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嘉明追到笑笑家裡才知道,這丫頭的學校在十月開學。現在跑個沒影,單純就是旅遊。因為做賊心虛,還不準媽媽告訴嚴嘉明去了哪兒。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也是占線。
周慧很無奈:「你們倆是吵架了嗎?」
「……沒有。」
「那就是笑笑惹你生氣了?」
「也沒有。」想到某件事嚴嘉明的臉驀地一紅,別扭地說,「伯母要是有的消息,請一定告訴我。」
周慧這麼多年看著笑笑跟嚴嘉明長大,從來沒阻攔過兩人來往,心裡多也是有底的。不過也沒有刨究底的興趣,笑瞇瞇地點頭答應了:「我抓到,一定會通知你的。」
嚴嘉明有點不能麵對周慧的眼神,點點頭就走了。
笑笑玩了一個暑假,在報道前夕回國的當天被嚴嘉明在機場抓了個正著。笑笑戴著超大的太眼鏡假裝自己是日本人,一個勁兒地否認自己是齊書寧。嚴嘉明真的要被氣笑:「在你的心裡,我的視力水平是鼴鼠的水平嗎?帶個墨鏡我就不認識你了?」
笑笑被拽著領跑不掉,七八糟的冒了一堆霓虹廢話:「空你幾哇,阿裡嘎多,轟裡斯卡?」
嚴嘉明麵不改:「……見鬼的日語說不好就別說了,我替你丟人。」
笑笑:「……」
發現躲不掉隻能承認:「嘉明哥哥,好久不見。嘿嘿嘿……」
嚴嘉明本來憋了一肚子火氣。關於睡了自己就跑,關於整整兩個月不接他的電話不回他的消息,關於回國了居然還躲著自己。種種種種,都讓嚴嘉明很生氣。但真正看到的時候,心裡別著的那團火噗呲一下就滅了。
兩人拉拉扯扯的惹得四周好多人看過來,嚴嘉明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發火,隻能先把人拽上車。
笑笑嘟著係上安全帶,看了一眼嚴嘉明。見他臉冷得像塊冰,立馬道歉:「嘉明哥哥你不要生氣了嘛,我給你道歉好不好呀?回來不跟你說是怕你看到我生氣嘛……」
嚴嘉明目視前方,緩緩轉方向盤,將車子駛離機場。
見嚴嘉明不搭理,笑笑默默地又說:「……你看,你現在不就生氣了嗎?」
嚴嘉明當然生氣:「你對我就沒個代嗎?」
「要什麼代?」笑笑眨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故意左顧而言他,「我給你買了禮回來哎!在行李箱裡,等下下車就給你。嘉明哥哥你喜歡什麼啊?服帽子包包?」
嚴嘉明:「……」
「哈哈,開玩笑,我怎麼可能給你帶這些。這些是我自己的東西啦!」笑笑將大包又放回後座,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個很小的包,「這個才是你的禮。我給你帶了很多種子,你可以回去種!」
說完,又瞄一眼嚴嘉明的臉。
「當當當,」打開,一堆白石頭倒出來,「哈哈其實是我在海邊撿的石頭,種子不能過海關!」
見他的臉沒有緩和,笑笑癟了癟說:「那你想要什麼道歉嘛!」
「你覺得是道歉的問題?」
「那不然呢?」
嚴嘉明知道今天不把這話給說明白,笑笑這死丫頭就打算裝傻到底了:「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不回消息?第二天醒來就跑了,笑笑,你到底在想什麼?」
笑笑臉上的笑容一僵,舉著的小包裹放下來。
「我不知道你跟我做那件事是單純出於好玩的,還是想要看我變臉的好奇心……」嚴嘉明說這個事的時候有種難以啟齒的恥。笑笑出國這段時間,嚴嘉明的心經歷了非常大的起伏。從震驚、憤怒、到自我諒解、到理解心。他理順了自己的心,「但這件事對我來說影響大的。」
他沒有直說,但兩人彼此心知肚明。
笑笑眨了眨眼睛,嘟嘟囔囔的:「不是好奇心,我喜歡你啊嘉明哥哥……」
這個口氣,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從小到大,嚴嘉明聽過太多笑笑說喜歡他的話。聽得多就沒有。他太了解笑笑,喜歡的東西也很多。可以喜歡漂亮的花,可以喜歡綠綠的草,喜歡各種奇奇怪怪的新奇的東西。可不論喜歡什麼,的喜歡都很淺且短暫,浮於表麵又不心。嚴嘉明總覺得笑笑對他的喜歡,其實跟對自己家的波斯貓的喜歡沒有太大的區別。能堅持這麼久,是因為他一直在邊。
至於兩人做了越界的事,這是他的錯。他一個心智的男沒有克製住自己,是他放任了笑笑。
沉默地將車開回了別墅區。嚴嘉明幫把行李拿下車,忽然又覺得自己這樣糾結沒意思。笑笑還是個小孩兒,本不懂:「……算了,你回家吧。周阿姨估計等急了。」
幫把行李拎回房間,嚴嘉明又恢復了從容。這兩個月的煎熬被他回心底。
笑笑吃著棒棒糖默默地跟著他上樓下樓,把的行李都給放好了。趴在二樓的樓梯上看著嚴嘉明下樓的背影,意識到哪裡不對,喊了他一聲:「嘉明哥哥。」
「嗯?」嚴嘉明單手著兜,扭過頭看向。
「你不生氣了嘛?」笑笑揮了揮手。
「嗯。」
「那我明天找你玩啊!」笑笑立即笑起來。
嚴嘉明看著明的笑臉,確定了自己沒有判斷錯。是他對笑笑了不該有的心思,笑笑果然什麼都不懂。雖然知道自己做錯了,但嚴嘉明並不後悔:「明天我送你去機場,不用再屏蔽我了。」
笑笑知道嚴嘉明原諒了,頓時高興了:「明天下午三點的班機,嘉明哥哥記得別遲到啊。」
嚴嘉明點點頭,離開了齊家。
第二天,笑笑就離開了國。嚴嘉明送上飛機,自己也趕回了學校。他現在已經開始準備單獨在外麵帶團隊理訴訟案子。導師對他的能力完全信任,近期時間就會安排新團隊給他帶。最近有個富豪離婚財產分割案要打,他需要盡快把資料整理出來。
到學校剛好是休息時間,嚴嘉明開車從東南門進。東南門比其他幾個門要窄很多,嚴嘉明心裡有事開車的時候沒有注意,差點到了蹲在角落裡的人。
反應快速地踩了剎車,嚴嘉明才放下了車窗頭看出去。剛才馬路牙子旁邊,蹲著一個瘦瘦的黑皮孩兒。孩兒一頭枯黃的頭發,臉泛著營養不良的青黃。好像還沒意識到危險,一臉呆滯地跪坐在水泥地上。
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車子刮到了,嚴嘉明隻能臨時下車,把孩兒扶起來。
孩兒呆呆地看著嚴嘉明,好久,才想起來說話似的。嚨裡發出的聲音又細又小,像蚊子哼:「謝謝,謝謝你,我沒事……」
嚴嘉明沒說話,把人扶到一邊就準備返回車上。
剛放手,那孩兒嘶了一聲。他扭過頭,就看到孩兒洗的發白的服鬆垮垮的,袖子從胳膊肘下去,出了青青紫紫的小臂。嚴嘉明一愣,視線重新落回到孩兒的上。除了小臂上的傷痕,在外的皮上都是傷痕。另一邊臉頰上清晰的一個掌印。
「你的車沒有撞到我,是我得,蹲在這裡沒蹲穩。」孩兒被他的眼神盯得有點不好意思,臉頰都紅了,躲躲閃閃的,「謝謝你過來扶我。」
嚴嘉明也不是多好心的人,聽到說得也沒有毫容的意思。點點頭:「別擋在門口,你蹲得太低,開車會看不到你。注意往來的車。」
孩兒一僵,然後像是驚弓之鳥一樣臉有些發白。很快給嚴嘉明道歉,語速很快:「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這個問題。擋路了真是對不起。」
嚴嘉明看這樣,反省了下是不是自己太嚴厲了。但他一向是這麼說話。
「沒事。」嚴嘉明沒有繼續跟糾纏,轉就走:「下次注意。」
這不過是個小曲,在嚴嘉明心裡沒有留下一漣漪。
他在察覺到自己對笑笑的心思變味以後,有一段時間恥於聯係笑笑。覺自己像一個蹲守隔壁小妹妹等待采摘的怪人,嚴嘉明這段時間一直用案子麻痹自己。第一個離婚訴訟案子他理得非常功,得到了委托方非常高的贊譽。
導師經過這次更加確信了嚴嘉明的能力,正式地給他撥了好幾個學生。嚴嘉明其實不需要太多人,隻要求兩個助理就夠了。導師最近的項目力比較大,給他兩個助理可以,但需要他幫忙帶一下新人。
「可以。」嚴嘉明沒怎麼思索就答應了,為了逃避自己的心,他將工作安排得很滿。
嚴嘉明沒想到,上次在東南門到的孩兒,又一次見了。不過不是很巧,這次孩兒的境有點窘迫。上還是一洗得發白的舊服,寒酸得不像在帝都生存的人。的麵前站著一個瘦的黑皮中年人,穿得也不是很好。抬手就給那孩兒好幾個掌。
那掌打在臉上啪啪響,四周沒什麼人,沒人注意到。
孩兒的臉頰很快就腫起來,那黑瘦的中年人怒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黑的手狠狠地扯孩兒的頭發:「你說你沒錢?你會沒錢?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暑假在外麵的飯店端盤子做外教掙了不!你弟弟說你現在都換新手機了!錢給老子拿出來!快點!不然老子打死你!」
「放開,放開我!」那孩兒一邊慘一邊蹲下,企圖護著自己的頭發:「我沒錢,真的沒錢。我的錢都學費了!我全都學費沒了!」
「怎麼可能!你弟說你拿了獎學金!學校給你免學雜費!」那中年男人不依不饒,反正就是要錢。
孩兒被打得沒地方跑,但還是死死護住自己的口袋:「我沒錢!我沒有錢!」
一個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容忍這場麵繼續,嚴嘉明雖然不喜歡管閒事,但也是個有正常良知的人。他走上前敲了敲保安室的玻璃,驚了裡麵正在午睡的保安。然後一把抓住了中年男人的胳膊,狠狠地往旁邊一甩。嚴嘉明是從小學散打和擊劍的人,一甩將那中年人甩出去三四米。
這時候保安也趕出來,看到鼻青臉腫的小孩兒,立馬就幾個人上前把中年男人給攔了:「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說b大不歡迎你來嗎?!誰你到這裡來的!快滾!不滾我報警了!」
幾個人連哄帶嚇的,終於把那個中年男人嚇走。嚴嘉明扶起坐在地上哭的孩兒,帶去了醫務室。
簡單地理了傷口,孩兒囊中的拿不出錢。嚴嘉明隨手給結了賬。
他其實也沒興趣知道孩兒的悲慘經歷,看過的案卷多了,各種社會暗麵都見識過。嚴嘉明看沒事了就準備走。被那孩兒一把抓住了胳膊。
嚴嘉明扭過頭,皺起了眉頭:「?」
「學,學長。」孩兒注意到嚴嘉明皺起的眉頭,立馬鬆了手,「多錢?我以後還給你。」
「不用。」
這才多錢?嚴嘉明丟下一句『你休息吧』,轉離開了。
笑笑這段時間徹底玩瘋了。雖然進了舞蹈學院,但國外的學習氛圍還是很輕鬆的。每天除了練舞,大部分時間都空出來了,最近聽說特別癡迷一個新舞者。幾乎每次那個舞者的現場表演視頻都要反復的分,一天要刷八百條。
嚴嘉明翻著小姑娘的朋友圈,興高采烈的心能從字裡行間冒出來,幽幽地嘆口氣:「沒良心的白眼狼。」
原以為小白眼狼把他忘了,誰知道某天半夜,接到了笑笑的電話。每天都很開心的小姑娘在電話裡哭得特別的傷心,「嘉明哥哥,你是不是還沒有原諒我……」
嚴嘉明這幾天為了案子準備資料,忙得天昏地暗。了眉心,有些無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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