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路途

翌日。

沈亦歡是被窗外投來的照醒的，旅館的窗簾不厚，拉攏了也擋不住什麼線。

抬手擋住眼睛，意識回歸的起初還反應不過來自己現在是在哪兒，然後偏頭就看見了陸舟。

男人眼睛還閉著，因為皺著眉，手卻抬著擋在沈亦歡眼前。

線擋在他手背外。

沈亦歡轉了個，面對陸舟，手環過他的腰。

又不知道睡了多久，邊的男人起床，輕輕把的手拿開，進了浴室。

今天的行程還是拍攝，因為昨天晚上喝醉酒，雖然醉的不算厲害，也沒斷片，還記得昨天陸舟捂著眼睛問「喜歡誰」，可頭還是疼。

走新藏公路。

穿過新疆段的幾個村鎮，就是幾百里無人區。

到下一個地點需要穿過一截無人區。

荒漠戈壁，黑柏油路上通白線筆直的延長開去，平靜而飄逸的畫下這天地無與倫比的景，將這片土地以最暢直的線條進行分割。

像一道長鞭，嘩啦一聲將沙漠分了兩半。

天空是碧藍，帶點灰，卻是很好的，風卷起細沙，很快就把車弄髒了。

沈亦歡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記得醒來時還是這這番一模一樣的景。

呵了口氣，懶腰。

陸舟問︰「頭還痛嗎？」

「不痛了。」

他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起杯架裡的杯子遞過去。

沈亦歡喝一口，茶味很重，倒也解酒︰「我們到哪了？」

「先順路去一趟邊防站點，你等我一會。」

沈亦歡自然是沒異議。

後來也瞭解過邊防大隊的工作，邊防工作其實無不在，人跡罕至的冰封雪原，寸草不生的大漠戈壁，熱難耐的熱帶雨林，驚濤駭浪的萬里海疆，都需要邊防部隊。

陸舟守的是這片土地。

披星戴月，無懼風雪。

到邊防站點，沈亦歡沒下車，陸舟進去後很快出來，順路加了油。

太已經下山，這一路行程長，陸舟也是第一次走這條線路，時間估計不準，再繼續開下去不安全，而且也該吃晚飯了。

「晚上在這裡住一晚吧。」

沈亦歡低頭看手裡的導航︰「到不了嗎？」

「到的了。」陸舟把車開進小鎮，路口豎了塊牌子，有一個大石頭，上面寫了字，「但是前面那段路在沙漠邊緣，可能有狼，晚上過去不安全。」

要是只有他一人還好說，有沈亦歡在就不能冒險。

沈亦歡愣了愣，瞳孔了下︰「還、還有狼？」

「嗯。」陸舟笑了下，在後腦勺拍了下，「下車。」

「你踫到過嗎？」下車後沈亦歡跟上去又問。

「巡邏的時候遇到過。」

「大嗎？」

「瘦的。」

「攻擊你們了嗎？」

「一般不會，隻攻擊家禽，但那次是冬末，不擇食了。」

陸舟不想讓沈亦歡擔心，這小姑娘一擔心就胡思想，腦補的東西要多離奇就有多離奇，他移開話題，問︰「晚上就在這吃了，你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小村莊裡沒發展起旅遊業，像樣的餐館也幾乎沒有。

沈亦歡隨便指了一家︰「那個吧。」

買了兩碗抓飯，再配牛，還有一碗清湯。

味道自然沒有先前沈亦歡做了功課去吃的店好吃，不過也沒什麼好特別挑剔的。

「晚上我們睡哪裡？」

陸舟說︰「一會兒找找吧，沒有旅館再想辦法。」

陸舟這麼說，沈亦歡就完全放心了，這一路過來，幾乎都沒有什麼要費心費腦的時候，開車找旅館找飯店都是陸舟一手包攬。

吃完出來，他們在鎮上繞了一圈，沒有旅館，最後只找到一個簡陋的招待所。

都算不上乾淨，房間很小。

陸舟皺眉，沈亦歡說︰「就這個吧。」

把東西在房間裡放下，屋裡有很重的樟腦味，沈亦歡噴了幾噴香水，重新關上門和陸舟出去了。

街上是讓人心靜的聲音，行人的談聲笑聲，自行車車鈴聲，還有小店裡打牌打麻將的聲音。

沈亦歡和陸舟走在街上。

「給你買件服吧。」陸舟忽然說。

「嗯？」

沈亦歡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路邊的一家服裝店。

陸舟說︰「不過不太好看。」

沈亦歡這些天穿的外套就是陸舟的那件棉襖，看了眼店裡的服︰「還行，到我上就好看了。」

推門進去，店主是個數民族人，大著肚子，坐在椅子裡看電視，旁邊擺了水果堅果一類。

「想買什麼？」問。

沈亦歡︰「我們自己看吧。」

店主笑笑，重新坐回去。

「你覺得哪個好看？」沈亦歡偏頭問陸舟。

陸舟說︰「都可以。」

沈亦歡逛了一圈，挑了一件寶藍的棉襖，款式乾淨的，也沒多餘的七八糟的圖案，那還極其顯白。

沈亦歡把上的外套下來給陸舟，套上。

店主笑說︰「你穿這真好看。」

沈亦歡笑笑，對著鏡子看了看，又問陸舟︰「怎麼樣？」

「好看。」

沒懸念。

陸舟本不可能說不好看。

店主問︰「你們不是本地人吧，這皮也太白了。」

「不是。」沈亦歡說，「北京人。」

「哦，首都啊。」店主吃驚的，他們這不是景區，一般也看不到遊客，「你們來旅遊的嗎，還是做生意？」

沈亦歡舉了舉自己脖子上的相機︰「工作。」

「攝影師啊？」

「嗯。」

店主咋舌的，這是第一次遇到真正意義上的攝影師。

至於陸舟的職業，他自己沒說，沈亦歡也沒說，店主自然以為是和沈亦歡一路的。

沈亦歡又看了一圈，沒挑出其他想買的服，指了指自己上這件，問了店主價格。

不貴，跟北京大商場的價格比起來是天壤之別。

也不再下來了，讓陸舟拿剪刀把吊牌剪了，付完錢把錢包放進兜，看著店主著大肚數錢，眉眼彎著。

忽然說︰「我給您拍張照吧。」

店主愣了愣，不好意思的把頭髮往耳後別了別︰「我這也長的不漂亮，拍出來也不好看啊，還怪丟人的。」

「沒事兒，我給你拍了，你不喜歡扔了就是。」

沈亦歡從陸舟背著的包裡拿出另一個相機，一次像。

這種相機功能沒一般相機多，線很難調節，拍出來的照片也比較糙，不過那相片紙比較別致，有些人喜歡收藏的。

微微躬下，給店主拍了一張。

按下快門的聲音響的，很快相紙便出來，剛出來時還是全白的，看不出畫面，沈亦歡等了一會兒，畫面便出現了。

店主新奇的看著。

照片裡，人坐在凹陷的椅子上，頭髮帶著自然卷，手裡攥著皺的幾張鈔票，另一隻手著肚子，在靜謐和的燈下，角上揚的弧度噙著細碎的溫。

沈亦歡把照片遞過去。

人著照片笑起來，道了好陣子的謝，特別高興。

陸舟就在一旁看著，手裡抱著剛才沈亦歡下來的那件外套，也不幫腔，隻散漫笑著。

沈亦歡跟店主道了別，到陸舟旁邊，看了他一眼，奇怪問︰「怎麼了？」

「沒。」

陸舟直起，給沈亦歡推開服裝店的門。

沈亦歡走出去，笑了，偏頭斜著看著他︰「是不是覺得我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壞的，對很多東西都無所謂，那時候學期報告裡的教師評語，像「樂於助人」、「團結同學」一類的套話，很多同學的評語裡都有，但沈亦歡沒有。

自我又任，那時候跟陸舟完全是兩路人。

有些東西，是後來經歷過了才開始懂的，而又有些東西，是踏上這片土地，看到這裡的生命後才知道的。

陸舟牽著的手，把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不是。」他說，「你以前就很好。」

「……」沈亦歡頓了頓，「我發現你對我的濾鏡真的很厚啊。」

陸舟都不太上網，自然不懂「濾鏡」這種詞，不過想了一會兒也就能猜到意思了。

陸舟說︰「我後來看到過你的攝影獲獎作品。」

「哪個？」

「最早的那個。」

沈亦歡第一次拿到攝影獲獎是在國外的時候，不過參賽作品提時還是大三，還沒退學。

那次比賽的主題是「溫暖」，參賽需要一組照片集。

那時候是冬天，沈亦歡拿相機記錄的都是冰天雪地裡仍工作的一批人的形象，也有冬日街景，流浪貓流浪狗。

簡單普通的素材，那時候差不多的作品也多，沈亦歡抱著玩玩的心態參加了，沒想到最後名次還可以。

只不過，頒獎那個時間，和陸舟已經分手了。

「你怎麼知道我獲獎了？」

「你獲過所有的獎我都知道。」

也是，陸舟還知道在國外時住在哪裡，甚至還給寄了錢，那時候還以為是死前就托人寄的，的確在那段時間裡幫了不的忙。

陸舟剛開始查沈亦歡的信息的確是為了把給抓回來。

可他查到了那組照片，他就忽然覺得小姑娘沒了他以後這日子過的積極努力的。

「要是我不回來了，你會去找我嗎？」沈亦歡問。

「不一定。」

沈亦歡揚眉︰「怎麼個不一定法？」

「看我能不能忍住。」陸舟說。

沈亦歡笑了︰「忍不住呢。」

「那就去找你。」

「忍的住就不去找了？」

陸舟笑了一下︰「我怎麼忍的住。」

——

後面半個月，沈亦歡跟著陸舟一起，一天不斷的趕路，總算是把需要拍攝的容都加快進度趕完了。

陸舟後面還有工作，而沈亦歡也需要理照片上工作室的編輯部。

陸舟送去機場。

行李不多，一大半都是相機設備，拿著重，陸舟把送到安檢口。

「到了給我電話。」陸舟說。

「嗯。」沈亦歡點頭，踮腳親了親陸舟，「你別太想我。」

陸舟笑了一下。

沈亦歡便推著行李箱進去了，走的瀟灑。

陸舟在外面一直站到看不到的背影也沒，又站了會兒，手機響了，何閔打來的。

「喂。」

「陸隊，有線索了。」

陸舟收回視線往外走，步伐很快︰「你說。」

「我們巡邏時在一座廢棄工廠裡發現了李鄔手底下的一個人，被開槍頭，死在工廠裡了。」

「死(si)亡時間確定了嗎？」

「20天左右，已經腐爛了。」

「有其他確定兇手的線索嗎？」

「我們正在搜查指紋鞋印資訊，但是目前還沒有有用資訊，另外，我們已經從死者腦中取出了子彈，不是中(Z)國()軍m用子彈，也是走私軍火。」

陸舟上車關門︰「保護現場，我趕回來。」

「你現在在哪陸隊？」

「機場。」

何閔那頓了下︰「沈攝影師回北京了？」

「嗯。」

「對了，有個事兒忘跟你講了，沈攝影師從軍營離開的時候，還給了我一瓶治頸椎疼的藥酒，給隊裡大家買了好幾條煙，還有茶葉什麼的，你說這要收嗎。」

陸舟扶著方向盤的手了，說︰「收著吧，不一樣。」

何閔嘆了口氣︰「小姑娘真好的，表面上不熱，背後默默做的都是善心眼兒的事，你看電視臺來了那麼多人，最後別說是禮了，來跟咱們親口說聲道別的也就秦導演一個。」

陸舟輕笑了聲，揚起眉骨，懶散道︰「誰小姑娘呢。」

何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