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吳皇后坐在龍床旁邊, 小心地給高宗喂湯藥。高宗慈和地看著, 吳皇后一邊給他了溢出來的藥,一邊說:「碧靈那丫頭說今天要進宮來看您。您不是說就像兒一樣嗎?」
高宗輕輕點了點頭。
吳皇后喂完藥, 看了看屋中的銅壺滴。都這個時辰了,蕭碧靈怎麼還沒有到?
那丫頭前陣子因為夏初嵐的世被揭發, 都城裡傳得滿城風雨,據說蕭儉打算認回夏初嵐之後還要給請封號,氣得蕭碧靈鬧著要跟吳氏去城外的仙雲觀吃齋清修, 還是吳氏勸留下來的。
只不過這段時日蕭碧靈躲在崇義公府裡, 始終不肯面。以前最喜歡的大小宴飲一律失去了的蹤跡, 上課也是請先生單獨到崇義公府裡教授。這次皇帝病倒,難得從府中出來。
吳皇后正想著,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在耳邊說了兩句。
吳皇后臉一變,高宗閉著眼睛問道:「怎麼了?」
吳皇后不敢瞞, 對高宗說道:「沒什麼,碧靈跟宮中的王人起了點爭執,臣妾正要去理。」
高宗聽完果然不悅, 聲音很輕地說道:「那王人溫婉, 怎麼會跟起衝突……讓董昌去把們帶來……朕要親自問問怎麼回事……」他這兩日有所好轉,說話雖然仍顯吃力,但對比第一日, 已經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吳皇后連忙說道:「臣妾執掌後宮, 這件事由臣妾出面管教就行了。皇上您還在養病, 不敢勞您親自過問。」
高宗睜開眼睛看向,口氣篤定道:「皇后是縣主的姨母,理應避嫌,以免偏私。」
吳皇后的手指猛然收,然後勉強笑道:「是,臣妾這就讓宮人將們帶來……」
高宗重新閉上眼睛,側朝著裡面:「嗯,去吧。」
吳皇后應是,帶著走到前殿,抓著的手腕說道:「你剛剛說那個人說了什麼?」
「王人說縣主不是崇義公夫人所出,只不過是一個下賤丫頭生的,有什麼資格趾高氣昂。縣主要跟理論,兩個人大打出手,被路過的宮人勸住……」小心地問道,「娘娘,現在該怎麼辦?」
這王人初選進宮的時候,也頗得盛寵。但家中是庶民,在朝中無權無勢,很快就被新人代替了。但曾為高宗生過一個兒,所以高宗還是唸著的。平日在宮中並不起眼,也算溫和,好端端地怎麼會招惹蕭碧靈?肯定是有人故意指使的。
恰好董昌把兩個人帶進來了。蕭碧靈一見皇后就撲進懷裡,哭哭啼啼道:「姨母,您可要為我做主啊!這個人妖言眾,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裡。」頭上的花冠歪了,臉上的妝容也哭花了,顯得十分狼狽。
吳皇后拍了拍的背,目凌厲地看向王人。王人臉上被抓了一道,釵鬢凌,比蕭碧靈好不到哪裡去。道:「縣主這是惡人先告狀。臣妾本來在花園裡採花,不過是不小心踩了一下縣主的襬,縣主就不依不饒的。」
吳皇后本想教訓兩句,董昌去了後寢殿稟報高宗,來帶兩人進去。吳皇后也來不及代蕭碧靈兩句,只能跟在們後面,心裡惴惴不安。
高宗坐在龍床上,宮人給他擺了一張小幾,他剛好可以倚靠在上面。蕭碧靈跪在床前,滿狼狽,高宗道:「瞧瞧你,哪有半分縣主的樣子?」他說完略微有些氣,董昌連忙倒了一杯水過去:「家,您慢點說。」
「皇上,請您重重地罰這個王人,滿口胡言語,罪不可赦!」蕭碧靈大聲地說道。
「說什麼了?」高宗邊喝水邊道,「能讓你一個縣主出手打人?」
王人趴在地上,已經許久都沒有見到皇帝,連大氣都不敢出。蕭碧靈手指著王人自顧地說道:「這個王人膽大包天,竟敢說我不是母親的親生兒,而是個洗腳丫頭生的!這怎麼可能?」
高宗握杯子的手一頓,先看到站在後面的皇后明顯僵了僵。他又問跪在旁邊的王人:「可有此事?」
王人連忙說道:「臣妾是胡言語的,臣妾有罪,還請皇上責罰。」
「你現在知道有罪了?區區一個人,怎麼敢如此造謠?皇上,請您一定要嚴懲!」蕭碧靈氣憤道。
這王人自選宮以來,一直安分守己,平日也不是嚼舌之人,怎麼會毫無據地說這番話?高宗越想越覺得蹊蹺,命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王人問話。
等出了寢殿,蕭碧靈問吳皇后:「姨母,皇上是要罰那個王人嗎?」
吳皇后看了一眼,口氣十分嚴厲:「你可知道自己闖禍了?為什麼要跟一個人糾纏不休,鬧出這麼大的靜?」
吳皇后對蕭碧靈一直都寵有加,很有大聲說話的時候。但若不是蕭碧靈,王人本就見不到皇帝的面。皇帝生多疑,那王人剛剛沒有急著辯解,反而遮遮掩掩的,任誰看都有問題。只要將吳氏天生石的事告訴皇帝,此事其實很好求證,只要問吳氏的近之人就能明白。這樣蕭昱的出也就會被懷疑。皇上到時候說不定還要詢問,而只能選擇說實話。
區區一個王人,絕對沒有如此心機。吳皇后知道,莫凌薇還是私自行了。
這日傍晚,春雷陣陣,彷彿要下大雨。
蕭昱一行人終於抵達都城,直接前往皇宮覆命。趙韶坐在馬車裡,掀開簾子看著壯麗的宮門,巍峨的闕樓,彷彿回到兒時在汴京的皇宮裡玩耍的景。這一磚一瓦分明那麼悉,卻又全然陌生,早已經是人非了。
進了皇宮,自有侍引他們前往皇帝的寢宮。蕭昱留在前殿等候,趙韶和趙瑯前往後寢殿面見皇帝。剛才進來的時候,蕭昱發現寢宮的守備是往常的幾倍,有些不同尋常。
侍也不像往常一樣,為他端茶倒水,而是遠遠地垂頭站著。
等趙韶和趙瑯見了皇帝出來,兩個人眼眶都有些紅。董昌對趙韶說道:「皇后此時有事,不能安排郡主的住。還請先去莫貴妃那裡,會好好安頓您的。」
董昌說完侍帶去莫凌薇宮中,而趙瑯則被張賢妃的宮人請走。董昌這才回頭對蕭昱道:「蕭大人,家要單獨見您。」
皇帝的寢宮蕭昱也來過幾次,門路。只是此時的宮殿安靜極了,外面的天空黑沉沉的,耳邊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
蕭昱在後寢殿見到皇帝,先跪在地上行禮,還未開口,便聽到皇帝沉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蕭昱,朕問你,你可知道自己的世?你母親本不能生育。」
蕭昱的子一僵,緩緩抬頭看向龍床上的皇帝。皇帝面沉,正威嚴地視著他。
不久之後,都城裡狂風驟雨,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一隊軍冒雨從宮中小跑出來,將崇義公府團團圍住。
蕭儉坐在書房裡,聽完管家的稟報,鎮定地揮手讓他下去。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日,吳家的兩個人早晚會將事供出去。但蕭家有丹書鐵券在手,又有太/祖命,就算皇帝了殺機,也封不住言之口。不過蕭昱肯定會被罷,不能再統領皇城司。
他笑了笑,到底還是小看了恩平郡王和莫家這倆父,竟然不惜將皇后牽扯進來,也要那個位置嗎?他們接下來就是要對付普安郡王了吧。
蕭儉起站到床邊,負手看著外面的雨勢。趙家的人鬥得如何翻天翻地,他都不管。只不過若是皇帝無能,最後把江山到那樣的人手裡,便等同於自掘墳墓。
蕭家先是包庇罪臣之後,並且瞞蕭昱份,欺君罔上一事,傳開之後,震驚朝野。欺君原本是重罪,按理來說要殺頭的。但蕭家的份特殊,一邊是太/祖命,要後世子孫善待蕭家後人,言們請願輕罰,另一邊是維護趙氏江山的大臣們認為蕭家的特權實在太多了,應該借此機會對他們進行嚴厲的懲戒。
朝堂為此案而爭論不休,高宗因在養病,也遲遲沒有做決定。
皇后被命在自己的寢宮面壁思過,高宗邊便換了莫凌薇和張賢妃流照顧。
這日是張賢妃當值,約覺得莫凌薇已經跟趙玖聯手,特意叮囑趙瑯一定要謹言慎行,等顧行簡回來再做打算。
高宗要起,喚了張賢妃一聲,才反應過來,連忙過去扶他。他隨口問道:「你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
張賢妃當然不敢實話實說,只是笑道:「沒有,臣妾想著翰林醫們真是妙手回春,皇上眼看著氣又好了很多,應該很快就能痊癒了。」在皇帝的後墊了幾個枕,便要退開,高宗卻拉著的手臂道:「坐下陪朕說說話。」
張賢妃依言坐下,低垂著頭,皇帝說道:「朕都聽康福郡主說了。盛讚瑯兒這次在興元府表現得十分勇敢,與金人周旋,沒有丟掉大宋的臉面。你是他的母妃,覺得他可能繼承大統?」
張賢妃一驚,連忙跪在龍床前面:「選誰為繼任者由皇上決定,臣妾不敢多。」
「你起來說話。」高宗說道。
張賢妃只能從地上爬起來,誠惶誠恐地立在旁邊。
高宗看這個樣子,嘆了口氣:「你就一點都不為瑯兒說話嗎?朕近來聽太多人說恩平郡王的好話,倒是沒有人說瑯兒好呢。」
張賢妃輕聲道:「沒有人為瑯兒說話,是瑯兒的不足。臣妾只是後宮婦人,沒什麼見識,儲君關係到江山社稷,自然是皇上比臣妾看得更明白。」
高宗看了一眼,笑了笑:「朕其實很想聽一個人的看法。只不過已經無法全然信任他了。」
張賢妃下意識覺得皇帝說的人是顧行簡。這麼多年,皇帝一直忌憚蕭家,這是近之人皆知的事,偏偏顧行簡的夫人是蕭家之後。這次蕭家犯了欺君重罪,而蕭昱和夏初嵐又都是那個罪所生。若是顧行簡維護蕭家,便是與皇帝離心。若是不維護,蕭家難逃罪責,他的夫人也無法倖免。
怎麼看,都是一盤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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