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虹是長房嫡，上茜、上燕是二房嫡，三人是堂姐妹，就好比諸葛汐、諸葛玲和諸葛姝的關系。這麼說，上虹既是的二嬸，也是的姨母了。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對著上虹恭敬地行了一禮：“二嬸。”

余瞟了一眼面發白的甄氏，從今往后府里便都知道只是一個平妻了吧，這稱謂上……

“快別多禮，過來讓我看看！”上虹端麗地笑著，帶著一種歲月沉積的厚重，氣質之典雅，絕對甄氏之流可比。水玲瓏乖乖地走到邊，又地喚了一聲，“二嬸。”

上虹拉過水玲瓏若無骨的手，概地笑嘆：“我記得小鈺剛離開喀什慶的時候才四歲，整天追在我后邊兒跑，轉眼都娶妻生子了，歲月不饒人啦，我們都老了！”

老太君故作嗔怒：“你老了，我豈不骨灰了？”

上虹微訕，笑出了聲：“怪我不會說話！娘您別生氣！我這不是看見玲瓏了有而發嗎？屋子里除了王妃，誰又熬得過老天爺的刀子？”指了指眼角，“瞧我這兒都有細紋了。”

老太君作勢看了看，哼道：“哪有？”

卻忽然將目投向冷幽茹，“也就你和多年前一樣，沒什麼變化。”想起多年前的事，老太君的眸暗淡了幾分！

冷幽茹淡淡地牽了牽角：“老天爺在外面的刀子算什麼？多撲點兒便沒事了。”

老太君的目微微一，就想起冷幽茹絕育的事實，心頭一：“我瞧你又瘦了不，該吃時還是得吃一些的。”

冷幽茹笑而不語。

上虹卻出了詫異的神：“王妃改吃素了嗎？什麼時候的事兒？”

離開喀什慶之前，冷幽茹的確沒這習慣。

冷幽茹的長睫了，仿佛漫不經心道：“哦，琰兒去世后我就不怎麼吃葷了，現在會吃的。”

上虹笑了笑，沒再接話。

水玲瓏就注意到冷幽茹和上虹之間好像……有詭異的暗涌，冷幽茹講話從不夾槍帶炮，也不在意旁人對的態度，但剛剛，和諸葛弘生生過了好幾招。

思量間，上虹再次看向被晾了一會兒的水玲瓏，說道：“哥兒和姐兒呢？”

水玲瓏恭順地笑道：“睡了，還沒醒呢，醒了母會抱來。”

上虹的眼睛一亮：“像你多些，還是像小鈺多些？”

水玲瓏答道：“像他。”

上虹的眼眶微，出一抹欣的笑：“那一定也很像茜兒了。”

老太君用帕子了眼角的淚水，看著水玲瓏笑道：“出閣之前，你娘和你二嬸關系最好。”和上燕打小就是不對盤的，哪怕二人是雙生胎。

水玲瓏眉梢微挑，和煦地笑了。

上虹就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一個豎著的長方形錦盒遞到水玲瓏手中：“是我親手釀的葡萄酒，睡前喝一杯能容，你和小慧一人一瓶。”

水玲瓏笑著接過：“多謝二嬸。”

“都是自己人！”上虹拍了拍水玲瓏的手，和藹地說完，這才仿佛注意到甄氏一直站著，“哦，妹妹怎麼不坐呢？站著多累人。”

甄氏角一，你不我坐，我哪兒敢坐？

斂起心底的不悅，甄氏出一個親和的笑：“謝謝姐姐了。”

上虹敷衍一笑，轉而對水玲瓏溫聲道：“之前聽銘兒說起你喜歡吃辣，你外祖母特地釀了一壇子辣醬，讓我稍給你。”

外祖母？和諸葛鈺的外祖母不是冷老夫人麼？

很快，水玲瓏反應過來，上虹指的是上茜的母親。當著冷幽茹的面講這種話，真是扇了冷幽茹一耳。

水玲瓏并不會因為上虹待格外親厚就認為上虹是只柿子，瞧著素日里眼高于頂的甄氏在上虹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便知上虹拿妾室的手段非常厲害了。是拿，不是打，因為據喬慧，諸葛流風治家嚴明，宅不許出現妻妾嫡庶之爭，否則一律按族規置。妾室庶子，冷眼冷遇不了，卻不曾遭遇過任何迫害。比起容不得姨娘的秦芳儀，和隨便拉昭云墊背的冷幽茹，上虹的風評好上許多。

喬慧看著水玲瓏和上虹親無間、談笑風生的樣子，心恍惚，那是的正經婆婆，玲瓏是王妃的正經兒媳，卻不知為何，更覺得玲瓏和上虹更似一對相多年、默契有加的婆媳。

上虹看向一旁忙碌的萍兒，笑道：“萍兒這兩年出落得越發標志了，十七歲有了吧？該議親了。”

萍兒的臉一紅：“二夫人可別打趣奴婢！奴婢將來要梳頭做媽媽，伺候老太君一輩子的！”

老太君心中容，卻嗔道：“說什麼胡話？哪有年紀輕輕就想著梳頭做媽媽的？還伺候我一輩子呢！我能有幾年活頭？”

萍兒一聽這話便了眼眶，連盤子都差點兒端不穩了：“老太君您是福壽雙全之人，切莫講那些寒心的話！奴婢聽了難！您對奴婢而言猶如再生父母，奴婢不孝敬您孝敬誰？”

丫鬟嫁人，出路只有兩條：與人為妾，或許下人、平民做妻，而即便做妻，也不一定能上疼惜自己的。在喀什慶，有不好姐妹相繼嫁了人，含辛茹苦過日子的大半，風瀟灑的沒有，還有一小部分則過得豬狗不如。

把丫鬟和人不當人的社會，能上老太君這種主子簡直是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不傻，不愿舍棄來之不易的安穩，反正是跳火坑，便晚些跳罷！

老太君笑意更甚。

上虹也就客套地問問，不是真得萍兒出嫁。

水玲瓏看了看萍兒，不知想到什麼，挑了挑眉。

萍兒奉上四水果：梨子、葡萄、西瓜和水桃。

老太君喜甜，拿一塊西瓜。

冷幽茹瞟了一眼擺放得不甚整齊的水果和不大相配的果盤，柳眉一蹙，坐立難安，隨手拿了一顆葡萄，卻本沒有胃口。

水玲瓏一瞧冷幽茹雷達似的目在果盤上掃來掃去就猜到的強迫癥又犯了，搖了搖頭，水玲瓏也拿了一顆葡萄。

上虹方才喝多了茶水，肚腹略撐，便沒吃，倒是選了一片水桃給喬慧：“對皮好的。”

喬慧愣了愣，很討厭吃桃子……

“多謝母親。”著頭皮接過，喬慧味同嚼蠟地吃了起來。

上虹轉而拿了一塊梨子遞到甄氏面前：“我記得妹妹喜歡吃梨的。”

甄氏的角又是一，那是離開喀什慶之前的口味！笑著拿在手里，甄氏笑靨如花：“姐姐記真好。”

“我這人就是太熱心了些，你們別見怪。”上虹看著水玲瓏和喬慧溫和地說道。

水玲瓏和喬慧紛紛搖頭，表示無妨。

吃完水果，幾人又說說笑笑了一陣，突然，外面傳來一聲凄厲的尖，接著便是一陣嘈雜的喧嘩，上虹的臉遽然一變，提起裾就朝外奔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須臾，也跟著追了出去。

“你放開我！你這個野人！快放開我！啊——”

外院的秋千架旁，皓哥兒正騎在一名六歲的、比他足足高出一個腦袋的小男孩兒上，雙手死死掐住他脖子，剛剛那聲凄厲的慘便是從小男孩兒里發出來的。卻是皓哥兒咬爛了他耳朵，正汩汩冒著鮮。

“嗚嗚……你這個瘋子……你……”

皓哥兒死死掐住他，清亮的眸子里暗黑一片，仿佛暗夜張開了大口，要一舉吞沒眼前的獵。

小男孩兒被這種野一般兇悍的目嚇到了，拼命流著淚，卻不敢再罵一個字。

當眾人隨著上虹一起奔到現場時就看到皓哥兒滿是，小男孩兒頭部一側滿是鮮，就好像皓哥兒生生要吃了他，不，是正在吃他！

上虹然變，三步并作兩步行至二人跟前，掀開皓哥兒便抱起了地上滿耳鮮的小男孩兒，惶惶然道：“緒你沒事吧？緒，你應我一聲！是不是很疼？”

看向聽到靜圍過來的丫鬟，厲聲道：“站著干嘛？還不快請大夫？”

丫鬟們你看我、我看你，完全驚呆了，一時沒做出反應，流珠上前一步：“夫人您別急，先帶小公子回屋歇息，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被流珠稱作“小公子”的是上虹和諸葛流風的子諸葛緒，緒今年六歲，長得白白凈凈，高大結實，沒想到會被小他一個型號的皓哥兒打得無法彈。

皓哥兒被上虹推到一邊，差點兒摔在地上，卻被及時跑來的冷幽茹堪堪抱了懷里。

水玲瓏從沒見過冷幽茹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的樣子，當上虹沖向皓哥兒時，的臉瞬間蒼白，連發簪都跑掉了。

冷幽茹拿出帕子了皓哥兒的滿污，目從擔憂一點一點變得嚴厲，似是在問他為何這麼做，皓哥兒卻垂下眸子，僵的小胳膊抱了腰肢。

丫鬟們清理了現場，又將緒送了老太君的臥房。

胡大夫背著醫藥箱慌忙趕來，給緒清洗完傷口并涂了藥，整個過程，緒哭得驚天地，直惹得老太君也跟著一旁垂淚。

上虹坐在緒旁邊，握著緒滿是冷汗的小手，急切地問向大夫：“我兒子怎麼樣了？”

“嗚嗚……娘……我疼……”緒躺在床上，聲淚俱下。

胡大夫掃了一眼容淡淡的冷幽茹，眼神微閃道：“回二夫人的話，小公子的傷勢控制得很及時，沒有大礙。”

沒大礙才怪了，皓哥兒差點兒把他整只耳朵咬下來，而今正值夏季，紅腫發炎是遲早的，當然，他有把握控制他的傷。

上虹就松了口氣！

胡大夫留了一瓶孩子專用的傷藥，又開了些消炎止痛的草藥，這才背著醫藥箱離開。

傷控制住了，接下來該興師問罪了。

上虹看了一眼依偎在冷幽茹邊的皓哥兒，皺了皺眉頭，隨即語氣溫和地道：“是皓哥兒吧？你剛剛為什麼要和緒鬧矛盾？是不是緒欺負你了？”

緒聞言小臉登時一皺，氣呼呼地道：“我才沒有欺負他！是他像個野人一樣的就搶我東西！我不給，他就打我！咬我！”

太激的緣故，扯到了傷口，緒又是一聲痛呼，淚水掉了下來。

上虹將他抱懷中，輕吹著他涂了紫藥水的傷口，心疼地道：“好了好了你別激，待會兒又流。你是長輩，得讓著小侄兒，知道嗎？”

“就比我小一歲！我憑什麼讓著他？這麼無禮的人，我才不要和他玩！”緒憤憤不平地駁斥道。

諸葛流風雖說是老太君的庶子，但姨娘早逝，他自養在老太君膝下，母子二人極好，他的子們老太君也是發自心疼惜的，譬如諸葛姝，又譬如眼前的緒。

老太君輕拍著緒的小兒：“皓哥兒搶你什麼了？”

緒就嗚嗚咽咽道：“搶我的玉佩！是我娘送給我的生辰禮，我打算轉贈給祖母的！他看著好，便要來搶，我當然不給了！玉佩是我娘送的，他想要也他娘送啊！干嘛搶我的？”

冷幽茹的長睫一，素手握了拳頭。

皓哥兒站在冷幽茹邊，看著緒在他娘懷里哭，眸子里閃過一復雜。

水玲瓏眨了眨眼，孩子們磕磕難免，便是溫和知禮的智哥兒也和皓哥兒干過不架，毋庸置疑，皓哥兒永遠都是勝利的一方，溫室里養出來的花朵和皓哥兒這種風險中歷練出來的頑石不在一個戰斗級別。

可把人咬到流，還死死掐住對方脖子仿佛要置對方于死地的狀況還是頭一回出現在皓哥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