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半個月前朝分外熱鬧,花朝節第二日,皇帝竟一反常態的主提起封后大事,這一消息若石破天驚,引群臣沸騰。
中宮空懸多年,有些老臣當場抹淚,還以為有生之年是再見不到皇帝重新立后了,沒想到這回皇帝主提起,實在太好了。
從前也有朝臣上奏請皇帝重新立后,但無論是薛家那樣別有目的,還是一心為朝政考慮的,皆被皇帝駁回,讓這些老臣愁眉不展,卻沒得法子。
群臣熱淚盈眶,連聲高呼皇帝英明,接著開始討論下一個重要議題:立誰為后?
皇后乃是天下楷模,人選必得德行兼備不可,大臣們挽起袖子準備轟轟烈烈諫選一個,卻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如今宮中的妃子得可憐,掌數得過來。
高位份只有德妃、方嬪,低位份的是賈答應和另一個十分不顯眼的才人,中間還有個懷有皇嗣即將臨盆的蓮人,天子的妃子竟然到如此地步,比一般大臣家中妻妾數目還,這怎麼得了。
有人想重新諫言提請采選之事,卻被人捅了捅胳膊肘,提醒道機會難得,立后比采選更重要,趁皇帝沒改變主意之前,趕把立后之事定了,等有了皇后,為皇帝充實后宮就是皇后的職責,那時再提不遲。
于是百都把焦點凝聚在立誰為后這點上。
后宮統共就這麼幾個人,百掂量來掂量去,實在沒有發揮之,人選毫無疑問,當屬德妃無疑。
徐虎老婆死的早,沒兒子,倔脾氣又不肯納妾,將來外戚造反的可能很小,而且現今宮中德妃位份最高,還占了“德”字封號,就徐虎兒了!
想通這一點,那個禮部宗親出的老頑固正了正冠,理了理袍,一馬當先出來諫言,先是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國母對朝綱、對天下的重要,再分別從品德言行各方面開始闡述國母應該由什麼樣的人擔當。
大扯了一通后,老頑固最后道:“老臣以為,徐德妃可擔當皇后之位。”
在一旁聽得直打瞌睡的武將陡然清醒,眾人齊刷刷地直直看向徐虎。
自這議題起,就有意裝睡的徐虎,聞言被嚇得打了一激靈,心中破口大罵,這該死的老匹夫,想陷害他!
他連忙聲如洪鐘地推辭:“小榕英魯莽,自小行事獷,實在不堪中宮大任,萬歲爺圣明,還請另換他人。”
徐榕英出宮尋找沈明的事,徐虎早就知道,要封他兒為后,徐氏全族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頑固面上難得有點笑容,他微笑贊許:“徐大將軍高義,只是此言差矣,德妃娘娘若明月懷,心豁達寬廣,素有名,自協理后宮以來,老臣聞后宮清明如水,乃是大德也。以老臣所見,德妃娘娘再適合不過了。”
其余支持的人紛紛出言贊同,從各個角度開始夸起德妃來,夸來夸去,意思不言而喻,德妃堪當皇后。
徐虎滿頭冷汗,眾人越是夸贊德妃,他這汗出得就越多,最后實在慌得不行,他瞪著虎目,用看仇人一樣的眼神看那些支持的人,大喝道:“你們莫要胡說,我兒本就不是當皇后的料!”
殿中一靜,徐虎這一聲大喝把滿朝文武都給驚住了,紛紛驚愕停下話頭。
而座上的皇帝卻無甚表示,此等景他早有所料,故而此刻他神從容,甚至淡然地批起奏折,好將政事盡早理完,回去陪蓮花。
徐虎將眾人喝靜后,接著出列朝前一跪,跪的結結實實:“萬歲爺,小實在不堪此大任,還請萬歲爺明察,另擇賢德之人。”說完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那些武將原本也想絞盡腦幾句,卻看徐虎反應那麼大,頓時驚疑不定,他們看得出來徐大將軍是真的不想德妃當皇后,但為什麼啊,這是好事啊。
他們看得出,不代表文臣看得出,他們以為徐虎是謙虛推辭,畢竟歷朝歷代有這種好事,都得推卻那麼幾,才顯示風骨。
經過初初驚愕后,文臣紛紛開始出言,重新勸徐虎,如今宮里就德妃最合適,沒別人了,把徐德妃夸得更甚。
徐虎當場急紅了眼,見座上的人沒發話,看不出意思來,他連忙數出徐德妃多個缺點,甚至沒有的缺點也拿出來,把這輩子對兒的貶都說了,妄想打消這些文臣的念頭,卻適得其反,反而讓這些文臣更來勁。
最后徐虎急得連聲喝停,拿出拼命的架勢往夸得最兇的老頑固那沖,一把提著老頑固的領子,把人拎起來就想打,被反應過來的武將齊齊拉住。
讓他兒做皇后,等于推他兒和徐家去死,徐虎怎能不急?
打又打不得,說又說不過,徐虎法子想盡,最后以死相,跪在地上,要是讓德妃當皇后,他一頭撞死在大殿。
老頑固怒了,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讓你徐虎的兒當皇后是便宜了你,你還敢以命相推拒,豈有此理,不信辯不贏你,于是這老頭更來勁了!
此后多日,朝會的最后一個議題都是立誰為后,以老頑固為一派的人激烈地闡述徐德妃如何如何何時,德妃要不當皇后,實在天理不容;
以徐虎為一邊的人則激烈抗辯,德妃不行,缺點一大把,不能當皇后,誰讓德妃當皇后,就是他去死。
兩邊幾乎打起來了,天天十分熱鬧。
這幫爭吵的人里卻沒有老人范公,從古至今立后都是大事,不吵一陣是不可能的,但吵得最兇的,呼聲最響的,不一定是贏到最后的人,范公十分明白這個道理。
至于徐榕英嘛,在范公看來不是不合適,而是沒那麼合適,徐榕英虎門出又從過軍,行事作風多帶軍中的影子,太過剛直強。
而作為國母的人選,不應該過分剛強,否則易與天子犯沖,為一國之母,德行之外應當以為善,最重要的是適合天子,帝后和諧天下興。
冷眼旁觀多日,范公自己心里有一人選,他覺得十分合適。
終于在這一日爭吵間歇,范公出列:“老臣以為,皇后人選位不在高,選德選賢,首先當以德賢為重;其次國母乃天下婦人表率,所選之人應是禮儀典范,舉止有度,一規一矩皆在心中;此外,人選還得是福運深厚之人,才堪當大任。”
總結到最后,范公擼著胡須慨:“由德、行、福、運兼備之人當一國之母,則帝后和諧,國朝興盛,實乃我朝之福啊,諸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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