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學校裏人很多，但樓阮好像很難到朋友。

反應好像很慢，不太能接上別人的話。

樓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問題，很敏，對緒的知很強。

和人說話的時候，其他人一個很微小的作，比如蹙眉，比如撇，都會很清晰很快速地注意到。

通常這個時候，就會想，好像又讓別人不高興了。

好像真的不是很討人喜歡。

徐旭澤生日的時候也是，之前路過他房間好幾次都看到他在看黴豆腐視頻，去買了一罐送給他的時候，他好像不太高興……

他在家依舊會很重地摔門。

不過很奇怪，他會借小說給看了。

樓阮沒看過那種小說，看得時候很小心，很擔心弄髒弄壞，好在看完後還是幹幹淨淨的，立刻還給了他。

但徐旭澤好像更不高興了，他好像每次看到的時候都會不高興。

11.

回家路上遇到了一個人，不知道什麽名字。

他替把追著跑的人趕走了。

他讓罵回去，讓抓著一個往死咬。

樓阮有些懵懵地聽著，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走了以後才追上去，在路邊的便利店買了盒喜歡的牛給他。

但不是最喜歡的草莓味。

隻剩下香蕉味了。

12.

那個人周越添，是隔壁班的。

周越添是學校裏唯一一個不會說家裏的事，也不會用憐憫目看的人。

哦，他還會聽說話。

回家路上，會說些有的沒的，本來隻是隨便說說的，但停下來不說了的時候，周越添會忽然問，然後呢。

13.

徐旭澤給了杯茶。

看他手上還有一杯，應該是喝不完了。

14.

沒意思的時候，樓阮會在紙上塗塗畫畫。

自己找了些視頻看著自學。

有天在房間看著視頻學著畫的時候，後傳來了很輕微的響。

樓阮握著筆回頭看了過去，媽媽的影從門口閃過。

歪頭看著空的門口，重新轉過了頭，把視頻聲音調小了一些，繼續塗塗畫畫。

15.

媽媽給找了老師，教畫畫的老師。

還買了畫板、畫紙和料給。

16.

高一。

京北一中這一屆高一足足二十一個班，一共一千多人。

樓阮到了一個新環境，有了很多新同學。

他們班上不僅有很多京北本地的學生，還有很多學校從外地找來的，比如樓阮的同桌。

趙媛，來自一個樓阮以前從沒聽過名字的小山村。

聽說，趙媛他們家那邊甚至連公共汽車都沒有，要去一趟隻能等一天兩趟的班車，過一段又一段環山路，坐三個小時後再坐四十多分鍾他們當地的車才能到家。

來京北一中，是一中的教導主任跋山涉水坐車過去請來的。

一中免了趙媛三年的學費和住宿費。

學校很重視。

這些都是樓阮聽別人說的。

樓阮轉頭看，很安靜，每天上課的時候都很認真，下課了也很認真。

趙媛不會讀英語，隻會些很簡單的。

隻有問英語單詞怎麽讀的時候才會和樓阮說話，請教怎麽讀。

17.

趙媛雖然不會讀英語，但英語績很好。

不止是英語績，各科績在他們班上都是逆天的強。

學習能力很強很強。

進校第一次月考還是年紀七十名，高一第一學期第二次月考就已經是年級第二了。

排在前麵的是周越添。

總績第二，理單科績已經超越周越添，穩坐年級第一。

周越添從小在京北長大，家境優渥，擁有的教育資源趙媛本沒法比。

樓阮就坐在趙媛邊，趙媛有多努力，又有多苦，看得最直觀，也最清楚。

18.

趙媛話很，很很。

以前還會問樓阮英語，後來買了一個很小的老款mp4後就再也沒問過樓阮了。

同桌兩人話得可憐。

樓阮有時候想說話，但也不知道說什麽，隻能安安靜靜呆著。

低頭看著書本上的理題，微有些苦惱。

原本是想等著放學了問周越添，但旁的人忽然推上來了一張紙。

樓阮看了過去。

是正在看的那道題，寫了三種解法，每一種都很清晰明了。

有些驚喜地轉頭，但旁的人已經在低頭寫題了。

樓阮頓了頓，小聲說：“……謝謝。”

旁的人沒什麽反應。

19.

樓阮的理實在太差了。

去書店選了好幾本理冊子，準備好好學習。

選擇題小冊被擺在桌上，時不時地翻開看，沒有注意到，旁的人轉頭看了好幾眼。

樓阮低頭看著選擇題冊子，直到耳邊傳來趙媛很小很小的聲音。

低著頭，厚重的劉海垂著：

“這個，能不能借我看看？”

20.

趙媛沒有自己買那本小冊子，哪怕它隻需要十九塊錢。

樓阮很想把自己買來的課外材料都給看，但又不知道怎麽說，很怕傷自尊心。

知道趙媛理績很好，所以找了很多覺得很難的題，小聲問，“趙媛，這個怎麽做，能給我講講嗎？”

21.

那天回家後，家裏依舊很安靜。

阿姨和說新料、畫筆和畫紙到了，在樓下。

樓阮順著的目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旁的箱子。

電視沒開，徐旭澤靠在沙發上一不，不知道在想什麽。

樓阮過去抱了一箱，背著書包上了樓。

再出門的時候，徐旭澤已經站在的畫紙跟前了。

他踢了一腳的畫紙箱子，“什麽東西，擋路了。”

“放這兒像什麽樣子啊？”樓阮站在上麵，看著徐旭澤轉頭看向廚房的方向罵罵咧咧，“下次能不能直接給拿上去啊，絆到我了！”

22.

幾個箱子被打開，裏麵是嶄新的畫紙、畫筆和料。

這裏麵，一盤料的價格就已經在一千五百元以上了。

畫筆也是好的。

加起來……

樓阮忽然想到了一直給自己上小課的兩位老師，在網上搜索們的名字，兩位都有在培訓機構掛名，們一節小課的費用大約都在兩千元每小時。

23.

整理好東西後，樓阮推開門出去，準備下樓吃飯，穿著子的周冉步子很快地從下麵上來。

樓阮抬起眼睛，“媽，謝謝，我會好好畫的……”

周冉蹙著眉和而過，沒轉頭看，冷淡地“嗯”了聲，影消失在了走道裏。

24.

以前好像總沉浸在負麵信息裏，太在意別人的看法，把別人是不是討厭、別人的皺眉、和不悅看得太重，也放大太多倍了。

媽媽和弟弟好像也沒多討厭，隻是習慣了這種相方式。

25.

學校裏來了個轉校生，很厲害，也很有名，謝宴禮。

謝宴禮來了以後，趙媛的年級名次從2變了3.

樓阮每一次看排名，都能在趙媛的名字前麵看到謝宴禮三個字。

26.

樓阮和家裏依舊保持著以前一樣的相模式。

徐旭澤依舊在家重重摔門，不好好說話。

媽媽依舊不怎麽搭理他們。

在學校裏也是一樣的，和趙媛坐在一起，一天沒有幾句話。

隻有放學回家路上，周越添他們會聽講話。

27.

去參加集訓前，學校掛了鮮豔的橫幅：

【熱烈祝賀我校趙媛同學在全國中學生理奧利匹克競賽中榮獲金獎！】

全國第一，京北第一。

遴選為國際奧賽國家隊集訓的應屆高中畢業生，保送京江大學理係。

樓阮很為高興。

文理分科後，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

想了想，還是不去找了。

中午放學，樓阮帶著假條去找老師簽字，請集訓假。

離開教學樓的時候，學校裏已經沒幾個人了。

大中午太很毒，遇到一個人。

那人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拎著一個大布袋子，裏麵沉甸甸不知道放著什麽，他頂著大太走上來問，“同學，你好，請問幣12樓怎麽走？”

樓阮停下來，麵前就是路標，上麵好好寫著教學樓的方向，宿舍樓B棟和宿舍樓A棟的方向。

“我是來找孩子的，找不到路……”他笑了一下，“你們學校真大。”

樓阮立刻點了頭，抬手給他指了方向，“這邊，往這邊走，然後前麵……”

前麵有路標。

但他好像不認識路標。

“我正好要去那邊，我帶您過去吧。”

28.

樓阮帶著那人去了宿舍樓，找到了B12樓，又陪著他找了宿管阿姨。

在宿管阿姨上樓找人的時候，男人額上帶著汗，“真是不好意思，都不知道怎麽謝你，你吃蘋果嗎，我這裏有……”

穿著校服的趙媛從樓上跑下來，“樓阮？”

男人手上還拿著從包裏取出來的兩隻蘋果，很大，很紅。

他轉頭看了過去。

趙媛視線又落在他上，跑過來說，“爸，你怎麽這會兒來了，不是說明天來我去接你的嗎……”

男人低著頭，聲音低低說，“我怕你同學看見，就提前來了，但是找不到路，你也沒接電話。”

“看見又怎麽了，”趙媛手接過他手上的東西，又看向了樓阮，頓了兩秒，介紹道，“這是我以前和你說過的同學，樓阮。”

男人抬起眼睛，似乎有些驚喜，他手拿著蘋果，又要翻開包拿別的東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前不知道是你，真是太謝了。”

樓阮有些懵，這是趙媛爸爸，和家裏說過？

他小心地從包裏拿出了一袋土豆，“你喜歡吃土豆嗎，這是我自己種的，這個……”

像是怕不喜歡似的，趙媛手拉了他一下，忽然說，“爸。”

樓阮如夢初醒，立刻手接過蘋果和土豆，“謝謝叔叔，我特別吃土豆！”

“這個蘋果看起來也很好吃的樣子。”

男人手上一空，作微微頓了一下，像是很高興，“你喜歡就好，謝謝你對媛媛的照顧。”

照顧……

樓阮抱著東西，抬眼看趙媛，“……哪裏，都是照顧我，給我講題。”

29.

抱著土豆離開的時候，趙媛忽然住了：“樓阮。”

樓阮回頭看。

站在宿舍樓下，樹影落在臉上，看不清什麽表，“聯考加油。”

樓阮抱著土豆，點頭，“嗯。”

30.

樓阮抱著土豆往教室的方向走。

帶著趙媛爸爸去宿舍樓的時候，男人時不時地會和說話。

【京北真大】

【你們學校真大，真好】

【一個年級有二十個班嗎，難怪這麽大】

【我兒拿了很厲害的獎，國家給了獎學金，非要我來京北看看，我們那地方，出過省的人扳手指都數得過來】

……

十幾歲之前沒走出過大山，沒坐過高鐵、飛機、地鐵，沒有得天獨厚的條件，上高中前沒過全國最好的教育資源，卻能靠自己走到這裏，為全國第一。

趙媛好厲害。

爸爸很為驕傲。

也是。

樓阮發了兩條微博。

【我好幸運啊】

得到了全國第一的鼓勵和祝福！

【今天好開心，希大家都能有個好未來】

也要努力，學習！

31.

去集訓的時候，樓阮幾乎沒怎麽用手機，所有時間都在畫畫和學習，走在路上也要背知識點，吃飯的時候也要看書，完全和外界失去了聯係。

每次覺得累不想畫的時候，就會想起那些貴的要命的料和畫筆，就會想起自己上千元一節的小課費用，就會想起趙媛低頭做題的樣子，想起趙媛站在宿舍樓下說聯考加油的樣子。

32.

努力沒有白費。

不管是聯考、校考還是高考，樓阮都拿到了滿意的績。

藝類提前批可以報兩個平行誌願。

樓阮填寫了兩個學校，華清大學和京北學院。

33.

九月，去了華清大學。

34.

大學幾年，收獲很多。

大四實習的時候，周越添問要不要去周氏。

樓阮想了想，去了。

35.

說實話，在周氏很不開心。

做生意難免要應酬，樓阮實在不是一個很會應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