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仁對和縣城這些商戶們的來往,很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對于那些有背景或是實力強勁的,便恭恭敬敬地供著哄著。
對于那些如鄧老板或是褚義小兩口這般,經營上不弄虛作假,也不他蠱或是威脅的,未免對方來個魚死網破,褚仁便會敬而遠之,相互之間井水不犯河水。
可剩下的那些,或是隨大流的,或是弄虛作假的,或是膽小怕事兒的,就悉數為了褚仁砧板上的魚,唯有不斷送上孝敬錢,才能換得自以為的短暫安寧。
靠著這諸般手段,褚阿爺一家很快便在縣城站住了腳不說,褚仁的大名,如今在行安縣的某些商戶心中的分量,也是越來越重。
蔣娟和褚秀秀先后產下一一子,褚家最近都是喜氣洋洋的,忙著迎接新生命,忙著幫忙照顧兩個產婦,殊不知外面的世界,有些東西正在一點點改變。
褚仁是恨褚義和沈鹿竹的,恨他們當初執意要分家,恨他們讓自家在全靠山村人的面前,丟盡了臉面,更恨他們毫不當年那些事兒的影響,日子越過越好,而自己卻了那麼多年的白眼和非議。
是以,面對如今好不容易得來的份轉變,褚仁不可能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去報復褚義小兩口的。
雖說礙于表面上他給自己,還有褚阿爺一家子塑造的大度人設,礙于自己的職,褚仁并不能直接跑到褚家做些什麼,況且他似乎也不必真的手做什麼。以他如今在縣城商戶心目中的地位,只要放出風去,自會有人跟風站隊,鞍前馬后。
褚義那兩口子不是一向以好人緣自居嗎?不是很得意于他們琢磨出的那些奇形怪狀的紙錢嗎?
他褚仁偏偏都要毀了去,他倒要看看笑到最后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小兩口是在中元節前后,開始發覺氣氛有些不對的,不知為何中元節前到自家來進貨的老板了近三,這也就算了,不來進貨的老板,還表現出一副很是心虛,更不愿意和自家多有牽扯和談的樣子。
而同樣的況,在一部分的散戶上也有出現,縣城里的人口雖多,可常年顧自家鋪子的顧客,小兩口還是悉的,沈鹿竹思來想去,發現了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線索的共同點。
“褚義,你有沒有發現,那些躲躲閃閃的,怎麼好像都是家里在做買賣的?”
“嗯?”
見褚義沒有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沈鹿竹繼續道:“就是,無論是那些來進貨的老板,還是那些躲躲閃閃的散戶,家里都是在做生意的,也不知道這點算不算是什麼線索?”
行安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想打聽點什麼事兒,只要方法得當,不出五日總能打聽到些有的沒的,更何況褚家還有丁安這麼個強大的助力。
事的原委,很快便被小兩口知曉了,竟是之前那幾家仿作銅錢燒紙的小鋪子,不知為何突然聯合在了一起,合伙擴大了仿造的規模不說,還暗地里開始向各家喪葬鋪子兜售,只是沒有一個賣貨的鋪子,全部是在私下里易的。
丁安找人打聽過,雖不能十分肯定這事兒是褚仁主使的,可背后卻一定有褚仁參與,據說那些去進貨的老板,近八都出褚仁指引到那作坊的。
那幾個仿造的人,自是不會承認背后指使之人是誰,不過再聯想起丁安打聽到的另一件事兒,便不難理解了。
褚家買賣影響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褚仁旗幟鮮明地表達了對褚義一家子的敵對態度,還編了些歪曲當年事實的話,這才引得縣城里不商戶不顧真相地紛紛站隊。
對于如今這局面,小兩口一時間還真想不到該如何破局。
丁安上門這日,褚平正巧也在,聽說了這況后很是氣憤:“這個大堂兄真是白讀了那麼多年書,老天爺真是瞎了眼,咋就讓這種人當了。”
同在衙門,丁安對這事兒還是多了解一些的:“市嗇夫和捕快一樣,不屬吏部管轄,嚴格來講并不是朝廷的員,多是由直屬的上一級員直接選拔提名,報給再上一級審批資格即可,褚仁是舉人出,這資格上自然是沒有問題的,那剩下的便全部由市嗇夫這個職位的直屬上級許市令一人說了算了。”
“這褚仁才中舉多久,村里和這縣城里的市令離得十萬八千里,全縣城那麼多舉人,怎麼就這麼巧偏偏相中了他,說這里面沒有貓膩,我褚平才不信。”
褚義聞言出聲提醒道:“阿平,沒證據的事兒,休要胡說。”
丁安也道:“這個許市令我倒是接不多,說不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褚平老弟猜得也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不過表兄說得對,沒有證據,這話還是不要在外人面前提及,若是被有心之人抓到機會,污蔑朝廷員可是重罪。”
褚平手拍了拍自己的,接著道:“不說了,不說了,不過眼下這事兒該咋辦,堂兄堂嫂可有法子?”
沈鹿竹嘆了口氣道:“褚仁搞的這些都是些私下里的手段,咱們沒有證據,若是不能一擊把對方打倒,便只能先把這啞虧咽下。”
褚平實在有些難以接,不可思議地追問道:“堂嫂,咱們總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他能在外面造謠,咱們未必不能解釋回去,村里的那些事兒誰不知曉,咱們大不了就多找些人來作證。”
沈鹿竹搖搖頭道:“堂弟,有時候真相對旁人來說并不重要。”
褚義也道:“當初楊家就拿這事兒在縣城里造過謠,后來咱們澄清了,我們和大伯家的恩怨,不說縣城里的人全都一清二楚,可若是說毫不知,那是不可能的。”
“堂兄的意思是……”
沈鹿竹看了自家相公一眼,繼續替他解釋道:“意思是,那些人未必不知道褚仁說的那些事假話,可卻依然選擇視而不見,要麼是跟著得到了利益,要麼是想得到利益,要麼就是害怕褚仁,怕得罪了他,到時候有損自家的利益,對他們來說真相不重要,利益才是,解釋或是不解釋,沒有區別。”
褚平看向屋沉默的三人,覺得挫敗極了,煩躁地不停在屋踱步,抓耳撓腮:“那……那就這麼忍著,啥都不做?”
“褚仁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要報復咱們罷了,眼下咱們越生氣,他才越高興,可咱們表現得越不在乎,他才會不滿不甘,越不甘越生氣,沒了理智那天,咱們自然就有了證據。”
褚憑聽沈鹿竹這般說,才漸漸平靜了下來,可心中還是有些喪氣。
褚義拍了拍自家堂弟的肩膀道:“不過是被搶了些紙錢買賣,咱們家里掙錢的營生多著呢,不差眼下這一些,阿平要是擔心,就幫我跟你堂嫂把咱的喪葬隊做好,這才是眼下的正事兒。”
褚平聞言整理好思緒道:“人招得差不多了,辦事的小鋪面,我最近也正在談,有些地點沒找到合適的合作鋪面,我想著要不要咱們自己租幾間鋪面,刨除掉咱們自己用的地方,其他的租出去如何?”
小兩口對視一眼,紛紛點頭認可道:“啊,就按你說的辦。”
見褚平應下,沈鹿竹又道:“還有一事兒得麻煩堂弟去辦一下,眼下咱們這喪葬隊不好繼續掛在我跟你堂兄的名下,不然這活兒不好開展,我們倆商量著,對外咱們不說是褚記,就說老板姓元,掛在弟妹名下如何?”
“這……這不太好吧,堂嫂……”
“沒什麼不好的,都是自家人,自然信得過。再說弟妹和阿爺那邊沒怎麼接過,褚仁短時間想不到是的。”
眼下的況,小兩口其實并不以為懼,褚仁或許暫時能搶去些紙錢買賣,可卻搶不走他們的全部,自家的棺材還有紙扎生意同樣紅火,還有正在籌辦的喪葬隊。
紙錢鋪子那邊暫時清閑一些也好,正巧褚義便可以靜下心來,研究自家的藥香棺材了。
早先送辛縣令府上老仆南下的商隊,如今其中的一小部分,已經中途先行回到了行安縣城,褚義特意上門打聽過,據說那棺材確實很是頂用,他們跟行的一個月左右,遇上過好幾次大雨,可那棺材沾水即落,并未因為連日的大雨而變得沉重。
棺材封閉得嚴實,開始的十幾日,除了約約的藥香味,也并未嗅到過任何腐敗的氣味,后來越往南走越熱,慢慢的倒是也能聞到一些,不過倒是比想象中輕微很多,除了藥香味比原本想象的要輕些,這口棺材算得上很是功了。
褚義得知這些消息后,自是開心得很,他打算把這棺材稍作改良,做出款藥香棺材來。
大乾有停靈的習俗,家中先人過世,都要找先生謀算一個適合出殯的日子,沒到那日前,棺材便要擺在自家院子中,搭好的靈棚下,冬日里倒還好些,若是趕上夏季,日子又隔得遠些,便要忍那腐敗的氣味。
若是自家能真能做這款藥香棺材,用來抑制一些腐敗的氣味,想來在銷量應該是不錯的。