠將大家帶課堂，人又漂亮溫地老師呢。

經過這幾天的事，學生們都很擔心，這位老師會被唐元明氣走。

可大家也不敢斥責什麽，更不敢出頭，畢竟家裏地家長們都有囑咐，要和唐家打好關係。

權貴家庭，家大業大，自然是沒人敢得罪地。

“不礙事，有剪刀麽？”

陸安然對著學生門悠然笑了笑，詢問道。

“有，有的。”

一個男孩子從包裏拿出了一把小剪刀：“老師給您。”

“好的，謝謝你呀。”

笑得溫，那位男學生不自覺紅了臉，正想說不客氣地時候，卻見陸安然拿起頭發一縷，隨後剪了下去。

那兩個刺頭蒼耳帶著被剪掉地頭發一起被攥在了手裏。

大家不都長大了。

唐元明見此，也抿了，冷冷地看著。

“這個東西是什麽，大家知道嗎？”

“我知道老師，是蒼耳。”

“對呢。”

笑笑，也是被送到鄉下後，才知道了這些草植。

“這個我小時候也經常玩兒，好久沒見到了，還有些懷念。”

忽然轉頭，朝著唐元明地方向，笑的燦爛溫：“元明你是從哪兒摘地呀？”

唐元明愣了一會兒，並沒有回，隨後整個人站了起來。

“砰！”

他憤怒地踢了下桌子，隨後雙手兜，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教室。

陸安然不以為意，對著大家笑了笑後，也跟著出了門。

唐元明一個人來到了學校地場。

“跟著我幹嘛？”

他不耐煩地轉頭，對著吼道。

“都是路，怎麽我走就是跟著你了？”

陸安然一張臉笑得坦然。

唐元明有些不悅，煩躁地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隨後拿起打火機準備點燃時，卻被陸安然向前一步，從手裏奪了下來。

“還給我。”

他帶著戾氣，惡狠狠地看著。

“怎麽，想打我？”陸安然將打火機收到了自己的口袋中，隨後問他：“你打得過嗎？”

唐元明回想那日地手，自知是打不過的，有些惱怒。隨後坐到了階梯上。

陸安然放下手裏的書本，坐到了他的旁，問：“為什麽不想上課？”

“不想上課還要理由？”

“當然。做任何事，都有理由，就像你今天對我扔蒼耳一樣，無非是想惹怒我而已。”

“你不怕我？”

陸安然聞言笑了，靳寒淵那個人都不怕，更何況是這種小鬼呢。

“我為什麽要怕你？別人都說你厲害，可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厲荏的紙老虎罷了。”

“你敢罵我？”

“我沒有罵你。厲荏不是貶義詞，我隻是覺得，這是你自己對自己的保護。”

“你在胡言語什麽。”

唐元明被中了心，一時間惱怒，抬眼瞪他。

陸安然卻不以為意，而是上前去了年的頭，不顧他的地道：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你的人生經曆，我也經曆過，但你比我好的多。你現在所作的一切，不過是想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好讓別人害怕你，覺得你不好惹。”

陸安然知道，唐元明搗，打架，鬥毆，不過都是為了掩藏自己心的自卑和脆弱。

私生子的份給他帶來了太多負麵的東西。

他人的閑言碎語，他人的異樣眼。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告訴他，他是個異類，是鄙夷的人。

“你以為你曠課，打架，自甘墮落能夠讓大家關注你。”陸安然冷靜的剖析著：“是的，沒錯，你這樣做大家確實是會把目放在你的上，但是，這種目，是你想要的嗎？”

“那種厭惡，恐懼，嫌棄的眼神，是你喜歡的嗎？”質問他，隨後平靜和道：“元明，你這麽做，其實隻會讓事變得越來越糟罷了。”

見唐元明不說話，陸安然知道，他聽進去了。

“如果你想要讓別人正視你，首先，你要正式你自己。你想要別人尊重你，你就要先尊重自己。”

陸安然側著子，看著他：“我知道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我聯係過你的小學班主任，那位老師說，你整個小學，績很優越，是個很乖的孩子，還有自己的特長。”

陸安然掏出手機，從相冊裏劃出一張。

“我不相信，能夠畫出這麽優秀作品的孩子，會是個壞人。”

畫中是江南小鎮，屋簷層疊，一條溪流蜿蜒穿過。

而小橋流水中，一個年挽著一位婦人，二人攜手相笑。

這幅畫，是唐元明生母去世那年，他畫給的禮。

見此，唐元明的眼眶泛起了紅。

“元明，逝者如斯，你的母親一定希你現在是樂觀快樂的，是積極向上的，一定不是這樣頹喪的。如果你想要讓外界質疑你的聲音消失，那你要做的，不是墮落，是要努力的從沼澤中站起來，往明的地方跑。”

唐元明聞言後，許久沒有說話。

而後問：“我現在想要努力，還來得及嗎？”

“隻要想努力，任何時候，都來得及。”

看著他，笑得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