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蘭軒,尚書府以北的僻靜院落,種植了大量多新奇花卉,偶爾有人前來摘花,是以,無人居住也打掃得干凈雅致。此時月正圓,風正高,吹起花香陣陣、繾綣縈繞。
然,老夫人沒有賞花的心,廊下燭火亮,照得臉上的老年斑清晰可見,那雙布滿皺紋的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屋子里穢不堪的痕跡,順帶著發出懾人的兇,是的,如果可以,真想一掌拍死里邊的人!
屋子里,飄著濃烈的酒氣,水玲語滿臉淚水,可憐兮兮地蜷在墻角,用被子蓋住衫凌的子,白花花的在外邊,依稀可見斑駁的痕。
在旁,是醉得不省人事、連上都沒、子只褪至腳踝的秦之瀟。
說明,他“辦事”辦得特急,或許還帶了十足的強迫質。
“這到底怎麼回事?水玲語你給我說清楚!”老夫人然大怒,在掌家期間出了這等事,無異于狠狠地扇了一耳,打得面無存。尤其,做出這種腌臜事的一個是孫兒,一個是親家的孫子,他們是打算活活氣死嗎?
馮姨娘得了消息,立馬撇下水玲清朝這邊趕來,進門時正好聽見老夫人的雷霆一喝,馮姨娘嚇得差點從臺階上摔了下去,穩住心神,進屋給老夫人行了一禮:“婢子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萬福。”
老夫人橫眉冷對:“萬福?你存心跑來氣我的是不是?生出這種兒給我添堵,不得我死了算了?!”
“婢子不敢!”馮姨娘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還不給把服穿好!”
話音一落,馮姨娘的丫鬟阿蓉便走過去,三、兩下給水玲語穿戴整齊,二人換了一個眼神,水玲語的長睫了,沒有說話。
“小畜生!你也跪下!”老夫人指向水玲語,水玲語依言跪好,老夫人怒不可遏道,“你怎麼跟秦之瀟混到一塊兒了,啊?在府里勾人,你的臉皮可真厚!”
水玲語紅腫的眼眸里再次溢出不淚水:“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過來摘些花打算回去教五妹做胭脂的,我經常來這兒摘花,從沒出現過任何問題,祖母您可以問問負責灑掃這一片區域的媽媽和丫鬟,們都知道我這兒的花!”
老夫人看向王媽媽,王媽媽點頭,事實上,發現狀況后第一時間便盤問了附近的灑掃丫鬟,水玲語的確經常出燕蘭軒。
水玲語哭得梨花帶雨:“我像往常那樣摘了花準備離開,卻突然子一輕,被表哥……給抱進了屋……嗚嗚……表哥喝多了,眼神兒都是渾濁的,我拼命地告訴我是水玲語,求他不要這樣對我!但……但我說什麼表哥都仿佛聽不到似的……祖母,我真的……我真的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沒了貞潔的子只能給人做妾,我是尚書府的千金,姑姑是皇妃,姐姐們一個是未來的太子妃,一個是未來的世子妃,我還不至于這般糟踐自己去迷一個庶子,爾后兒地給他做妾呀,祖母——請祖母明鑒!”
的確,尚書府門庭之貴,別說一個庶子,哪怕皇子要求娶水府千金做妾,和水航歌也得考慮考慮。上次在郭府出了什麼事或多或也知道一些,要說秦之瀟對水玲語沒非分之想,難以相信。之前水航歌撞見他們獨一室,秦之瀟一口咬定是路過,哼!分明只想玩弄水玲語,兒沒打算給水玲語名分!水玲語是庶又如何?庶也是尚書府的千金!也是黃花大閨!豈容他秦之瀟一次又一次玩?老夫人掩了掩鼻子,不想被濃郁的酒氣給熏暈頭腦:“來人啦!把老爺過來!”
“是!”翡翠提起裾,往外院的書房走去。
水玲語心頭一喜,生米總算煮飯了,這一次,秦之瀟愿不愿意都得娶!水玲語了尚且平坦的肚子,淡淡一笑,因為很快就有一個雷打不的證據了!
大約小半刻鐘,翡翠折了回來,面難看到了極點,老夫人花白的眉一擰:“怎麼這麼快就回了?老爺不在府里?”
翡翠神凝重地湊近老夫人,把在半路上到杜媽媽的事兒說了一遍,老夫人的太突突一跳,眼珠子差點兒瞪了出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倒要看看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敏玉的院子里鬧事!把老爺一并去!”老夫人的口像綿延的海浪,一陣陣起伏,呼吸如波濤,洶涌著毀天滅地的怒火!若說水玲語的事只是傷了的面,心有不忿,那麼,給水敏玉抹黑無異于在心口狠狠地了一刀!
水玲語懵了,老夫人……就這麼走了?父親也不來?那麼豈不是白演了一場戲?在老夫人轉之際,壯著膽子高聲道:“恭送祖母!”
老夫人的腳步一頓,這才想起眼下還有一樁事兒沒了,深吸幾口氣,道:“讓大小姐親自把表爺送回丞相府!順便告訴丞相府他們的好兒子都做了什麼!”這種齷齪事本不讓一未出閣的子摻和,故而王媽媽才不好意思當著水玲瓏的面道出真相,過來之前也直接讓水玲瓏回了玲香院。現在分乏,水航歌和水敏玉都必須留下,秦芳儀信不過,水玲溪難當大任,水敏輝又不在府里,唯有水玲瓏了。不知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越發篤定了派水玲瓏去的決心。
水航歌和老夫人幾乎是同時趕到水敏玉院子的,在門口,水航歌發現老夫人氣得面發白,忙替了王媽媽的位置,親手攙扶老夫人:“兒子扶您,您千萬消消火,別傷了子,兒子會心疼的。”
老夫人冷冷一哼,甩開他的手:“你到底是心疼我這孤老婆子,還是怕我死了你得卸職丁憂?”
水航歌的腦殼兒里嗡嗡一響,神大駭,厚著臉皮又扶住了老夫人的手臂:“娘啊,您真冤枉兒子了,兒子是您生的,也是您一口一口大的,兒子怎麼不心疼您了?”
老夫人又是一哼,不理他,也……沒甩開他的手。
水航歌長吁一口氣,人上了年紀就得哄,他真后悔當初沒好生哄孩子積累經驗,弄得如今也不知該怎麼哄老夫人開心。
老夫人和水航歌在杜媽媽的帶領下過月亮門,穿過堂屋,繞過回廊,在西廂的次間見到了滋事者,共計三名,皆冠不整,有上、沒下,全都發髻蓬遮了半邊臉,加上他們被揍得面目全非,因此,老夫人和水航歌第一眼看去并沒認出他們是誰,只知道其中兩名材纖瘦的穿著灰道袍,似乎……是楊大仙的道。
杜媽媽指了指了一名暗黃的健碩男子:“你把剛才的況認真說給老夫人和老爺聽,不許添油加醋,也不許有所瞞,明白嗎?”
男子,不,郭焱出一副惶恐不安的神態,給老夫人和水航歌行了禮,大著嗓門兒道:“是這樣的,老夫人,老爺!奴才隨仙進來捉妖,仙說里邊兒妖氣橫行,奴才就一腳踢了門,捉妖如救火,奴才當時也沒顧那麼多,誰料,奴才一進屋就看見這三人在做那……不干不凈的事!”
不干不凈的事?三個男人?一起?怎麼弄?水航歌走了神,詫異得一個字也蹦不出!
郭焱指向瘦弱一些的二人,一臉懵懂的表,“如數家珍”地說道:“他是下面那個,他是中間那個,他,是上面那個!”
水航歌和老夫人犀利的眸順著郭焱的手勢依次掃過去,當看到最后一名男子時,二人不約而同地覺著此人模樣有些眼,好似在哪兒見過。
郭焱繼續道:“他謊稱自己是尚書府的大爺,奴才雖然沒見過大爺卻也知道禮部尚書的嫡子絕不會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為世所不齒的事!所以,奴才揍了他一頓!另外兩個想逃,奴才順便把他們也揍了。”
老夫人的眉心一跳!
水航歌眼神一閃,大踏步上前,探出手要開他搭在臉龐的烏發,那人卻渾一抖,朝后了,水航歌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定睛一看,一道晴天霹靂直直打來,炸得他目眩魂搖!從發到腳趾,從眼睛都丹田,他每一都快要噴出火來!
這……這被揍得連老子和都沒把他認出來的人……不是水敏玉,又、是、誰?!
老夫人一瞧水航歌幾崩潰的神態便知那種悉是從哪兒來的了,這人……真是他的孫子啊!老夫人如遭當頭一棒,整個兒陷了史無前例的冰冷,突然,老夫人不知想到了什麼,三、兩步走到另外兩名男子面前,挑開他們的頭發,仔細端詳了一番,爾后提起老兒朝二人踹了下去!
長風!
長安!
丞相府送給水敏玉的書!
老夫人看向水敏玉:“太讓我失了!太……讓我失了!”請法師做法,把這麼重要的門面工作給他,不就是希他能在府里樹立威嗎?他是嫡子,是尚書府的繼承人,有意栽培,他卻假公濟私,捅出個天大的簍子——讓書偽裝楊大仙的道混進府!那個狗屁楊大仙也該死!居然同時跟和水敏玉暗度陳倉!他通個氣,會死?!
郭焱深邃的眼眸里以流星般的速度閃過一道,爾后撲通跪地,哭喪著臉道:“老……老爺……您這樣看著他,是不是奴才打錯人了?他真的是尚書府的大爺?這……這……天啦!老爺您饒了奴才吧!奴才有眼不識泰山!奴才沒想到大爺會跟男人滾床單!奴才……”
“你起來吧,他不是大爺,我尚書府的嫡子怎麼會做出爾等傷風敗俗之事?”水航歌咬牙切齒地說完,一掌扇在了水敏玉本就高高腫起的臉上,“大逆不道!肆意妄為!”
水敏玉被打得頭暈目眩、痛不勘言,也……不敢言!他委屈著呢,明明說好了他的院子不用做法,楊大仙的道為何還是沖了進來?到底哪一環節出了差錯?
打完水敏玉,水航歌又轉頭看向郭焱,沉聲道:“府里止打架斗毆,你發現不良狀況,應第一時間稟報上級,而非自主施暴,作為奴才,你僭越了,找賬房領兩個月的月錢,離開尚書府吧。”
郭焱心中暗不好,只顧著修理水敏玉,卻忘了大宅子里的生存規矩,水航歌是怕他繼續呆下去終有一日會認出水敏玉來。想著自己府的目的,他不有些悔不當初,早知如此,他直接堵門也是一樣的!何必非得揍水敏玉一頓?
他還沒見到水玲瓏,怎麼甘心?
杜媽媽見老爺發了話,他卻仍賴著不走,生怕老爺回過神來會遷怒于,畢竟他是領進宅的。其實杜媽媽多慮了,真要一級一級問罪,牽連到的將是老夫人,老夫人治家嚴明不嚴明水航歌都不會、也不敢予以置喙。
杜媽媽扯著郭焱出了院落,準備帶他去往賬房領錢,他忽而腳步一頓,說道:“杜媽媽,錢我不要了,你去領了用吧,你讓我見大小姐一面,好不好?”
杜媽媽先想起上次郭焱在假山后瞄大小姐的景,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呵斥道:“你作死啊!還真敢對大小姐心懷不軌?去去去!大小姐是你這種下等人配得上的?”
郭焱深邃的眸子里有殺氣一閃而過!但他明白杜媽媽與水玲瓏走得近,他不能殺,他換為哀求:“杜媽媽,你誤會了。我只想給磕個頭,謝謝曾經對我的恩典。”
“你跟大小姐認識?什麼時候?不會是在莊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