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抬頭問郎中，給舅舅喝的是什麼藥。那郎中道：“就是醫里慣常治療楊梅瘡的解毒天漿散。”

知晚又問：“楊梅瘡發病有這麼快嗎？”

那郎中搖著頭道：“都是慢病，要不然為何那些花柳巷子里犯病的人還會繼續接客？得了這病，剛開始時除了子略微不舒服些，別的都不耽誤的，都是到了后面，病膏肓才要人命。”

就在這時，章韻禮也醒轉了。他本就是郎中，此時經過一番折騰也察覺出不對來了，只勉強吊著氣兒對知晚說道：“我怎麼覺得這不是楊梅瘡？”

知晚也覺得不像。楊梅瘡固然能敗壞鹽水關守軍的聲譽，但是發病太慢，不能起到陣前換帥，立竿見影的作用。

楊梅瘡大都是人與人相傳，可是陳玄將軍治軍甚嚴，不會讓手下的兵卒去花天酒地沾染暗病。

可若是某種藥涂抹以后，呈現出的癥狀與楊梅瘡相類，誤導軍醫開出解楊梅瘡之毒的藥散，而這可傳染的藥卻正與解毒藥散相沖的話，那麼陣前的將士很有可能像舅舅方才一樣，昏厥不醒，同時出現大面積的傷亡。

這樣一來，鹽水關守軍染楊梅瘡之癥，以致延誤軍機的罪名就會坐實。

朝廷只問戰果如何，有誰會去追查真正的病因？

到時候，鹽水關的守將一個都跑不了，從此背負陣前嫖宿頭的罵名，就算不被毒死，所有的將軍和他們的家族子弟蒙，也無東山再起之日！

第111章

再說哭哭啼啼回府的董映珠，自覺在人前丟了臉面，自然是要鬧一場的。

高王妃一路聽著董映珠哭哭啼啼的抱怨，待回了王府，再也忍不住，抬手便又給了一個耳：“你是不是覺得嫁我們金家，你父親又得重用，你便全無忌憚了？若不是你今日話多，何至于惹怒世子，讓他人前給你？去！回你的院子好好靜思一番，若是覺得我金家盛不下你，你自可回娘家去！”

董映珠頓時啞了聲音。

自了金家以后，一直被世子爺冷待。金廉元甚至當著的面告知，哪里都好，可是被人塞給他的，所以他就不起來。

這話誰能得住？董映珠也是淤積在心，才在婆婆面前失了分寸。

高王妃見總算鎮住了的哭鬧，便松緩了一臉的冰霜，拿起帕子拭了的眼淚，緩聲道：“你也知道現在王爺和你父親復興在即，我們這些后宅子自當替他們省心。那個柳知晚是個不詳子，你沒得總在世子面前提作甚？去吧，回去洗洗臉，重新上上妝，等世子回來，我自會替你說他。”

挨了打之后，董映珠倒是想起了婆婆的為人，再不敢鬧，乖乖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一邊走一邊想著前些日子，在書房外聽到的王爺跟世子的對話，心里就是恨恨。

似乎是為了勸勉兒子振作起來，王爺竟然對金廉元道：“若是大權在握，大丈夫何患無妻？前朝的高宗殺了貪秦屹全家，獨留秦家，那秦不也為了高宗兒子的妾，為了他生了三子？你若真的喜歡那柳知晚，就得做出一番就，最起碼得為拒絕不得的鐵腕男兒！到時候，你想要納為側妃，敢回絕了你？”

董映珠當時在外面聽了這話，心里一時膈應極了！

隨后幾日，見世子終于去衙領差事，似乎重新振作起來時，更是難，覺得世子求著上進，也是為了日后能隨心所地娶個心儀的側妃。

就是因為這個，才過不去這道坎，看著那柳知晚不順眼。

不過父親在臨出征之前，聽了的告狀卻不以為意，只說王爺那番話不過是激勵世子振作而已，哪有要納柳知晚為側妃的意思？

當時父親還意味深長道：“那個柳知晚孤一個，幾乎沒有什麼親人，倒是有兩個表哥在軍中效力，可若是鹽水關兵敗，你說還有個什麼依靠？放心，不過是秋后的螞蚱，隨著蹦跶幾日吧……”

董映珠雖然不知父親董長弓話里的深意，卻覺得父親的話不會是白說的。

細細想來，這個柳知晚還真是災星！現在京城里沸沸揚揚的關于盧醫縣主命，克死全家的傳言也是董映珠使銀子花錢宣揚出去的！

本以為世子聽了這些話，應該對那人心生避忌，沒想到他卻突然在人前打了自己！

董映珠看著妝臺前紅腫的臉兒，心里氣恨極了：柳知晚！我是不會讓你好過的！

再說柳知晚，心研究了舅舅先前喝的解毒藥散之后，避開犯沖的藥，給舅舅開了按照尋常皮疹醫治外涂的膏藥，又喝了利尿的湯藥。

爐子上溫著的水一直沒有斷過，只讓舅舅大量飲水。

在不服任何藥的況下，沒有幾天的功夫，舅舅上的毒沖淡，癥狀大緩，上的斑塊也漸漸下去，就是胳膊，還是有些使不出氣力。

而那個被扣押的鄭太醫卻開始發熱，被劃破的胳膊上泛起了紅斑，呈現出楊梅瘡的癥狀，惹得鄭太醫哇哇，大喊著放他出去。

兩廂對比，再次證實了知晚的猜測，那綠藥膏的確有問題，會讓人發燒乏力，呈現出跟楊梅瘡相類的癥狀。

而真正能害死人的，是治病郎中被誤導而開出的醫治楊梅瘡的湯藥。病人一旦服用，必定會產生致命的毒素，到時候只怕陣前的郎中也要背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