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淮緩緩呼出一口氣,又慢慢說道:“沈知儀,你既不知自己錯在何,就請起罪來,也不怕孤給你隨意安一個殺頭的大罪?”
沈離枝分不出他聲音里是氣還是惱,就微微抬起頭,見李景淮英眉星目與往常一般,唯獨臉發沉。
細想了一下才開口,小聲又謹慎地說道:“殿下若肯告知奴婢所犯何事,奴婢自當激不盡。”
沈離枝的確有幾分忐忑,但更多的是想知道昨夜究竟怎麼冒犯了太子。
畢竟知道了事的輕重,才好決定求還是請罪……
常喜在一旁瞪大雙眼看,千言萬語都凝在一聲短促的重咳。
沈離枝朝他投來一眼,自己又說錯了什麼?
李景淮拿起桌案上的奏折,眼低垂,將全部視線都聚在紙上的墨字之上,薄溢出一抹冷笑。
“自己想。”
李景淮雖然打開了奏折,想要繼續被打斷的工作,可是半響他發現自己的視線還停留在為首的第一個字上。
他竟被影響至此?
李景淮暗暗蹙起眉,雖然在下首兩人的看中,更多的像是被奏折上的事給煩上了心。
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他還在想著昨夜那件事。
他本是不想把人帶回三重殿的。
若不是昨夜沈離枝醉得不清醒,隨便撲到人上又親又啃,那張小又是叭叭叭胡言語一通,損了他的清白。
李景淮為防止以這般狀態回住所后到傳,他脖子上有珍珠,下邊里藏……
剛思及此,李景淮中憋悶,視線從奏折里抬起一分,就看見下首的兩人腦袋不知道何時湊到一塊。
常喜手指還在指指點點,而沈離枝以一副‘嘆為觀止’的驚異眼神從桌子下看來。
這是李景淮的書房,是他的書案。
他自然知道這鏤空的桌案下面,沈離枝的視線能看見的位置。
他下意識將并攏,暗暗咬牙。
沈離枝看完一眼就沒敢再注視,自不知道自己的一瞥已經被太子盯上,轉而又扭頭低聲問常喜公公:“當……當真這麼嚴重?”
“你說呢?老奴服侍殿下這麼久,還沒見過殿下那般痛地……”合攏。
“那……怎麼辦?”
“大人問我?我是太監啊,早八百年就沒了那世俗的痛苦……”
啪得一聲,李景淮扔下公牘。
兩個湊在一塊的腦袋仿佛是兩顆撞在一起的彈珠飛快地往兩個方向彈開。
“沈知儀。”李景淮反手叩了叩桌面,引得沈離枝抬頭看來。
李景淮目瞬也不瞬,越過桌案上凌的公牘,看向地上跪著的。
像是被人抓住做壞事的雀鳥,整個人于一種驚慌又炸的狀態。
兩團紅暈浮在臉頰,不知是還是愧,抬眸看來時,那一個溫婉順。
只不過那溫婉之中的神態像極了一個慈祥地老嬤嬤看著自己患病的孫子。
李景淮咬了咬牙,盡可能忽視去這怪異的覺,冷聲問道:“你可知道自己錯在何了?
沈離枝連連點頭,語還休地把他著。
“既是如此,那……”李景淮滿肚子搜刮如何置這個不知死活、屢次三番冒犯自己的狂徒。
越想越暗,連帶著那雙琉璃般的眼睛都閃爍起讓人膽的芒。
沈離枝咬了咬下,自己雖是因為醉酒,可是造傷害也是不滅的事實。
若是因為這傷害讓太子面掃地,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
“奴、奴婢會負責的!”
李景淮一愣,眼珠木然轉回上,瞬間氣笑。
“沈知儀,你要如何負責?”
翌日,李景淮如約瞧見了沈離枝的‘負責’。
早膳的桌子上出現了一系列與他平日所用盡不相同的東西。
他蹙著眉,用勺子撥弄了一下碗里的粥,里面有些沫,但能分辨出并不是他慣用的。
“這是什麼?”
常喜了頭上的汗,“雀粥。”
李景淮雖然覺得這食材怪異,但是自知能上他桌的東西當有太醫館的院正把控,對他不會有礙。
只是,這東西若是出自沈離枝的手筆……
他怎麼就那麼覺得有些可疑?
李景淮攪了幾下后,隨手扔下勺子,瞥一眼頻頻抹額頭的常喜,“今日很熱麼?”
常喜汗的手在頭上一頓,連忙把手放下,兩手握在前,扯起一抹笑。
“不不不。”常喜眼睛又在桌子上的膳食上轉了一圈,小心翼翼道:“殿下,這些是沈大人同楊大人商議過后,才給殿下準備的,要不要奴才給殿下介紹一番?”
李景淮挑了挑眉。
沈離枝倒是機靈,換他的膳譜也知道拉一個人給作保,省得他不高興就拿開罪是嗎?
“說吧。”
常喜清了清嗓子,一手扯著袖子,另一手就在桌子上番指去。
“韭菜炒羊肝、復元七珍湯、熘炒黃花豬腰、蟲草燉甲魚、鐘石煮牛、核桃燉蠶蛹。”①他語速很快,生怕說慢了就要挨打一樣,最后他的目凝聚到最后也是最中央,擺得最花哨的那盆濃湯上面。
李景淮明顯察覺常喜張地吞了吞口水,手指還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