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他其實沒生病？”

段老醫生歎了口氣：“不是，他得的是心病，我給他開的藥隻是普通的開胃藥，治標不治本。”

“那我要怎麽做？”

“他該看的不是消化科，而是心理，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像他們這類特殊群，自尊心會比正常人更強，不人為了控製自己的生理需求，會減喝水進食的頻率，這樣在外麵就不會想上廁所，他現在已經有了有輕度的厭食癥，這大部分都是他心理上給自己的力，如果不趕疏導糾正，會更加嚴重。”

言下之意，就是讓顧鬱去看心理醫生。

秋苒雖然不喜歡別人將顧鬱歸類到那些普通的殘疾人裏，但也明白段老說的是實話。

其實也猜到幾分，就算沒見過雙癱瘓之前的顧鬱，也能想象到他是怎樣的天之驕子。

他十幾歲就扛起整個顧家，二十幾歲雙殘廢，卻還能帶著整個顧氏走向更高的位置，旁人隻看到他的榮耀和風，又有誰能知道他自己一個人過得有多辛苦。

秋苒出去準備抓藥時，診室門口的椅子上坐滿了人，都是準備給段老看病的，大多都有家屬陪同，說的大多都是些噓寒問暖的話。

可在對麵，卻有個人坐在椅上朝著窗前發呆，瘦削的肩膀連襯衫都支撐不起來，背影形單影隻，安靜得和這裏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秋苒眼眶一酸，不顧別人的目，徑直向他走去，自後輕擁他懷，“你是在等我嗎？”

懷中的人微微一怔，脊背瞬間僵直，抖的羽睫出賣了他的心思。

顧鬱其實早就知道秋苒出來了，珍姨為了給他們騰出二人世界的空間，特地把何叔拖走，讓他一個人在外麵等。

但隨著看診的人多了起來，他就開始後悔，要是讓別人看見和他這麽個殘廢一起走，估計不了一頓指指點點，秋苒好麵子，心肯定又會影響。

他自己對這些聲音早就免疫，但他不想讓秋苒到波及，索自己推著椅到旁邊，還沒想好要怎麽向解釋時，就朝他走來了。

果然不人朝他們看來，顧鬱隻覺得耳垂發燙，稍微側過頭想和拉開點距離，沒想到臉頰卻著一道奇特的而過。

過了兩秒他才反應過來，那是秋苒的瓣，不心跳飛快。

秋苒沒想到他會朝自己近，一下便撞進那雙慌無措的丹眼。

兩人這麽對視了會，鼻尖隻隔了一厘米的距離，幾乎要在一起。

秋苒角勾著，眸中笑意深不見底。

他怎麽這麽容易害？

顧鬱現在隻想著趕離開這裏，說話都不似平時冷靜條理，甚至有些結，“咳……走吧。”

“累了嗎？我們還去抓完藥，今天辛苦你啦，等回家我一定好好獎勵你。”

最後的一句話說得極其曖昧，尤其是“獎勵”二字更是尾音上揚。

秋苒而自知，怕嚇到他，便如同無事發生般，推著椅的後把手進電梯。

顧鬱擱在毯子上的手拳，青筋凸起。

“出了電梯以後，你就別推著我了。”

“為什麽？”

他想和保持一段距離，跟在後，這樣既保證了能夠看著，又不會讓被別人議論了。

“你覺得和我走在一起很丟臉嗎？”

“沒有。”但他怕覺得丟臉。

他努力忽略人灼熱的視線，也忽略心中泛起的緒，冷淡道：“以後在外麵……還是離我遠一點吧。”

後的人沒再說話，周遭安靜得隻能聽到他們彼此的呼吸聲。

直到電梯落到一樓，在即將開門的前一刻，他聽到頭頂傳來秋苒格外冰冷的聲音：“我離你遠點，你就能開心嗎？”

不！當然不能……

顧鬱心裏突然一陣刺痛，原本，他是想著矢口否認的。

但是撞見秋苒那雙溫和的眼睛，不知怎麽的，他鬼使神差的搖了搖頭。

秋苒這兩天對他溫的不像話，和從前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他怕這一切隻是一時興起，怕膩煩他後，他又會見到過去眸中那種日漸厭惡的眼神，和越來越刺骨錐心的話語。

與其這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給他希，他不介意單方麵為付出一切，能和結婚他已經覺得此生無憾，不會再貪心要從那裏索取什麽。

男人低醇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自己的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多管閑事，也不需要你勉強自己做到這份上，我都替你覺得累。”

秋苒心中一陣痛，輕聲道：“這怎麽會是閑事？”

顧鬱結微，那顆死寂的心像是活了過來。

可轉瞬，他又自嘲的笑了。

這次，又想得到什麽呢

秋苒不知道他的想法，視線落在他的雙，隻覺得心疼不已。

前世，是真的從來沒有關心過他吧。

“你不是什麽見不得的人，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丈夫，也是我腹中孩子的父親，我不想跟你當什麽朋友，隻想做你的妻子。”

刻意放聲音時，那語氣裏的溫，就像是隨波漾開的水紋，緩緩的，卻一圈圈深人心。

“顧鬱，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以前那些話也都是我為了氣你才說的，我想了解你的過去，陪伴你的現在還有未來，我不介意多走那九十九步，但剩下的那一步隻能靠你自己了，我努力向你跑過去，你隻需要走出小小的一步就可以了，行嗎？”

越缺的人，心越是不相信自己會得到，所以越需要有人拿出更加堅定的，來打破他心中的壁壘。

漂亮的眸直視著，執拗的想要一個答案。

“為什麽？為什麽忽然要管我的死活？”

秋苒輕聲道：“那你呢？為什麽幾次三番答應我的條件？”

為什麽明知有所圖，卻還是一次次退讓？

前世，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以為是和孟淮的算計得了逞，可其實，從來都不是。

顧鬱語塞，臉頰的廓繃幾分。

他騙不了自己，他貪這種溫…貪為他擔憂的模樣，哪怕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卻還是忍不住淪陷。

他沒回答秋苒好或不好，隻是沒再將推開，這對來說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了。

回到車上時，他們兩個人已經恢複如常，何叔見氣氛有些奇妙，便率先打破。

“太太，醫生怎麽說爺的病呢？”

“醫生說他沒什麽大的病，隻不過是太挑食了。”說著瞥向一旁假裝閉目養神的男人，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雙眼定定地看著他，像是要將他看一般。

不用睜眼，顧鬱都能到灼熱的視線，但他暫時不知道要怎麽麵對秋苒，隻能繼續裝鴕鳥，將頭埋在自己的裏。

……

城郊——橋別墅

室昏暗無，隻有三樓一間臥室傳來人如鶯啼般的聲，和男人的低吼。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的靜才終於落下，樓梯口到屋還散落著零零總總幾件，彼此的主人正躺在床上頸而臥。

“終於肯撒氣了？”許連心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男人上遊走，卻被他一把用力抓住，扔到一邊。

因為常年幫家裏做家務，的手沒有秋苒的細，反倒像樹皮一樣，幹燥且糙。

孟淮撿起地上的子，從口袋裏拿出煙，萬分不願地走到窗邊吞雲吐霧。

許連心眼中飛過一怨念，憑什麽他對秋苒就是那樣的低聲下氣，對就跟一件疏解的玩一樣，解決完生理需求，就將一腳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