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德福家的邁著小碎步追隨皓哥兒往穿堂方向去了。
上茜和的目落在了弘哥兒嘟嘟的臉蛋上,順著他臉蛋又向了水玲瓏的皓腕,眸了,笑道:“你親自帶哥兒和姐兒,平日里的穿著打扮得注意些,耳環、鐲子之類的還是戴為妙,免得掛傷或弄疼了他們。”
耳環早沒戴了,發釵和簪子也,就是怕不小心掉下來砸到孩子,唯一留著的是諸葛鈺送的鐲子,諸葛鈺不準取下。水玲瓏拍了拍懷里的哥兒,輕輕笑道:“我會注意的。”沒說取不取下來!
上茜端起茶杯送至邊,垂眸喝了起來。
西次間,小夏和小秋雁一大一小坐在床頭,合力分著線。
有娘親作陪,小秋雁樂呵,興致地唱了首謠:“……娘,我唱得好不好聽?”
小夏繞了繞手里的線團,滿是慈地道:“好聽,比娘唱的好聽!”
小秋雁聞言非但沒有半分歡喜,反而幽幽地嘆了口氣:“可我覺得沒有爹爹唱的好聽。”
這是思念父親了。
小夏心疼地放下線團,將兒摟懷中:“你再等等,小公子和小小姐快滿月了,娘看看能不能向世子妃求個恩典回家一趟,給家里送點錢也順便看看爹爹和弟弟。”
小秋雁暗淡的眼底彩重聚,抬頭向娘親,充滿希冀地道:“真的嗎?娘親你沒騙我?我真的可以見到爹爹和弟弟了嗎?”
“呃……是……是的吧……”面對兒如此希冀的眼神,小夏發現自己本說不出任何打擊的話,只能著頭皮口頭上順了的意。
這大抵是天下父母的通病,總是無意中便忽悠了孩子,許是存了孩子忘大的僥幸心理,許是撒謊比剖開真相更容易。
小秋雁跪到床沿上,抱著小夏親了一口,脆生生地道:“娘親你真厲害!”
能賺錢,能照顧,還能與世子妃替要求回家看爹爹,誰都沒娘親厲害!
小夏了把冷汗,真后悔一時口快許了兒承諾,要是兌現不了兒會失的吧?不過瞧兒沒心沒肺的樣子,應當過兩天就不記得了。
小夏悄然做了個深呼吸,繼續拿起線團,目不經意地一掃,瞥見了立在門邊的皓哥兒,小夏差點兒嚇得魂飛魄散!這人是鬼還是妖?怎麼好似憑空長出來一般?連一點兒腳步聲也沒聽見!
小夏忙拉著小秋雁跪在了地上,惶惶然道:“表公子!”
上回的事兒小夏心有余悸,表公子是王爺亡的兒子,在王爺心里得占多大的分量啊?聽說王爺每天都會出一個時辰親自教導他,府里的老人說啊,從前王爺對世子爺和大姑都沒這麼好過呢!
表公子吼一吼,王府都得抖三抖!
今兒表公子,是不是……是不是……來找們算賬的了?
小夏越想越怕,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將小秋雁得生疼也渾然不察。
小秋雁對這名踹了一腳的表公子實在沒什麼好,除了長得漂亮,真不明白他還有什麼優點?不過是出好,誰都結他而已,真要放到娃娃堆里,他鐵定是被群毆的對象!
小秋雁撇了撇,心不甘不愿地出一副戰戰兢兢的口吻:“奴婢見過表公子。”
皓哥兒犀利的目一直落在小夏掐著小秋雁胳膊的手上,一照,令他看起來像頭發現了獵的小豹子,蟄伏、匿,逮準時機,致命一擊!
屋子里的空氣仿佛一寸寸凝固了一般,小夏漸漸呼不過氣來:“表……表公子息怒……奴婢……奴婢的兒不是故意惹您不悅的……您要是沒消氣……奴婢給您打……”
小秋雁大:“娘!一人做事一人當!他要打就打我好了!”
言罷,氣呼呼地站起來,走到皓哥兒跟前,初生牛犢不怕虎地嚷道:“除了腦袋和肚子不能打,別的地方你隨便吧!不過,我會哭!你不許不準我哭!”
小夏嚇得半死,這是負荊請罪嗎?怎麼聽起來比主人還囂張?到底生了個什麼樣的兒?老天爺,你快點兒救命啊!
皓哥兒臉上的表變來變去,冷沉、微喜、驚訝、失落……像萬花筒似的,每看一次都有所不同。
小夏漸漸力不能支,快要攤在地上,這時,皓哥兒將手里的紅豆椰糕和紫薯蛋撻往小秋雁懷里一塞,隨即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德福家的跑斷了才堪堪追上,誰料沒說上一句話呢,小主子又調頭往回跑了!、、造的什麼孽,怎麼跟了這麼一個小魔王?
……
姐兒曬夠了太,水玲瓏和上茜便帶著一雙寶貝回了房間,姐兒和哥兒并排睡在嬰兒床上,都進了夢鄉。
上茜了姐兒的小胳膊,好像只比手指一點,渾的汗都恨不得豎了起來,忍住驚悚,心平氣和道:“待姐兒很辛苦吧?我聽說姐兒總吐,晚上也哭鬧。”
姐兒的睡眠不如哥兒踏實,夜間常醒,醒了便要吃,水玲瓏的確沒睡過一個好覺。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爾后,笑意淺淺道:“就洗三那晚吐得厲害,平時還好,晚上偶爾哭一、兩回,吃點就又睡,帶也不算辛苦。”
上茜看著水玲瓏略顯蒼白的臉,出關切的神來:“又是哥兒又是姐兒,我真怕你子吃不消。”
水玲瓏剛想說“我扛得住”,上茜再次開了口,而水玲瓏發現下一句才是重點。
“要知道咱們做人的,先是人妻,再是人母,姐兒與你們同房而眠,晚上哭的話,會不會吵到小鈺?”
水玲瓏一聽這話心里不大高興了,什麼“晚上哭的話,會不會吵到小鈺”?諸葛鈺是爹,不吵他吵誰?難道兒乖巧可的時候諸葛鈺可以來父天倫,兒嚎哭鬧騰的時候他就不用盡父親的義務了?
沒這種道理!
水玲瓏斂了斂心底的不悅,出一個云淡風輕的口吻:“過段時間姐兒就會好的。”
“過段時間又是多久?”上茜看向水玲瓏,仿佛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你在家閑著,累了便能歇息,小鈺白日里要上朝、要理公務,他困了累了怎麼辦?”
在看來,作為一名合格的母親,在對待兒子與兒媳時肯定是不可能一樣的,兒媳再好也不是母親肚子里爬出來的,怎能與兒子同日而語?所以,覺得自己質疑得很對!
在外屋做繡活兒的鐘媽媽聽了這話,針都扎進了指里!夫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知不知道兩斤六兩的早產兒有多難養活?又知不知道自從姐兒出世,自己兒媳便沒睡過一次超過兩時辰的安穩覺?還知不知道為了不吵到兒子,姐兒一哭不論多困好兒媳都抱著姐兒走到偏房理狀況?怎麼能講出這種誅心的話?
大小姐在家閑著?也不看看墨荷院外加紫藤院,里里外外,都是誰在持?白天哥兒又都是誰在教導?幫忙了嗎?沒幫忙,憑什麼講這起子風涼話?
鐘媽媽就像自己兒在婆家了氣似的,心疼得落下淚來。
水玲瓏不知道外邊兒的鐘媽媽哭了淚人,沒那麼脆弱,照料孩子的辛苦甘之如飴。想起前世在平南王府的刁難,也想起老夫人和秦芳儀的微妙關系,不難明白上茜的初衷,只是明白歸明白,不代表就得欣然接。不是不心疼諸葛鈺,可上茜這麼一質疑,再心疼也不心疼了,最心疼姐兒,那麼瘦瘦小小,哭幾聲還被嫌棄,認為吵到了自己爹爹。
水玲瓏眨了眨眼,語氣如常道:“我勸相公回墨荷院歇息,相公不回,我也沒辦法,夫為妻綱,我一直謹記自己的本分,不曾有半分逾越。”
上茜發現水玲瓏察覺到所要表達的意思了,便不再繼續揪住水玲瓏不放,目的達到就好,沒必要真為了諸葛鈺被不被姐兒吵醒的問題而與水玲瓏翻臉,或者,和諸葛鈺翻臉。
上茜帶著皓哥兒離開后,白拉了拉白梅的手,躲在轉角問:“你看出來了沒呀?王爺到底更在意夫人還是更在意王妃?”
白梅蹙了蹙眉,面難:“上回王爺重重地罰了二夫人,一部分原因是二夫人穿了有佛教標志的裳,另一部分原因應該是惱火二夫人污蔑過王妃,所以,王爺是喜歡王妃的,毋庸置疑。可……”
“可什麼呀?”白急切地問。
白梅徐徐一嘆:“可王妃沒有子嗣,這是最大的問題,不管夫人將來做什麼出格的事,但凡看來世子爺和小公子的份兒上,王爺都會對夫人忍讓三分,王妃想有勝算,必須先懷個孩子啊……”
諸葛流云理完手頭的事,按例回往清雅院探皓哥兒,這段時間皓哥兒與智哥兒一同學習,智哥兒進步神速,已能背誦一整段《三字經》,也能握筆寫自己的名字,皓哥兒不行了,背他是不肯的,寫他是不愿的,天坐在書房,也不知他到底聽沒聽進去夫子的授課。
時下日落西山,東面灰藍,西邊一抹斜燦燦,映得半邊天際楓葉一般、霓裳一般,橙紅鮮亮。
皓哥兒蹲在梨樹下,荷塘邊,用枝椏寫寫畫畫著什麼,神分外認真,鼻尖掛著晶瑩的汗水,快要滴下來,他渾然不察。
諸葛流云輕手輕腳地走到他邊,掏出帕子了他鼻尖汗水,皓哥兒嚇得一愣,看也沒看來人便站起,用腳踩了一地灰塵。
但諸葛流云的眼力何等之好?他早在垂花門便看清他畫的圖案了,是一名大烏馱著小烏在海里暢游,難得他小小年紀又不曾學畫,就能畫得有模有樣。可諸葛流云最在意的還是那幅畫的涵,自喪母,三歲喪父,又隨著外婆顛沛流離一整年,他其實很一種安定和溫暖吧,所以畫了那樣的畫。
皓哥兒低頭,不看諸葛流云,就用腳在塵土上刮來刮去。
諸葛流云蹲下,憐地笑道:“想不想騎大馬?”
皓哥兒抬頭,微愣地看向了他。
諸葛流云跪下,雙手撐地,沖他鼓勵一笑:“上來,外公馱著你云游四海!”
皓哥兒先是一怔,爾后眼底遽然閃過一道極亮的,怯生生地朝諸葛流云邁了一步,又忽而退回原地。
諸葛流云騰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背,睜大眼笑道:“來!上來!很好玩兒的!在外公的背上看世界,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不信的話,你試試看!”
皓哥兒的舌尖了角,緩緩地、緩緩地走向了諸葛流云,并探出小小的手上了諸葛流云寬厚的脊背,像著一片種了夢想的土壤,眼底閃起貪婪的。
然,不知了什麼刺激,他突然回手,接連倒退好幾步,隨即不聲不響地跑掉了!
諸葛流云就是一嘆,這孩子!
早膳陪老太君用,午膳陪冷幽茹,晚膳陪皓哥兒和上茜,這是諸葛流云而今的日程。上茜之所以挑了晚膳,就是希諸葛流云能用完膳后順便留下來,但與以往任何一次一樣,諸葛流云放下筷子,親自給皓哥兒朗誦了幾遍夫子教的《三字經》,又講了一則寓言故事,便要離去。
上茜笑著道:“今晚你也別走了,就陪皓哥兒住一晚,明天夫子放假,我們帶皓哥兒去外面玩玩吧!總悶在府里,皓哥兒也長不了太多的見識。”怕諸葛流云拒絕,又趕問向皓哥兒,“皓哥兒你想不想出去玩?想不想吃糖葫蘆還有李記的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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