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加打聽后，得知裴沅禎在清風閣。

清風閣就在明輝堂的西邊，從小院過去也就穿過兩條回廊。

過來，侍衛并沒攔著。也不知從何時起，整個府上的侍衛待皆很客氣。

裴沅禎喜靜，一路走來，除了門口有幾個侍衛，進了清風閣里頭便再沒見任何人影。

沈梔梔想起第一次來清風閣的時候。彼時是傍晚，也是這般靜悄悄，進門還被阮烏嚇了一跳。

而裴沅禎，就坐在......

視線不經意過去，卻過敞開的窗戶看見院外坐著個人。

那人一襲浣花錦道袍散漫地坐在石榴花樹下，一坨雪白靠在他的膝上。

而他，正在悠閑地......擼狗。

搖椅輕晃，他順的墨發也跟著飄。

沈梔梔暗暗羨慕，一個男人的頭發居然長這麼好。發量多不說，還漆黑油亮有澤。

他閉眼仰靠著，夕灑落，給他周鍍上了層和的彩。

若昨晚沒親眼瞧見他狠厲的一面，此時此刻，沈梔梔必定相信，這個男人簡直就是話本子里溫潤公子的最佳形象。

許是察覺到過于直白的視線，搖椅上的人突然睜眼。

“看什麼？”

沈梔梔一慫。

腦子也不知怎麼地突然卡住，鬼使神差冒出句：“看、看男。”

第13章

沈梔梔一慫，下意識就把心里的話給說出來了。

裴沅禎怔了怔，像是沒聽清。

又或許，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如此輕佻的話，以至于未能確信。

他又問了遍：“什麼？”

沈梔梔也察覺自己說了，忙捂住，支吾道：“沒什麼。”

訕訕地提了提手上的食盒：“大人，奴婢給您送桂花糕來了。”

裴沅禎淡淡瞥了眼，繼續轉過頭去擼狗。

沈梔梔繞過玄關，小跑著來到他跟前。

“大人，這桂花糕用的桂花是奴婢在別莊后山摘的，新鮮極了，糯香甜，很好吃哦。”

特地把“甜”字說得又重又長，觀察裴沅禎的反應。

果然，裴沅禎作矜持地停下，閉著眼道：“放下吧。”

這意思是攆走？

沈梔梔心想，這次來就是為了討錢的，走了還怎麼討錢？

“怎麼？”裴沅禎問：“還有事？”

“奴婢......”沈梔梔猶猶豫豫道：“奴婢想問......”

裴沅禎掀眼，平淡的目帶著些上位者氣勢。

沈梔梔那句“我的錢大人何時還”卡在中，靈機一，說：“大人有所不知，奴婢做的桂花糕與旁人的不同，吃的法子也不一樣。”

“哦？”裴沅禎懶懶地應聲：“有何不一樣？”

沈梔梔一本正經地說：“是這樣，這桂花糕需得蘸著蜂吃才有滋味。”

反正都是甜的嘛，無所謂，沈梔梔想。

裴沅禎視線落在食盒中簡簡單單的桂花糕上，那眼神分明是看出了在胡說八道。

“既如此，為何不帶蜂過來？”

“哎呀——”沈梔梔兩掌一合，故作為難道：“奴婢是想帶來著，但是......奴婢手上沒錢。”

裴沅禎靜默了下，角幾不可查地勾了勾。

“帶蜂與你是否有錢有何干系？”

“大人這就不知道了。”沈梔梔說：“奴婢只是個小小的婢，蜂如此貴重之，哪是奴婢能隨意得的？自然得花錢買啊。”

沈梔梔暗暗為自己的聰明鼓掌，你看，話頭不就來了嗎？

盯著裴沅禎的作，見他抬手了塊桂花糕放口中。

然后慢條斯理地嚼。

吃完一塊，又拿了一塊。

沈梔梔有點急......

你問啊，你繼續問啊。

就等他下一句話，好提挖錢的事。

然而，裴沅禎兒就沒接招。

眼見他三兩下就要吃，沈梔梔急上心頭，想也不想就上前攔住。

“大人！”

裴沅禎一頓：“做什麼？”

“奴婢......奴婢覺得大人不妨用蜂蘸著嘗嘗，滋味真的很不錯。”

“是麼？”裴沅禎半信半疑。

頃，吩咐道：“去，弄一碗蜂過來。”

他話音才落，屋檐下突然就冒出來個人。

沈梔梔納悶地四看了看，心下奇怪，這些人是從哪蹦出來的？

侍衛去拿蜂了，沈梔梔杵在那干等，袖中的手指攪啊攪，絞盡腦也不知該怎麼開口討錢。

看裴沅禎這樣子，分明是清楚自己的來意，但他故意裝作不知。

他一個大男人，堂堂大曌首輔，坐擁金山銀山，卻把著一個婢的幾兩銀子不放，好意思？

沈梔梔腹誹，面上就不怎麼藏得住。

裴沅禎只需一眼，就能看穿。

也不知為何，他今日心好，就想逗逗這個小婢。

“糕點做得不錯。”他說：“該賞。”

“賞？賞......什麼？”沈梔梔眼睛又亮起來。

裴沅禎，堂堂大塑首輔，坐擁金山銀山，隨隨便便一賞應該有很多錢吧？

想到此，沈梔梔著歡喜，忙行了一禮：“多謝大人，奴婢伺候大人是應該的，哪敢邀功討賞？”

裴沅禎笑了笑，倏而問：“聽你說話，像是讀過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