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盯著王崇六。
“你有先天不足之癥?看你的年紀,你爹應是壯年,他何時沒的?怎麽沒的?”
阮寧問得太直白了。
王崇六窒息了片刻,才神不自然道,“我爹是真心痛。他走的時候,才三十多歲。小生那會兒十幾歲。”
王崇六說完這些,他本就白皙的臉,不由地更蒼白了幾分。
阮寧卻在琢磨“真心痛”這病癥。
真心痛是中醫的說法,在現代醫學中,它有可能是心絞痛、冠心病之類。
心髒病是有可能傳的。
阮寧又看王崇六的臉,蒼白、氣虛、瘦削,孱弱。
隻可惜,男有別,又是王妃。
絕不可能給王崇六把脈。若有脈象相輔,能判斷的更準確。
如今沒有脈象,隻能在“聞問”上多下功夫了。
於是阮寧詢問他日常起居,有沒有悶、氣短、心悸、水腫、手腳冰冷、發紫等等癥狀。
對於阮寧問得如此細致微……
王崇六的表越來越古怪。
他忍了又忍,憋著一口氣道,“稟王妃,小人不賣!”
“哦……”阮寧點點頭,此時已經毫不意外了。
“如果你娘犯了事兒,此時在刑房裏關著,非得你賣,才能救出來。你怎麽說?”
“啊?這……”王崇六表慌,神痛苦。
他忽然捂著口,臉蠟白,“我娘……我娘……”
阮寧歎了口氣,果然,要讓他賣,真是結仇了。
“你要知道,若是換位之,你娘絕對會賣救你,連猶豫都不會!”阮寧道。
王崇六失魂落魄地點點頭,眼淚在他眼眶裏打轉。
他哆嗦,臉發白,看起來淒楚可憐。
阮寧又道,“我想,你也並非不孝,是想考功名,所以不願賣吧?”
“正是!”王崇六這次回答地倒是幹脆。
“唉……”阮寧搖頭長歎,“你娘犯了王府的規矩,我看你也是孝順之人,但有大願在……
“這樣吧,我想別的辦法救你娘。隻是你……”
王崇六立刻跪地,朝阮寧叩首。
他先前自持“讀書人”的份,對阮寧一直是淺淺躬行禮。
這會兒卻是五投地的大禮了。
“多謝王妃!叩謝王妃!
“王崇六雖然不能賣,但莫不敢忘王妃的大恩大德!王妃若能搭救母上……
“王崇六願為王妃結草銜環,效犬馬之勞!”
阮寧笑了笑,“起來吧,你是讀書人,必定知道‘忠信’之道。我相信你。
“不過,你不好,讀書考功名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兒,你吃得消嗎?”
王崇六神淒苦,他無奈地笑笑,“謀事在人,事在天。看命吧。”
阮寧點點頭,並未說太多。
王崇六退下,又人在王府後院,住著下人的一排房子裏,給他們母子,安排了一間屋子。
安頓妥當,阮寧這才去了刑房。
這個“人”,秦雲川早就給做好,就等收。
但對於常嬤嬤這種老油條來說,阮寧覺得,小小人,難以拿。
所以,直到現在,才讓人把常嬤嬤從刑房裏提出來。
“老奴拜謝王妃救命之恩……”
常嬤嬤挨了板子,想要行禮,卻噗通趴在了地上,還真是五投地。
阮寧在麵前蹲下。
常嬤嬤還以為,這個鄉下來的小村姑不懂規矩,要來攙扶這個老婆子。
雖然看不起小村姑,但這是在王府!
人看見了,雖說會笑話王妃,也不了一頓打……嘶,屁還疼著呢!
“不用不用……”常嬤嬤正要掙紮。
卻見,阮寧本沒手。
常嬤嬤自作多,臉上不由一熱。
抬眼一看,卻見小王妃似笑非笑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白底黑字,蓋著大紅和紅指頭印的紙來!
“賣……賣契?老奴的?”常嬤嬤一骨碌爬了起來。
驚訝地看著阮寧……
這小王妃好生厲害!
張氏就憑這賣契拿自己,自己往阮家報信兒呢!
張氏糊塗了?怎麽可能把這東西給小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