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的聲音聽來字字泣,一派誠摯。趙譽垂頭看著案上那只香囊,久久沒有說話。
岳凌試探喚他:“皇上?”
趙譽站起來,負手拾級而下。岳凌在后跟隨,又喚:“皇上……”
趙譽擺了擺手:“你且留在紫宸宮中,這些日子,不要離開此。”
岳凌眸中閃爍著晶亮的芒。皇上的意思是,要留在他邊?
趙譽并沒給太多的反應時間,提步出大殿走了出去。
外頭,黃德飛躬從廊下走來,趙譽沉聲吩咐:“人守著。”
黃德飛會意,飛快喚來一個小黃門,對他朝殿打個眼。
趙譽已經走遠了,他邊只帶著黃興寶一個,一如福姐兒宮前,他心煩悶無發泄之時,便喜在宮中隨意走,沿著長無盡頭的宮道一路走下去,那些無法對人言的不虞就似有了出口。
他腳步疾飛,眼那些飛花重云在心中留不下半點痕跡。他不曾想過如果福姐兒如今心里仍記掛著那人他該如何。他只是略略試探過,知道顧淮生必然心思不純,當時他寬自己,如今畢竟是在他邊已屬于他了,就是曾經有過什麼,也不代表他就無法取代旁人。他是自信的,他沒想過自己會比任何人差。除非那人瞎了眼,才會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去俯就一個低微的小吏。此刻他卻不由又想,福姐兒屈服于命運留在他邊,究竟是因他這個人,還是因為權勢不容拒絕呢?
他是皇上,也是男人,也有男人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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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福姐兒很忙,忙碌于華,忙著繡一只新花樣的香囊送給趙譽。從前送的那只弄污了,已不適合佩戴,福姐兒選了多天的花,也試著做許多只,都不大合心意。待華睡著了,就重新開始擇繡線,描花樣。
某天趙譽急匆匆人來傳,說有要事要與商量。地點定在花園臨池的那個亭子里。福姐兒去的時候并沒見到趙譽,而是在亭中遇著了顧淮生。
他見來,面容驚愕,這是第三回 他召宮,也是第三回撞見在場。
如果到這時候他還不明白趙譽是有意為之,他就白讀了那麼多書。因此心中驚惶不已,臉煞白起給福姐兒行禮。
四周并無外人,曼瑤立在兩步之外,福姐兒信的過。
抬了抬手:“淮生哥,不必多禮。”
這一聲“淮生哥”喊得顧淮生面一變。他眼眶微紅,強抑制住急促的呼吸,著嗓子道:“娘娘,微臣……微臣不敢當……”
份之別,隔著不過的鴻。他時刻記著份,不敢有半點僭越。
福姐兒心中一嘆,何嘗不知今非昔比。就是過去再多的分,在這深宮里頭也不能顯半點,否則,便是萬劫不復的結局等在前頭。
“都到了?”
后,響起趙譽微冷的語聲。
福姐兒醒過神來,回行了常禮。趙譽牽住手沒蹲下去,挽著一道坐在亭子里,然后方看向顧淮生,溫聲道:“顧卿坐。”
顧淮生遲疑片刻方謝過坐了。趙譽坐在他正對面,福姐兒就在他一臂之遙,如此近距離坐著甚至能嗅到上淡淡的香味,顧淮生不敢放任自己去胡思想,他定下心神,半垂眉眼不緒外,恐給趙譽瞧出端倪。
三人沉默良久,似乎都有心事,顧淮生尷尬無比,先行打破沉默。
他能覺到,趙譽一直探究地打量著他。顧淮生頭上都是汗,卻不敢去,勉強扯出一抹笑,恭敬地道:“不知皇上喚微臣來此,有何吩咐。”
趙譽笑了下,毫不避諱地將福姐兒手握著,輕輕挲細的指頭,“顧卿宮來,為朕解決了諸多繁事,又有朱紫霄、蘇煜揚等人舉薦,認為顧卿是難得的棟梁之才。朕有才之心,聞知如今顧卿畔尚無人照料,故而賜一門婚事于顧卿,未知顧卿意下如何。”
卻不等他答話,半側過頭看向福姐兒:“妃,你以為如何?”
這話問得意味深長。福姐兒撞進他幽深的眸中,從中辨出一抹幽冷。
福姐兒一時愕然,未曾明白趙譽緣何生怒。
那邊顧淮生已跪了下去。
趙譽上回提及婚事,他已經明確拒過,此番舊事重提,還特地當著福姐兒面前如此,顧淮生也是男人,如何不明白趙譽是什麼意思?
他惶然跪地:“皇上,微臣不才,不敢承皇上抬。”
趙譽并不理會,自顧自抿著茶水,續道,“顧卿不必太謙。朕知你愧于出微寒,不敢高攀世家淑媛。朕替你考慮過了,先皇后蘇氏宮中有史岳氏,花信之年,容秀麗,端莊賢淑,正堪配與顧卿。”
這話說完,不但顧淮生面難看,連福姐兒也不安起來。
先皇后宮中的岳氏,豈不就是岳凌?
比顧淮生還年長,且是蘇家舊仆,顧淮生再不濟,也是清白的良家子弟,如今任職翰林,已是,前途無量。毫無關系的兩個人,如何就被趙譽扭到一起去了?
顧淮生叩首:“皇上,微臣豈敢。”
趙譽冷笑:“朕給你指婚,你尚再三推拒,你還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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