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救援

第二天，沈亦歡才知道昨天那突然響起的警報原因。

伊犁、阿克蘇等地發生暴雨、冰雹天氣，引發了洪水，已經造了數人死(si)亡，農作更是遭到大面積災或絕收。

災的照片已經在網上可以看到。

嚴重洪澇災害導致居民房屋倒塌，洪水氾濫，只剩車頂，到可見流離失所的人們，電路正在急搶修，以防水中通電。

穿橙救生的救援人員在洪水中穿行，從窗戶、高樓救出被困的百姓，洪水渾濁不堪。

網路上大家已經紛紛轉發，為這次災祈福。

沈亦歡給陸舟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

才後知後覺得慌起來。

那樣嚴重的洪澇災害，若是不悉當地地形，極有可能就一腳踩空栽進河裡，暴雨天氣還在持續，已經有關於遭雷擊而死(si)亡的新聞。

手指揪，低垂視線看著手機螢幕，眉頭皺起，睫長長的，攏住了眼底的。

「秦箏姐。」抬頭。

秦箏正在跟攝影師通後續拍攝問題，他們決定也要去災區一趟。

回頭︰「怎麼了？」

「我能跟你們一塊兒去嗎？」

頓了會兒，說︰「可以是可以，但是這次行有一定風險，按照你們工作室的雜志要求，你沒必要去的。」

沈亦歡輕輕收攏手指。

圓潤的指間，在指腹上磕出一道凹陷。

說︰「我去。」

……

車在平直公路上行駛。

越靠近目的地，滿目瘡痍便愈發顯現出來。

過了高地，車輛沒法再前進，已經到了洪水區。

外來人員不能隨意進，秦箏給了證件說明來由，才被放行，被消防員帶領著往重災區深。

周遭的一切對沈亦歡而言都是震撼的。

圖片裡見已是心驚跳，親眼所見更是震撼。

沒想到，這個世上，有這麼些人，竟然連生存都要費盡全力。

也沒想到，有這麼些人，拼盡全力，去救人於水火。

到了重災區。

他們下船，分頭行。

沈亦歡原本只是來找陸舟，但看到眼前這一幕，便明白了，陸舟哪有時間接電話。

沒有急著去找陸舟。

套上救援人員給的救生，在前系上死結，手機放進封袋，掛在脖子上，踏進過口的洪水中，投到救援的隊伍。

雨還在不停下，這是個低窪盆地地形，又是支流匯，很快就會淹沒過頭頂，沈亦歡個子相較男人矮許多，被囑咐了瞭解況後就立馬回來。

洪水沒過口，心涼，一水就打了個寒戰。

「小心點。」有人對說。

沈亦歡回頭。

是個同樣穿救生的男人，對他笑了笑，就往前走去。

深重災區就沒人管了，大家都忙著救援，沒空囑咐一個人一句「小心」，何況也許大家都無暇去看一眼，也沒把當人。

沈亦歡紮起的黑髮尾梢全了，黏在脖子上，一黑一白，彩鮮明，被凍的整個人都比平時更加白，還泛青，皮下的管更為明顯。

「快，你把他抱出去！」

沈亦歡手裡被塞了個臉盆，沉甸甸的，裡面是一塊厚布包裹著的東西。

偏頭往裡看，竟然是個小嬰兒。

心口一跳，護住在懷，抱。

水流很急，走路都費勁，沈亦歡抱著臉盆往救援船方向過去。

終於到了。

把裝著小嬰兒的臉盆遞給救援船中的男人。

男人看一眼說︰「你也上來。」

沈亦歡︰「我再過去看看。」

「不行，你再一個來回水已經能淹沒過你的了，上來。」

沈亦歡低頭，才發現剛開始隻到口的水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踫到的下。

沒逞強，被男人拽上了救援船。

跟船中眾人一併送去安全點。

臨時安置點在高地。

沈亦歡在門口領了一條大浴巾披在上，放下馬尾了頭髮，隨即又是一個噴嚏。

然後便聽到一陣震的聲音。

懵了會兒，低頭才發現是封袋裡的手機亮起來，急切的拿起來，手太冷，拆了好一會才終於打開。

取出手機。

不是陸舟。

靠著牆坐在地上。

將浴巾拉過頭頂，埋在裡面，接通電話，是顧明輝。

「喂？」

「櫻桃，你那怎麼樣啊，我打你好幾通都沒接，你那不是災區吧？」那頭傳來的聲音很焦急。

「不是。」吸了吸鼻子，又一連打了三個噴嚏，「可是我剛過來災區。」

「你去那幹嘛啊！你們工作還得冒這種風險？！」

「不是，我自己想來的。」

「我買了明天過來的機票，你一會兒把你現在的地點發給我。」

「明天？」沈亦歡愣了愣，「那茹茹呢。」

「再晚幾天。」

掛了電話。

沈亦歡抱住膝蓋，腦袋埋進臂彎。

周圍都是流離失所的人們，家園被洪水衝毀，有人傷，有人哭泣，有人暈倒，目所及皆是狼藉一片。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睡著的，可就是睡著了。

等再醒來已經是好幾個小時後，外面的暴雨已經停了。

扯下頭頂上的浴巾，抬眼，穿過人群，就看到再悉不過的人影，陸舟。

張了張，又看到他邊的人，何粲。

他們蹲在一個擔架邊，正在給上面的傷患做檢查，他們靠的很近，陸舟整個人都3淋m的，合皮，勾勒出底下的形。

何粲也是的，手裡著一個氧氣瓶給躺在擔架上的病患吸氧。

從沈亦歡的角度看過去，兩人的影迭在一起，親無間的樣子。

在那個方向看了會兒，然後重新拉下頭頂的浴巾，像隻鴕鳥，把自己藏在裡面，眼不見心不煩。

不知道是為什麼，竟然連過去的勇氣都沒有。

大概是看了災區這一片人心的景象吧。

整個人都擋在大浴巾裡面，腳邊的手機忽然亮了，螢幕上跳出來的字有些刺眼，沈亦歡愣著看了會兒，才手把手機撈進了浴巾裡，放在耳邊。

「找我？」陸舟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嚨空咽了下︰「你還好吧。」

那頭沒再說話，靜靜的。

沈亦歡卻覺得，他的吐息都近在咫尺。

過了很久，他才說，又是一句︰「沈亦歡。」

他很喜歡這麼名字，邦邦的，沒什麼緒，又好像著難以言喻的火氣。

沈亦歡埋著頭，吸了吸鼻子，莫名其妙的委屈︰「幹嘛。」

「你能不能聽點話。」他說。

沈亦歡忽然似有所，一把掀掉頭上的浴巾。

一抬頭就看見了蹲在面前，拿著手機的陸舟。

暴雨暫時停了，線從外面泄進來，漫無邊際的灑在男人寬闊的後背上，周圍嘈雜的背景音都仿佛自退散，只剩下手機螢幕那一點藍的，映亮男人堅毅拔的半邊廓。

沈亦歡張了張，吃驚的說不出話，最後隻打了個噴嚏。

陸舟皺眉。

他在走進臨時安置點後才得空看眼手機，於是給沈亦歡撥回電話，但是手機鈴聲是在後響起的。

他聽力向來好，即便在這種環境，也能清楚分辨。

於是回頭，看見了把自己籠罩在浴巾裡的沈亦歡。

他是生氣的，氣不管不顧就跑來這裡，萬一出事了……那種萬一他連想都不敢想，一想起來就整顆心臟都痛的搐。

可當他看見浴巾底下小姑娘的臉，這氣便又瞬間消了大半。

臉上沾著些泥塊，已經乾涸了，在臉頰上裂出幾條細紋，在蒼白的臉頰上，竟然把五染的驚心魄。

「等著。」

他說完起。

再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塊巾，竟然還是熱的。

他就蹲在地上，上都是泥，鞋子更髒，管的水一滴一滴往下墜。

他拿著熱巾，線繃直，臉不好，手臂直，輕輕的將沈亦歡臉上的汙跡乾淨。

完又走了。

沈亦歡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

但能覺陸舟是在著自己的脾氣的。

隔了十分鐘，陸舟走過來，手裡拎了一個熱水瓶，在面前站定。

居高臨下的看︰「走。」

沈亦歡站起來，坐久了，麻︰「去哪？」

「附近有旅店，你先去把服換下來。」

沈亦歡跟在他後往外走，陸舟在經過何粲邊時停下來，跟說︰「雨暫時停了，先給送來的災民進行檢查，麻煩了。」

何粲笑笑，搖頭︰「應該的。」

然後往陸舟後的沈亦歡看了眼，沈亦歡衝輕輕點了下頭。

……

何粲看著倆人往外走的影。

忽而自嘲的勾。

在兩年多前就認識陸舟，他來醫院理傷口，那是第一次看到他背後的紋。

熱烈而張揚，和他本人很不像。

早就猜到他心底有一個放不下的人，還很有可能是這輩子都放不下的白月，可都不在意。

以為，他遲早會放下的，遲早會接別人。

直到那天晚上，經過寢室走廊。

看到陸舟把沈亦歡抵在牆邊，以一種不容推拒的姿態，著，俯下，呼吸急促，埋頭在白皙的頸側。

何粲才知道，這個男人本不是外表上看起來那麼冷漠疏離，沒有任何m(ru)m的模樣。

只是，他的m(ru)m，他的熱烈，他的，全是屬於一個人的。

在那一刻知道。

那一紋的故事，就是沈亦歡。

而也永遠等不到他真正放下的那一天。

——

通往旅店的路需要走過一個高坡。

很長的一段路。

泥濘又，鋪滿了枯枝落葉，還有許多紛零散的腳印，向上的向下的。

天已經漸漸暗下來了。

「晚上還會下雨嗎？」問。

陸舟︰「應該不會。」

正是如此，他現在才有空在這裡送沈亦歡去旅館。如果暴雨連綿不斷，那麼災就會一重再重，救援活徹夜都無法停止。

他已經一整天都沒有睡過覺了，從上一個夜晚忙碌到現在。

「那你要休息會嗎？」

「送你到以後我就回去。」

沈亦歡點了點頭。

想了會兒，偏頭，問邊的男人︰「你是不是生氣了？」

陸舟看了一眼︰「以後別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何粲也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不滿。

「我不放心。」他說，語氣很平靜，「你那份我替你來。」

沈亦歡心口一，心裡忽然跟糊了層似的。

繼續往上走。

山路比從前走過的都險，沈亦歡走了一段路，時不時腳底打，後來陸舟索著胳膊。

「別踩枯葉，下過雨很。」

「哦。」點點頭，避開枯葉踩在泥土上。

換作以前，這樣泥濘的路，把鞋子弄得又髒又黑，肯定不了，現在卻什麼覺都沒有。

這裡海拔偏高。

上坡路又是費勁的路。

走了一陣，沈亦歡就有些不上氣，呼吸一上一下的起伏很大。

陸舟注意到︰「走慢點，用鼻子呼吸。」

「我這是高原反應了？」

「有一點。」

陸舟看的模樣就能判斷出是什麼況，這裡海拔並不非常高，加上之前在軍營裡已經適應過好幾天，不會出現特別嚴重的高反，只是上坡路耗氧多的關係。

沈亦歡閉上，試著用鼻子呼吸，可那樣供氧。

調整著呼吸，走的很慢，呼吸聲漸漸調整過來，放輕了些，卻輕的像。

陸舟目微，拽著的胳膊停下來。

「怎麼了？」眨眨眼。

陸舟沒說話，沉默盯著，線繃直，昏黃而暗的線遮住他半邊臉。

「傻了？」沈亦歡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他認真的說︰「你別氣了。」

別氣了？

是要讓憋死嗎？！

這才剛緩過來呢怎麼能不氣。

等會兒！？

沈亦歡突然想到什麼，抬眼看了陸舟一眼，男人目沉沉的，有幽暗的，太邊的神經突突跳。

不會吧……

飛快的垂下眼，不知道往哪裡瞥了眼，又飛快抬起來，有些慌的眨睫，思維停擺。

張了張，卻一時間索不到該說什麼，才能跳過陸舟這個突如其來的黃腔。

最後自暴自棄的把領拉到上，隻myh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陸舟。」聲音悶在服裡，熱氣撲面，「你是不是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