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因為屋子寒冷，顯得被子裡的溫暖尤為珍貴。

玉珠懶懶地倒了一會，直到脈漸漸暢通， 思緒也流了起來， 醞釀了一下才問道：“姝亭也是不小了， 在京城找夫婿時就已經頗費心思，現如今到了漠北，此小鄉僻壤， 可趕得上京城的卻是沒有幾家， 再想尋個可心的夫婿怕是更難。”

堯暮野著玉珠的小腳， 輕輕小巧的腳趾，懶洋洋地道：“若是按照我堯家的門檻， 滿魏朝能夠婚配的左右不過那麼幾家。現在皇上自覺北地已定， 再無外患， 心思便打在了我們這些個頂級世家上。我堯家最出風頭， 是以先上了油鍋煎炸， 那幾家日後也難免被皇上排冷落。姝亭嫁了過去，以後的日子怕是未必好過。莫如尋個書香門第，只要我堯家不倒， 過得必然順遂。”

玉珠聽了心中不覺微泛起喜意， 自己還在想怎樣慢慢勸諫，讓太尉接庶族子弟為堯家之婿，而堯暮野自己居然也起了這樣的心思，當下說道：“若是尋個庶族，這樣的人選卻是不難，但是總要挑個人品可靠，姝亭歡喜的，最好和堯府還一向親近的。你看……那個尉遲德賢如何？”

堯暮野聽了一愣，心中卻是從未想過尉遲德賢這樣的蠻力怪漢能為妹婿，是以竟然與當初玉珠一樣，反問道：“哪個尉遲德賢？”

玉珠看著他，道：“當然是尉遲老將軍的弟弟，尉遲德賢了！”

堯暮野薄勾起，竟是震腔笑得有些不能自已道：“怎會想到他？難道那小子委託哥哥求親不，又來求你？你也不想想姝亭能看上那種氣質的男人，整日裡悶不出個屁來，也不知他小時啞的病是不是現在還沒好俐落？”

玉珠沉默地擁著被子，看著堯暮野笑得甚是倡狂，心裡默默替他未來的妹夫了一把冷汗。

若是可以，真不想開口破壞了太尉難得的好心，只是這裡的屋舍狹小，避不了人，姝亭的況早晚被太尉發覺，那時就大事不妙，只能儘早與太尉解說，姝亭方有一線機會。

於是又開口道：“那尉遲德賢木訥本分，腦中一筋，自從他哥哥提親被拒後，居然借機與姝亭見了面。沒想到姝亭真正喜歡的就是這樣豪壯男兒，兩人一來二去便有了意。來漠北途中，姝亭哭得昏倒數次，我才得知此事。我聽姝亭所言，看來那尉遲德賢倒是真心待，你便……允了他們吧。”

堯暮野臉上面皮繃，眼瞇起：“姝亭跟你說的？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死丫頭！難道那白家小子的事還不教？怎麼又招惹了這麼個不樣子的？何時改了口味喜歡啞了？”

驚聞此事，若是照他往日脾氣，早就起去罵姝亭一通，再找人把尉遲德賢那小子從京城一路囚車押解到眼前，狠揍一通出氣。

不過怕驚擾了玉珠，讓夾在中間為難，倒是努力按了幾許脾氣，只冷冷道：“此事休提，我絕不允許。上次那白家七的事，便是自作主張，瞞著家人，現在堯白兩家的婚變還沒徹底從京城貴婦的裡消退，又看中了另一個，還勾搭上了一二。這還是清白世家小姐的做派嗎？”

玉珠歎了口氣，道：“我雖來京城未久，卻也知泰半的世家小姐就是如此行事的。”口中還有句：否則你昔日豔名滿京城時又是勾搭得誰，卻是留下未說。

只是看堯暮野態度這般堅決，玉珠倒是死了懷規勸他允許了二人婚的心思。

先默默的收了腳，免得他一會激憤之下折斷了自己的腳趾。然後慢慢道：“有件事，要與你說，若是說完後你犯渾，我便離開北域，回西北去。”

堯暮野斜眼看著：“真是回了娘家的地盤了？知道你在這裡收了幾許店鋪，怎麼這是有了底氣了，竟不恐嚇你的丈夫，說吧，什麼事？”

歎了一口氣，玉珠聲道：“恭喜，你就要當舅舅了！”

堯暮野方才用一把玉如意給玉珠按著足底，在聽了玉珠之言後，瞇眼半晌，下一刻隻聽哢吧一聲，玉如意□□脆折了兩半。然後便是長一邁，直接下了床，人便要往屋外沖。玉珠本來不及拽他，只能揚聲高喝：“你若出去，便是兩四命。”

堯暮野收回了要踹房門的腳，只扭回頭，冷聲問：“你知這事多久了？”玉珠倒回床上，扶著額頭無力地說道：“沒有比你早幾天，到了漠北後對我講的。這麼小的姑娘，初遇這事本就慌了心神，你這不管不顧地沖過去辱喝罵，豈不是要把往絕路上？可別一時痛快了你的，卻釀難以彌補的後果。”

堯暮野原地繞著圈子，越走越快，腦子裡卻是將這些七七八八都梳理了一遍，說道：“我妹妹才不會看上尉遲家那等蠻漢。好，我不問，你去給我問清楚，是不是尉遲德賢那小子憑著一的蠻力迫了我妹妹的清白？”

玉珠著頭說道：“先前，你尉遲德賢陪妹妹遊船時，姝亭那雀躍模樣，哪裡看出半點的強迫？兩人從行宮回來分別時，姝亭不也是纏著尉遲小將軍說了半天話嗎？我看尉遲小將軍也不甚搭理姝亭，你現在與其擔心尉遲迫了妹妹，莫不如擔心尉遲小將軍是否吃幹抹淨後便不認帳，無意娶了姝亭。”

雖然玉珠說的只是假設，可是堯暮野已經被這話氣得要炸破房頂了。“反了他了，居然還敢不認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點配得上我妹妹？”

玉珠這時只按著小腹，微微地哼了兩聲。堯暮野顧不得再生氣，走過去，皺著眉道：“怎麼了？”

玉珠說道：“你剛才太過大聲，震得我心脈不暢，腹部有些不舒服。”堯暮野一聽立刻收了聲音，抱著低聲問要不要找郎中。如今自己也是算準了懷揣著免死金牌，是以適時打斷了堯暮野的怒氣。只讓他抱著自己靜躺了半刻後，這才慢聲細語地勸他這個二哥可憐可憐那離了母親的妹妹，一時間倒是將堯暮野的怒氣住了，至不會貿然地找姝亭問罪。

堯暮野最終決定明日一早便修書給尉遲老將軍，讓他那個啞悶弟弟早早滾到漠北收拾這爛攤子。

此時，在京城皇宮中，皇上已經閱覽了堯暮野呈上的私奏摺。

自以為養氣功夫已經修得爐火純青的皇上，反復看了三遍那氣焰囂張的奏摺後，氣得將龍案上的硯臺摔在了地上。

雖然他有限制堯暮野權勢的意圖，可是這堯家二郎竟是這般無無義，恬不知恥，竟然在京城風平浪靜，毫無徵兆之時攜著妻子妹妹出逃，還把自己的妃帶走，真是大逆不道之至，居然還有臉讓自己給他封王。

那一刻，向來儒雅的皇上破口大駡，只想立刻下旨先抄了堯家，再發兵將那臣賊子押解回來。可就在這時，他的眼睛瞟向了一旁桌案上放著的托盤，上面放著他還未吃的晚膳，只是一碗香蔥粥，與之搭配的卻不是他這幾日一直在吃的拌蘿蔔乾，而是一碟子蝦皮拌豆腐。

皇上冷凝著目，喚來屋外侍候的太監，問道：“為何今日晚膳不是蘿蔔乾？”

太監小心翼翼地回道:“稟皇上，淑慧夫人晾曬的蘿蔔乾昨日便已經吃完了。”

皇帝的目微微收，著那託盤的眼神仿若兩把冷劍狠狠地直了過去，靜默了好一會才說道：“出去吧！”

待第二日早朝，皇上端坐在金鑾大殿的龍椅之上，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和。大臣們也早聽聞太尉大人居然悶聲不響地去了北域的事。久在仕途宦海中浸染的老油條們俱是有眼力見的，蒜皮的事自然不敢稟報，重大的事此時卻也不宜煩勞聖上，是以早朝甚是輕鬆。

最後，聖上頒下一道聖旨，封堯暮野為漠北王。同時，擢升堯氏一族堯正堂為戶部右侍郎，以示皇家對堯氏一族的恩寵。

這些時日，堯正堂過得甚是愜意，頗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之。自從叔父堯太師辭世，堯夫人那一支執掌堯家後，他便從堯家的嫡家大淪落到旁支小戶，以往府門前排著長隊拜見他的盛況再也不在，每月嫡家發下來的例錢更是得可憐。

自己當時只知遊玩嬉樂，不喜做事，只讓叔父給了個小吏，每月的俸祿甚，只能計算著度日，再無昔日大的闊綽。每次醉酒之後，想到昔日盛景和現下的困窘，他都要將堯暮野罵上半日。

可現在，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幾日前，白家大突然派人請他詳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