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裏,太後從宮變那日就再也沒出過門。
不是不想出去,是慈安宮被人嚴看守起來,別說是,一隻耗子都跑不出去。
心裏明白,是和馮觀嵐的事敗了,攝政王要拿開刀。
一個人死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隻是擔心會禍及家人。
們家是個幾百人的大家族,倘若都因而被株連,將是千古罪人。
想過自裁以保全家人,卻又放不下小皇帝。
小皇帝雖然不是親生,卻是一手帶大,從呱呱墜地直到登基為帝,從來沒離開邊一日。
早已經將那孩子視為已出,孩子是的倚仗,的寄托,也是的命。
被足在慈安宮,對外麵的事一無所知,不知道馮觀嵐已經變了雲郡王,也不知道雲郡王又變了晉安帝,更不知道晉安帝變了瘋子。
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隻想臨死前如果還能再見小皇帝一麵,就是攝政王對最大的恩典。
“母後!”
正在寢殿暗自垂淚,突然聽到小皇帝的聲音在“母後”。
以為自己幻聽,這慈安宮裏裏外外多人守著,怎麽可能讓孩子進來看。
這時,一個宮激地跑過來:“太後,太後,攝政王帶著陛下過來了。”
太後大吃一驚,猛地站起。
起得太猛,子晃了一下,幸好宮及時扶住才不至於摔倒。
難道攝政王聽到了的心聲,特地帶小皇帝來見最後一麵?
見了這一麵,是不是就要送走了?
不知道會賜鳩酒,還是三尺白綾?
穩住子,讓宮不要慌張,幫看一看頭發有沒有,妝容是否得,袍是否整齊。
確認一切都很好之後,才扶著宮的手出了寢殿,向院子裏走去。
剛到廊下,盛平帝迎麵走來看到了,掙楚昭的手向飛奔而來:“母後,母後……”
太後的淚瞬間衝出眼眶,鬆開宮,彎腰做出半蹲的姿勢,向那個小小的影展開雙臂:“皇兒!”
盛平帝直衝過來,一頭紮進懷裏:“母後,兒臣好想你呀!”
“母後也想你。”太後哭著說道,“你近來一切都好吧,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做功課?”
“都好的,就是特別想念母後。”盛平帝出小手去臉上的淚,“母後怎麽瘦了,臉上都沒有了。”
太後的淚更加洶湧:“母後也想你,想的飯都不好好吃了,不過現在既然看到了你,以後就會多吃飯了。”
“朕陪母後吃,朕以後每天都陪母後吃飯。”盛平帝說道。
太後見他還自稱朕,忍不住抬頭看了楚昭一眼,小聲提醒:“皇兒別再這樣自稱了,攝政王聽到會不高興的。”
盛平帝笑著搖頭:“不會的,是攝政王讓朕這樣自稱的,攝政王說新帝想家了,要回家去,所以還讓朕來做皇帝。”
太後震驚不已,看著已經快走到跟前的楚昭,心中思緒翻湧。
雖然對外麵的局勢不了解,但憑著為太後的敏銳,也能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
所以,攝政王沒有因為自己和馮觀嵐聯手騙而罷黜小皇帝的皇位,仍然決定將天下給這個年的孩子嗎?
是真心想輔佐小皇帝,還是打算把小皇帝當傀儡?
而自己這個太後,應該會被“去母留子”吧?
楚昭慢慢走過來,並沒有在意太後投來的驚詫目,反倒想起了兩年多前自己跟著賀雲階來慈安宮給太後治頭疾時的形。
那時的賀雲階,真的是公子如玉,風流倜儻,一紅宛如謫仙。
至今還清晰的記得,那天是一個雨的秋日,颯颯秋風從廊下掠過,吹得賀雲階袍翻飛,似要乘風歸去。
想,以後大概再也不會遇到那樣一個人了。
那樣的驚才絕豔,那樣讓人又又恨的小閣老。
輕輕搖頭,發出一聲歎息般的輕笑,站定在太後和小皇帝麵前。
太後牽著小皇帝的手,慢慢站起,與兩相對視。
楚昭目平靜,語氣也平靜:“太後可還記得,兩年前你向我表忠心,問我願不願意相信你,我說你就算騙我也沒關係,我能滅了賀家,自然也能滅了你家。”
頓了頓,接著道:“現在,同樣的話我再和你說一遍,我能滅了賀家,自然也能滅了你家,之所以暫時不你,是因為皇帝還小,不能立後,皇帝需要一個母親,國家需要一個國母,所以我才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當然,也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這次你再把握不好,可就別怪我不留麵了。”
太後愕然,心撲通撲通直跳。
原來攝政王不是來送上路的,也沒打算去母留子,不但沒有罷黜小皇帝的皇位,還要自己繼續做太後,做國母,做大晏朝最尊貴的人。
太後激涕零,對著楚昭鄭重屈膝下跪,行了大禮:“攝政王的大恩我無以為報,今後一定會盡心盡力照顧陛下,統率六宮,為百姓謀福祉,為天下子做表率。”
“好,這話本王記下了,本王就等著看太後的表現。”楚昭彎腰將扶起,“外麵的守衛已經撤下,太後和皇帝好生說話,本王這就走了。”
“恭送攝政王。”太後又要行禮,被楚昭攔住,“太後份尊貴,大禮行一次就好了,以後無須如此。”
說完,便轉帶著徐回向外走去。
太後牽著盛平帝的手站在廊下,看著楚昭漸漸遠去,那拔如鬆的背影,步履生風的姿態,皆是世間子有的灑。
而的智慧,的襟,的高瞻遠矚,便是男子,又有幾人能及?
所以,應該真的是高祖羲和吧?
高祖羲和,真乃世間奇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