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擁抱

好歹顧明輝是陸舟打傷的，沈亦歡覺得，除了出於朋友的外，還因為別的一些什麼，也該好好問問顧明輝。

第二天睡醒，又給顧明輝打了一通電話。

沒人接。

看了眼時間，早上九點。

可能去忙工作的事了吧，沈亦歡想。

於是把手機放下，沒放在心上。

簡單洗漱了，化了淡妝，便出去找節目組拍攝人員，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的忙。

這些天相下來，雖然也沒熱絡到哪去，不過大家倒是都好的，有時見提著東西還會幫一把。

在一幢建築前看到了秦箏。

坐在攝像機前，整張臉蒼白到幾乎明，更淡，眉頭擰一團，五指揪住小腹的服。

沈亦歡在旁邊蹲下︰「你怎麼了？」

秦箏嚨都是啞的，打著︰「肚子疼，來那個了。」

「啊。」沈亦歡一頓，明白了。

看了場地一圈，拍攝場地已經佈置好了，也不知道秦箏想要的品是怎樣的效果，於是收回了讓去休息，自己幫盯著的話。

想了會兒，問︰「要不我去軍醫室看看有沒有止痛藥吧？」

秦箏點頭，道過謝。

——

在中二年代，沈亦歡的夢中人是陳浩南，為大哥的人。

可又是個控。

現實生活中，這種街頭「大哥」都沒有陳浩南的，還大多長得很磕磣。

服不好好穿，邋裡邋遢，皮曬得很黑，著一口自以為酷帥拽實則無比尷尬的「江湖話」，不好好讀書，混著社會，總顯出淺薄。

沈亦歡無數次慨，要是的小同桌能拎著鐵，往人群中一站，絕對是震心的。

可陸舟無比嫌棄的這種想法。

他不願意。

每天的校服都幹乾淨淨，著清新的洗味，拉鏈拉到口，頭髮剪得清爽俐落，上課認真聽講，門門考試都是第一，作業筆記寫的認認真真。

哪兒都沒一點大哥的樣子。

高中時，唯一一次見到陸舟發火打架是在一個冬天。

沈亦歡屬於一般都不會痛經，但只要前一天喝了酒或吃了冰的就必定會痛經的那種，那回沒記準時間，於是難得的痛經了。

那時他們學校在老校區，對面是個職校，有幾個混混專找他們一中的人收保護費。

那時是高一，沈亦歡因為長得漂亮，在學校很出名，對面的職校也不人聽說過的名字，但總遲到早退，所以真正見過的人並不多。

上完廁所走出校門，就看到對面馬路墩子上蹲著的幾個混混。

兩指夾著煙，直勾勾的看著，吹輕浮的口哨。

沈亦歡捂著肚子，痛的不行，並不想理他們，翻了個白眼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男生們便以為是好欺負的，長得又好看，裡不幹不淨的調戲。

沈亦歡皺眉，決定多一事不如一事，著自己的小零錢包，問︰「你們要多錢，我給你們。」

「喲，這麼乖，，你什麼名字啊，個朋友唄。」為首的男生衝挑眉。

「……」

沈亦歡無語，猶豫是現在人出來把他們辦了還是明天去他們學校堵人。

大概是肚子實在痛，讓整個人看起來都的，給人一種好欺負的錯覺。

混混笑了一下，食指輕點煙卷︰「鎭，小妹妹，不然你先告訴我你哪個班的？」

眾人笑起來。

笑聲沒落，旁邊牆頭上有人跳下來。

踩在枯枝落葉上，沙沙作響。

大冬天，他敞著校服領口，赤(chi)m大片的脖頸與鎖骨，袖子卷在小臂上，一雙冰涼的眼睛看著他們的方向。

「喲，這是要英雄救？」有人說了這麼一。

陸舟不耐煩的皺眉。

從地上撿了實的木，在手心掂了兩下。

速度快極，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陸舟手臂已經驟然發力，直接連人帶子一起摜到了地上。

為首的混混摔在地上，咳嗽了幾聲，斷斷續續的罵咧道︰「怎麼，這是你的人？」

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還是沈亦歡正在追陸舟的時候，可這天他們剛剛鬧的不愉快，沈亦歡嫌他是木頭，剛打算不再追他了。

聽到這麼問，揚了揚眉，故意看著陸舟說︰「我好像不是你的人啊。」

混混嗤笑一聲，抓住了他的把柄，口不擇言︰「喲呵，跟你沒關係瞎逞什麼英雄啊，怎麼，你是狗在上尿過了麼。」

陸舟微微皺眉，看了沈亦歡一眼。

而後踩著木過去，拎起男生的領子，聲音淡淡的︰「不會說人話是吧。」

他垂著眼，眼神沒有溫度，眼尾收攏鋒利，碎了輕蔑與嘲諷。

隨後將他拎起，屈膝在他小腹，力道兇狠的重磕一記。

……

收拾完，陸舟走到沈亦歡面前，領口稍，表很淡，問︰「肚子疼？」

沈亦歡很坦誠︰「痛經。」

「……」耳朵紅了。

最後，陸舟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輛自行車，長上座，扭頭看沈亦歡，也不說讓上來，但意思很明顯。

冬日北風獵獵，卻很好。

明晃晃的過學校門口的大理石磚投出一個一個斑駁的圈。

沈亦歡站著沒，笑了︰「你這要是那種轟轟轟響的機車，我就更你了。」

他皺眉︰「你上不上來？」

「上來！」

跳上後座，又被痛意打回原形，倒了一口氣，手環住了前年細窄而壯的腰。

學校圍牆上的暗紅磚塊飛快的在餘中穿梭而過。

那是陸舟，第一次送回家。

——

想著過去的事，不知不覺就索到了軍醫室。

一推門進去，腳下步子就頓了頓，陸舟和何粲站在一塊兒，彎腰在桌上，不知道在流什麼，從的角度看過去，還很親。

還是陸舟聽到靜轉頭看過來。

在目的瞬間沈亦歡就移開了視線，徑直朝何粲走過去。

何粲︰「找我嗎，怎麼了？」

「我來問問，你這有沒有止痛片之類的？」沈亦歡說。

「有，我去給你拿。」

何粲說著推開另一邊的小門進去拿藥。

「你怎麼了？「頭頂傳來一個沉沉的聲音，帶些微的鼻音。

沈亦歡看著何粲過去的方向，說心裡一點都沒不舒服是假的。

從昨天陸舟爸爸給他的電話裡，也些許的聽到，似乎他們都是想撮合陸舟和何粲。

撥開陸舟扣在腕骨上的手。

淡聲說︰「不是我，是秦箏姐，我替來拿的。」

何粲拿著一板藥出來，代了服用方法。

沈亦歡道過謝，沒再看陸舟一眼，轉就走了。

——

把藥給秦箏。

過了十來分鐘便起了藥效，雖說沒完全好，可也勉強能支撐著繼續拍攝了。

拍攝完一段，到一空檔的休息時間。

秦箏瞥了眼在邊坐著的沈亦歡，略微揚了下眉，這倒是稀奇。

他們的工作方向不同，沈亦歡完自己的部分後，一般也只過來這看一眼，沒事就自顧自去別了，見的像今天這樣一副打不起神的模樣。

「你怎麼了，心不好？」秦箏問。

「啊。」沈亦歡應一聲，扭頭看，「沒，就是有點悶。」

秦箏笑︰「這夏天都過了，有什麼好悶的。」

「秦箏姐，我問你個事啊。」蹲在地上，往秦箏邊挪了兩步，「要是有兩個人，一個是你喜歡的，還有一個是樣樣都匹配你的，你爸媽也特別喜歡的，你選哪個？」

沈亦歡會問這樣的問題，的確是出乎意料的。

秦箏想了想，回答︰「我私心當然會選我喜歡的了，可要是結婚，還是要考慮很多現實的問題，一個各方面都匹配的人也許比喜歡的人更適合你，婚姻也能更加幸福也說不定。」

說的中肯。

沈亦歡心裡其實也知道。

可怎麼心裡就越來越悶了呢。

到了晚上，在食堂吃過晚飯，沒看到陸舟，一天下來就在軍醫室裡看了個背影。

白天何粲給的止痛片是兩粒裝的，秦箏已經吃完了，沈亦歡擔心明天還會痛，洗完澡後又去軍醫室一趟。

走到半路就看到何粲。

「你是來拿藥的吧。」何粲把手裡的止痛片遞過去，原打算送去的，「你是肚子疼？」

「是秦箏姐，來例假了。」

沈亦歡接過，又道了聲謝。

「等一下。」何粲住。

「什麼。」

「你知道陸隊他……」稍頓，看了沈亦歡一眼，「算了，沒什麼。」

沈亦歡︰「他怎麼了？」

「發燒了，高燒。」何粲嘆了口氣，「你跟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本不想問。

好歹從小到大在群(qun)m中都是優秀的那一撥，自尊和驕傲都有，被拒絕已經夠難堪了，現在居然還要橫亙在他們之間疏通關係。

可看著陸舟發著高燒，沈亦歡不聞不問，甚至連正眼都不看一眼，就有些心疼了。

以為沈亦歡也喜歡陸舟，以為那天晚上在走廊上撞見的就是他們已經在一起的意思，可陸舟掛水，除了戰友來看以外，沈亦歡甚至都不知道。

……

沈亦歡在秦箏口中知道了過去三年，沒參與陸舟人生的三年，發生的一些事。

陸舟之所以能在年僅25歲就坐上現在的位置，是因為他在大三時就被派來這裡的軍營，並且接下了一項任務。

「什麼任務？」沈亦歡覺到自己的聲音抖了。

「的我也不知道，就聽我舅舅說。」何粲看面myh不解，解釋道，「就是馮司令，他說那任務基本就是送命去的，他們邊防戰士，有時會有很危險的任務分派，那次任務風險度特別高，本來軍營裡大家就在猶豫派誰去。」

「是陸隊主請纓，說他去。」

沈亦歡心臟像被一隻手抓住了。

「他上有很多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過，那些傷，有一些是近兩年的新傷，但絕大部分，都是那時候留下的。」

皺眉，聲音輕︰「什麼……」

「回來後軍營裡就給他找了心理醫生，是專業的治療戰後創傷的心理醫生。」

「我大學時候修過心理治療的二專，也認識那個負責給陸隊治療的心理醫師，涉及軍事機我不能多問，但我知道，他是專門負責為戰爭中間諜、被俘的這些戰士們做心理疏通輔導的。」

何粲聲音始終淡淡的，說的容，卻像一子，打在了沈亦歡頭上。

知道陸舟在這裡生活的一定不算好。

卻沒想到剖開這層表像，還有這麼恐怖殘忍的現實。

「那現在……？」

「心理輔導已經結束了，也帶隊當了隊長，應該不算嚴重了，不過這種心理創傷，痊癒的可能小，也有一定的復發率。」

何粲與陸舟接的這段時間，也能到他的沉默和抑。

沈亦歡沉默許久，問︰「他現在在軍醫室嗎？」

何粲點頭。

……

沈亦歡覺得自己長大後就沒跑這麼快過，風在耳邊呼呼作響。

一直跑到軍醫室門口才停下，手著門把調整呼吸。

軍醫室裡陸舟坐在椅子上，上蓋了塊薄軍被，頂上掛著三瓶鹽水，輸管長長的墜下來，針頭埋在他手背上的青管。

陸舟已經很久沒有生病過了。

不知是因為淋了雨還是休息不足的關係，今天早上起來就頭暈的不行，上去滾燙一片，都說不常生病的人一生起病來就氣勢洶洶。

他原本還沒管，直到結束了早上的訓練才覺得熬不住。

過來量了溫，燒到了三十九度。

聽到外面跑的聲音，他開始還半闔著眼睛沒理，發燒讓他的反應力也降低，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個腳步聲，好像是沈亦歡的。

他對沈亦歡太悉了，能夠清楚辨認的腳步聲。

他扭頭朝門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沈亦歡推門進來。

四目相。

沈亦歡看著他，什麼話都沒說，大步朝他走過來，在他面前俯下子。

嫻的摟住他脖子，十指扣在他的後頸，額頭下一秒就上來。

滾燙的。

沈亦歡嚨了︰「怎麼這麼燙啊。」

跑的太急，還在輕，呼出一團白氣，在陸舟的脖子邊化開，蒙出一層水汽。

外面的氣溫已經下降，沈亦歡裹著一的寒氣鑽進了陸舟的懷裡，滿眼都是討好的意思，雙臂摟著他脖子不放。

陸舟住的手腕，往外扯了扯，怕把發燒傳染給。

沈亦歡以為他是要推開自己，更加用力的摟住他，還得寸進尺的將膝蓋抵在他大邊，又往他上了。

陸舟呼吸停了兩秒。

低頭只能看到小姑娘黑乎乎的後腦勺，手指突然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沈亦歡抱著他脖子，在他耳邊著氣兒，很乖巧的樣子，時不時拿腦袋蹭他兩下，還斷斷續續的說著些什麼。

他慢慢找到呼吸的頻率，也終於聽清了沈亦歡在他耳邊輕聲說的話。

一句接著一句的。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