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漠北王名聲漸蓋王庭， 已經是不爭事實。

加之民間流傳著許多同尉遲老將軍的流言， 一時間前往北地施展抱負的庶族亦不在數。

堯夫人雖不曾過問堯暮野的政務， 可是當看到堯暮野早北地試著實行開科考試， 選募州縣吏，儼然自了小小朝廷時，還是不無擔心地問起了二子此舉是否要置朝廷皇命於不顧。

堯暮野那日特意帶著母親來到了北地之城的城牆上， 他指著城外大片長滿野草的田地對母親說：“前方那河便是北地邊界， 為了截斷北地的糧源， 朝中止庶民們在靠近北地之種糧， 亦不準販賣糧食城，然則我城中之人卻有增無減……母親， 就像你現在勸勉大哥一樣，做人首先應將雙腳放在地上， 踏實走路，認真吃飯。你問我現在是何打算， 我不過就是要餵養北地跟隨著我的將士們！可若是有人要不給飯吃，讓跟了我的那些忠心將士挨， 那我便只能狠狠咬碎他的嚨， 吸食了他的！”

說到最後時， 堯暮野微微磨著牙齒，目堅毅地著前方霧靄漫捲的遠山。

堯夫人覺得兒子在分離的這數月裡，似乎又陌生了許多，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除了曬得黝黑的皮，和較之以往更甚的沉穩，似乎上又多了些什麼。

沒有再說什麼勸阻之言，更沒有陳述堯家世代護駕忠良的家史。這個孩子從小就是有主意的，他的裡除了堯家的高貴外，更是有一種天生的叛逆反骨。

嫁的丈夫是庸碌無為的，頂著將軍的名頭卻連馬也不敢騎，而並不希自己的兒子也是如此，二兒子從小就沒有辜負的期，更沒有躺在祖宗的功勞簿上。

現在的兒子要大鵬展翅，變鯤為鵬掀起大魏無邊浪卷，又怎麼能勸阻他蟄伏燕雀俗鳥呢？

回到府中，堯夫人沉思良久，人去漠北王府將玉珠來。當玉珠將寶符託付給娘後過來時，便看見堯夫人面前有許多本帳冊。

看到玉珠進來，堯夫人將帳本往前一推道：“這些是堯家在各地匿名經營的店鋪，京城裡的那些店鋪因為敬棠當初出走漠北了牽連，大多被白家尋立刻藉口充了公署。然而各地的匿名店鋪卻並無影響，但是一時也不好直接掉轉銀路，還需要慢慢籌謀，如何讓錢銀庫北地，如今我將這些帳簿地契一併給你，以後敬棠若是要錢，便從你這裡出吧。”

玉珠沒有料到堯夫人尋自己過了，竟然是要將帳本一腦地盡數給了自己，這儼然是付了堯家的財路命本，可並不是任由置一個小小府宅那般簡單的。

當下直覺便向要推拒，可是堯夫人卻定定地看著：“你現在不願接過堯府的重擔，是自覺能力不夠，還是不願與你的丈夫同舟共濟？”

玉珠看著婆婆的那一雙眼，這是一雙明世故的眼，在這樣的一雙眼睛面前，所有虛偽託辭都是無力的，玉珠鄭重的跪下道：“玉珠生平從不願負人，漠北王困漠北，玉珠自然是要與他風雨共濟，絕不會陷他於不利之……然而……”

“然而他若通達，你便不願與他白頭偕老了？”

堯夫人一下子便聽出了玉珠話語裡的意思，眉頭不細細皺起，低歎一聲：“我那兒子白白生了個好模樣，竟連自己生了孩子的妻子的心都沒有留存住，還想要圖霸什麼天下，當真是荒唐！”

玉珠心一直盤旋的心思被堯夫人一下看破之後，這麼直白地說出之後，不由得生出一種難於言表的鬱悶，不喃喃自語道：“也許當初他就不該選擇我這樣一個小戶的子……”

堯夫人細細地看著玉珠的眼，發現這一向溫婉的子眼中也並非一片清明，倒是著些許的幽怨迷茫。是過來人，年輕時也曾嘗過心的滋味，心知這個如玉般的子，也並非沒有全然，

兒子剛愎自用，路坎坷啊！這個做母親的卻不能不幫他一把。於是，換了語氣道：“若你心中全然不他，大約是轉頭就會走的，倒也顧不得管他是否在難關了。敬棠的脾氣我心知肚明，他那人自詡天下第一等大丈夫，對子也是看不起，可是你也要知激憤時男人說的那些蠢之言若全了心，天底下便難有一對長久的夫妻了。我那兒子這一輩子大約都是不會低頭說句對不起的，可是他若覺得心愧對了你，自然是會在別另作補償。你是個通的孩子，卻不知肯不肯與我那個愚鈍的兒子一路扶持，白首偕老？”

在玉珠的眼中，的這個婆婆一向是清高矜持，與人說話總是留著三分的分寸，可是今天卻憑白與自己說了這些，心一時也是很有。

思索了良久，終於下定決心，慢慢地抬起頭鄭重說道：“母親，有一事我要與您據實道來。你聽我說完後，再決定是否將這本帳本付到我的手中……”

就在玉珠與婆婆詳談的時候，堯暮野也巡視後歸府。

當聽聞玉珠與母親商量事時也並未在意，只逗弄著搖籃中剛剛睡醒的小兒，用手指撥弄著他滾滾的雙下，惹得那小兒衝著自己咧著小吐著舌頭。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見玉珠回來，他不喚人道：“去大爺的院中將夫人尋回來。”

過了一會，玉珠方才回來，後的環翠抱著厚厚一摞帳本。

堯暮野定睛一看，倒是認得那些帳本封皮，挑著眉說道：“母親這是要將全部的家當都與你了？”

玉珠沒有回答，吩咐環翠將帳本都放檀木箱，連上了兩道銅芯鐵鎖，將鑰匙栓到自己腰側的鴛鴦玉扣上。

堯暮野是極了這婦人守財小貔貅模樣的。看神凝重，一不茍地鎖好了帳本後，才攬著的腰打趣道：“母親可是給了你錢財，若是有可給我花花？最近軍營招了不新兵，又要準備新服，又要吃，卻是花窮了我。老婆現在手裡有了大把的銀錢，可是不能不顧相公的死活？”

堯暮野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堯夫人甚是看中堯家的聲譽，掌管錢財時對於正當的使用一向是予取予求。可是若是有半點出格，那錢就不是那麼好拿了，常常要磨破了才能求得。

沒想到一向對堯家錢路掌管甚的母親，如今竟然讓玉珠梳理這麼幾多帳本，想到以後用錢能鬆泛一些，堯暮野心倒是有些雀躍的。

可是沒想到玉珠轉頭一瞪眼道：“想要錢？卻是要按照章程，人逐條將用花銷等名目都寫清了，待我挨個審了後才好拿錢！”

堯暮野沒想到這小婦竟然跟母親一般的說辭，當下大憤懣道：“荒唐！我是你丈夫！要錢竟然還要挨個過審？”

玉珠看他端起了漠北王的架勢，慢慢從懷裡另外掏出一本細帳本：“慶元三年六月，為賀中書令家三小姐在茶宴奪得花冠，封銀三百兩另購頭面一副相贈；慶元四年……”

堯暮野先前是不明白在念什麼，可是剛聽到了個頭後，頓時如被踩了尾的貓一般炸立起來，要去搶手裡的小帳冊。

他雖然作敏捷，奈何玉珠早有防備，一早便將小帳本在下，趴在一旁的榻上不起來。

“把這個給我！”堯暮野瞪著眼，滿的殺氣騰騰。

可惜玉珠全然不怕，只捂著小帳本道：“若不是婆婆耳提面命，不然我還真不知大人要錢一定要細問究竟的道理呢！”

堯暮野一聽來不，倒是慢慢放了態度，只半彎著腰在那小子上道：“不都說是年時的荒唐了嗎？老早就過去的事，不信你正好有帳本，去看看，我認得你後，可曾還有類似的花銷？這便足可證明我的清白。再說如今北方百廢待興，你也看到這城裡的子都被寒風吹得雙頰黑紅，灰不溜秋的都如地裡新刨出來的，我就算有心花，也無佳人可花銷啊！乖，別著了，當心一會服前襟又被水潤了……”

說到最後，倒是手去，看看自己的小娘子有沒有白水氾濫。

玉珠被他鬧得不行，只推了他的手起，低頭一看，果然是漲了，前襟散發著淡淡**。

這時堯暮野殷勤地將正在搖籃裡玩腳丫的寶符抱來，讓小兒舒緩下娘親前的不適，在借了玉珠抱著孩兒的機會，將那小帳本拿在手裡扯了個稀爛！

玉珠一邊解了衫餵著兒子吃，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這只是其中一本，婆婆記了足有三大本呢！”

堯暮野微微一滯，越發覺得自己的尾被這小婦攥得死死的，以後不知要被拎提多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