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妤儀從方才的怔愣中回過神。
謝洵在等。
第31章 等待
等待?
驀然升起的認知在元妤儀心中漸漸形, 不聲地攥指尖,率先一步邁下腳下的象牙石階,朝著青年走過去。
夫妻二人分明有著世上最親近的關系, 如今卻平添幾分古怪的疏離。
走到他邊,元妤儀才看清他的神,以往看上去清冷宛如謫仙的人,此時的臉卻稱不上好。
謝洵在外人面前一向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心緒, 尤其是在皇城,更像是戴了一副合的假面, 現在這張假面卻以極快的速度皸裂。
他眼中的郁彷佛碎的一汪夜幕, 遼遠不見底,一張抿得極, 整張臉早已失去, 愈發蒼白孱弱。
“殿下。”謝洵喚了一聲, 眼睛始終凝在上。
“駙馬也是來勸本宮收回先前在章和殿中夸下的大話嗎?”元妤儀沒有看他, 只是自顧自說著。
謝洵答得篤定,毫不猶疑, “是。”
纖長的眼睫垂下, 只能聽到略帶疲憊的聲音, “可本宮心意已決。”
長久的寂靜中, 只有兩人刻意低的聲音。
他們都明白這一去意味著什麼, 天高皇帝遠,兗州背后藏著的是無窮無盡的危險,無人能確保靖公主能毫發無傷地回到上京。
良久, 謝洵低聲道:“好。”
說罷, 他徑直向前走去,袍的袖角卻被人拽住。
謝洵一只腳已踏上石階, 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作頓在原地,只是眸沉沉地著后的。
元妤儀的視線落在他墨綠的袍上,又看見他腰間束著的玄腰封,不知為何腦海中驀然浮現出那只原本要送給他的香囊。
“等等,你這是要去做什麼?”
青年未答。
元妤儀終于抬起頭,直直地進他的眼底,看見其中清晰地倒映出來自己的影,角漸漸彎起來,自顧自回答。
“你要去找陛下,讓陛下收回命,最好將我于公主府,是不是?”
謝洵眸中閃過一不忍,他蒼白的微微翕,勉力維持著聲音中的鎮定。
“殿下本不知道兗州是什麼況,所有未知的背后都會有危險,臣不能看著殿下拿自己的命去賭。”
元妤儀凝視著他,毫不退讓,追問道:“那你又知道兗州是什麼況嗎?為何你能去,卻不讓我去?”
“臣不怕死!”
謝洵的眼眶微紅,幾縷鮮紅的爬上眼眶,他輕聲道:“臣的命賤,死了更好,免得謝家妄圖以臣作筏子,何況也沒人希臣活著,就算拿命搏一次,又有何妨?”
元妤儀一怔,這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失態的謝洵,的心頭漫上一濃烈的苦,幾乎要將整個人釘在原地,不過氣。
謝洵也從幾乎崩裂的緒中迅速調整過來,他手試圖去拂開攥著的指尖,一面作一面解釋著。
“殿下,相信臣,兗州災,臣一定會理好,殿下只需要安安穩穩地待在上京,若是乏了,就邀季姑娘來府上,若是擔心,殿下來瑤華宮住著也好。”
元妤儀的手依舊攥著他的袖角,謝洵無奈,使了幾分力,的指尖終于有往下松的趨勢。
青年的聲音依舊清冽悅耳,他對靖公主一向耐心,如今說起這些瑣碎的話,讓元妤儀格外怔愣,彷佛前些日子說過的那些話,他從未記在心里。
“只要別去兗州,殿下怎麼都好......”
謝洵的話音一頓,后知后覺出自己今日的話分外多,他垂下眼,最后一用力撬開的中指指尖。
似乎終于擺最后一牽掛,謝洵整個人一松,蒼白干裂的角微翹。
其實還是關心的吧。
謝二公子在一事上是張不折不扣的白紙,可這并不代表著他在經歷了多番心緒后,還看不清這其中的怪異之。
兗州距上京千里之遙,兗州節度使又和江丞相藕斷連,這一淌渾水,分明摻著無數漩渦荊棘,前些年過的那般艱難不易,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平穩的生活,怎能再踏其中?
無論前方是什麼豺狼虎豹,有他一人去闖便足夠了。
若兗州一行,他僥幸活下來,自然是一樁好事,回京亦可為在乎的一切略盡綿薄之力;
若他在權力傾軋之下,死在群狼遍布的兗州,也不壞,左右也算為除掉一個心頭大患。
謝洵不后悔,也沒什麼好憾的。
自開口的第一刻起,自他在這高大漫長的石階上等待的那一刻起,他心中也早有定論。
他可以死,卻不能接元妤儀有一一毫的意外。
謝洵不明白,這究竟是不是衛疏口中所謂的“”,但現在也不是向元妤儀剖白心意的時候,打消去兗州的執念才是首要。
他不再看面前的,平復心中翻涌著的濃烈緒,另一只腳正要踏上石階時,卻被人使勁往后一拉,等反應過來,懷中已然了個小的軀。
“謝洵,別去。”
的頭埋在他的襟,半張的臉頰著他的心口,刻意低的聲音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